小孩子的高興更甚於大人,有時候怕著涼,或者怕見風都不讓他們出去,蜜娘還偶爾能回回娘家,但也不是每次帶他出去,因此羨哥兒最高興。
外麵的人來人往都吸引了他。
方惟彥替兒子戴好小帽子:“已經是深秋,帽子要戴好,要是著涼了,是要吃藥的。”
蜜娘笑道:“早知道兒子這麼喜歡出門,咱們日後有空就帶他出來玩兒,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卷路。”
“是啊,可惜我總是在忙。”方惟彥也有些慚愧,他大部分時候都很忙,輪值內閣半年到期後,他因為表現不錯,回調翰林院。
但因為成了侍講,之前在內書房教導內宦時,他從不收門生帖子,明麵上也不結交,但對人家有困難的,他能幫則幫,恰好有一位調到聖上跟前。
因此,他為了前程可謂是操心頗多,難免對家裡有所輕忽。
蜜娘可不是那種苦手寒窯的王寶釧,默默忍受,她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反正功名利祿總是求不完的,你也要多顧念我們母子,否則我們母子就跟彆人做老婆和兒子去了,像我們羨哥兒這麼好看的孩子,多的是人搶著要呢。”
人要擅長製造點危機感,彆人才會更在乎你。
方惟彥低聲哄著她:“知道了,以後一定多陪陪你們母子。”
“我可不求你陪我。”蜜娘表示自己可是很傲嬌的。
夫妻二人耍花腔到了香山,好在蜜娘今日換了一身輕裝,故而步履輕盈,她道:“好在我三不五時練舞,現在走了這麼多步都不喘氣。”
最主要的是蜜娘嫁給方惟彥後,她能做自己,而不像前世在宮中,她是扮演皇上喜歡的形象,那不是她,但是她又必須那樣才能讓皇上喜歡。
人啊,心氣順了,丈夫雖然忙碌,但是向來體貼,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實在是天下最高興地事情了。
香山帶回了不少楓葉,蜜娘都做成書簽,每次做這樣的事情都會讓她想起那時在女學的場景。
秋去冬來,東安侯府四處掛滿了紅綢,常家人送了嫁妝過來,同為徐氏的嫡親兒媳婦,當年蜜娘那點嫁妝湊了半天也不過數十抬,常家卻是直接送了一百零八抬過來,且大抵是為了低調,怕人說常家貪汙如何,那箱子每一抬都很重,比尋常的紅木箱子要高很多也深很多,可見如果拆開來,怕是有一百五十抬。
其嫁妝也樣樣珍品,紫檀木的床和櫃子就價值連城,憑是鄉君自持宗室拿出都忍不住道:“常家還真是深藏不露。”
那肯定是,前世常德妃經常在天子和太後還有皇後壽辰時送禮,幾乎都是最出風頭的,後宮還沒有誰比她的私房更豐厚的。
方惟鈞雖然並不貪圖妻子的嫁妝,但見常家如此體麵也很高興。
他在婚前也被徐氏放了兩個通房,翁老夫人近來身體不濟,很少像前幾年那樣還送丫頭婆子,方惟鈞那兩個丫頭也正如當初方惟彥房裡的緋袖碧裳一樣,都是百裡挑一的丫頭。
男人大多都要享齊人之福,就像方惟鈞雖然覺得哥嫂鶼鰈情深,但是賢妻美妾於他而言才是正道。
東安侯府的姑太太姑奶奶們也都回來共襄盛事,南平伯夫人帶著兒媳婦阮四娘過來了,再有方雅晴並嫁出去的四姑娘雅蘭,五姑娘雅萍都家來。
徐氏歎道:“以前還覺得咱們家人丁興旺,現在客多了,實在是不夠用,你看就親戚們來人手都不夠了。”
以前方惟彥成婚時,家裡的小一輩的姑奶奶們都還待字閨中,但這幾年多了好幾家姻親,走動起來,可不就顯得人多了麼?
蜜娘們帶著人送茶點到歸寧的股奶奶表姑奶奶這裡,方雅晴笑道:“嫂子來我們這裡歇會兒。”
葉佳音也趕緊道:“是啊,四表嫂歇歇吧,我們看你忙到現在了。”
“不累不累,我方才在太太那兒吃了茶過來的,你們放心吧。你們幾個姐妹許久不見,像雅萍跟著丈夫外任,難得回來,多說說話,不必管我。”就像她每次回家,定二奶奶都很高興一樣,外嫁女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後,回娘家總是很難得,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來的這麼齊,蜜娘巴不得她們都鬆快些。
見蜜娘如此說,眾人拉她不住,隻放她走了。
小姑子在一起還不是討論娘家嫂子,亙古不變的道理,四姑娘方雅蘭是嫁的也是京中勳貴,她嫁的也很是不錯,正是嫁到了南安侯府的次子。
她能嫁的好,一來是東安侯府的大背景,再有父兄得力。
因此她不免笑道:“四嫂最是能乾了,以前我們在家裡跟著太太管家,太太忙的時候,我們總向四嫂請教。就是不知道將來的五嫂如何了?我聽說雖然是將門虎女,可是卻性情柔順,才學斐然。”
“舅母所選,定然是很不錯的。”葉佳音笑。
想她嫁到陸家,雖然不至於如何顯赫,但是所過的日子甚是殷實,彆看老夫人疼她,但是說親當初還是舅母替她說的。
如賀家表妹還是南平伯府的嫡長女,又如何?過的生不如死。
不管怎樣這件事情她還是要謝過舅母,從側麵說明徐氏也不是一個真正的壞人。
況且方惟鈞是她的親兒子,怎麼可能選個不好的來。
方雅晴笑而不語,她自然是見過常雨珠的,她外表嬌怯,其實內裡最爽朗不過,是個颯爽的性子,也不似尋常人等很計較得失。
隻是這話現在還不能說,日後她們就知曉,五弟妹肯定是好相處的。
年輕一輩的雖然說說閒話,但也都是讀書明理之人,她們雖然盼著常氏進門,但也要顧忌前麵嫂子們的心情。
旁人不說,四嫂阮氏卻並非心胸寬廣之人,她未進門時就讓方惟彥主動送出通房,進門後雖然沒有在府中如何積威,但是她絕非一般人能夠得罪的。
當年方雅晴退婚,就是她在其中出了大力,徐舅母現在看到她了都還有所畏懼,更彆提金淑惠被罵的封筆了。
再有太後麵前,她都應對的十分好。
她平日不苟言笑,說話時倒是風趣,才乾極高,但很有分寸,你若為她的朋友還好,若為她的敵人絕對會日夜擔心。
這可是敢上門去首輔崔緹門上鬨,鬨完之後,人家後來還提拔方惟彥的奇人。
人家連自己親外祖母都不認,你若得罪了她,日後可還有好日子過。
更何況她們這些姑奶奶雖然出嫁了,但還不是日後出什麼事情了,還得找娘家,得罪了旁人倒好,得罪了阮氏,她不僅不幫你,可能還會直接攪合。
誰敢得罪這樣的人,在場的人還都怕自己說了什麼日後被傳到蜜娘耳朵裡,到時候就完蛋了,因此都有心事,但並不多言語什麼,生怕自己當了出頭鳥。
就像方雅晴想親上加親,但依舊被拒絕,她可不會因為你是姑妹就答應的,婉拒都沒有,直接拒絕,雖說是方惟彥拒絕的,但是肯定她也有這樣的意思,否則方惟彥這樣的好兄長怎麼可能拒絕彆人。
人都是這般,似於氏那種太平易近人的,太好的人,她們嫌棄她太軟弱,以前的申氏她們又覺得不太好親近,剛進門的俞氏覺得她資曆太淺,似蜜娘這樣的人,則是讓她們又敬畏又不得不服氣。
反正蜜娘對這些小姑子們都是以禮相待,至於她們怎麼看她,那就隨便了。
她一貫如此,如果天天擔心彆人的流言蜚語,那自己將束手束腳,做什麼都不自在。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方惟鈞的婚事,在侯府全部人都翹首以盼下,常雨珠終於進門了,有嫁妝的先聲奪人,大家對常雨珠就更好奇了。
大紅花轎抬進門,常雨珠深吸了一口氣,她緩緩由人扶著下來。
蜜娘牽著羨哥兒的手指給她看:“那是新嬸嬸。”
不管怎麼樣,她進門了,前世的恩怨她先放一邊,但這輩子,到底日後如何也還要看常氏怎麼樣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她膽敢做什麼其他的事情,就彆怪她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