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羨哥兒起身時,蜜娘正好打扮完了,羨哥兒今日也是簇新一身,蜜娘還跟他戴了一頂自己做的虎頭帽。
絕不是那種和大家雷同的虎頭帽,而是蜜娘自己畫了小老虎,親自裁剪做的,鮮亮的手藝活現在戴在羨哥兒頭上,大家都誇羨哥兒真好看。
母子二人過來時,鄉君第一個到的,她看到羨哥兒的帽子時,不由得道:“喲,這頂帽子還真是不錯,你找針線房哪位繡娘做的?”
在侯府蜜娘很少做針線,鄉君也是如此,大抵隻有她和蜜娘都是在針線房裡多一些,如俞氏很擅長女紅,人也勤快,身邊陪嫁來的都是極其擅長女紅的,她們都是自己做,覺得針線房做的太慢了,還要給賞錢,有的還沒自家手藝好。
因此,鄉君有此一問。
卻聽紫蘇笑道:“三奶奶,這是我們奶奶親自做的。”
蜜娘也笑:“我是個懶人,也就偶爾做這麼一頂,三嫂你還說是針線房的人做的。”
說罷,她又塞了個麵果子給敏哥兒:“方才羨哥兒一直說麵果子好吃,讓我帶來給敏哥兒吃。”
鄉君歎道:“我也想他吃,但他脾胃弱,倒是勞你們惦記了。”
她是盼著兒子望子成龍的人,因此又悄悄道:“怎地你們今日是要去吃經筵席嗎?四叔真是沒話說,如今都是帝王師了。”
蜜娘謙虛幾句,又道:“我已經準備好了食盒,若三嫂不介意,到時候我分一些給你,到底是個喜意。”
鄉君聞言大喜,她自然有讓敏哥兒跟著去吃經筵的想法,但是敏哥兒年歲比羨哥兒小不說,且寒冬臘月,萬一著涼怕是有一番折騰。
故而,聽聞蜜娘要送來,她很是高興:“就盼他能沾他四叔的光,日後也能好生讀書。”
二人正說著話,不一會兒俞氏也過來了,問她們在說什麼,聽蜜娘提起各房送一些,也甚是高興。
大家不會嫌棄是席上帶回來的,經筵席可不是隨隨便便有人能吃的。
徐氏見她們說的熱鬨,連忙問起方惟彥如何,蜜娘笑道:“很早就去了,太太放心吧,四爺的學問紮實。隻是我今兒要帶羨哥兒一道去,怕是中途要走,您讓弟妹千萬不要怪罪。”
徐氏擺手:“這怪罪什麼,就是羨哥兒你們要看顧好,彆讓他驚風了。”
“您看我給他做的這頂帽子,除此之外還有您上回送的笑鬥篷,我正好把兜帽也跟他戴上,保管好好兒的。”
“唔,這就好,這就好。”
以徐氏所見,大兒子的事情那可太重要了,天子近臣,隨便遞一兩句話,上一兩句眼藥,那可都有人受的。此事,長子準備已久,這也是她知道的,門路都不知道跑了多少,甚至厚顏結交陸家其餘子弟,可謂是用心良苦。
彆人隻看到他的光鮮,卻不知道他的辛苦,若做官這麼容易做,自己的女婿還是狀元,現在也不過是在史局修書罷了。
要說徐氏也獨有兩子,雖然爵位給了小兒子,但是她心裡還是很疼方惟彥。
不一會兒,新婚夫婦到了,走在前麵的方惟鈞一派世家公子哥的模樣,臉上含笑,看的出來他對常氏很滿意。
常氏退卻了以前的嬌怯,臉上掛著笑靨,看起來很有主母氣象了。
眾人各有一番廝見不提,常氏心裡有了計較,大奶奶俞氏性情寬和,三奶奶鄉君倒是健談,但她似乎開口閉口都是孩子,四奶奶阮氏並不多說什麼,人也還算熱情。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徐氏也為了支持新媳婦的世子夫人的地位,況且她也上了年紀,正需要幫手,故而道:“你年輕,我聽說你在家中就常管著家,以前家裡就我管著,我問過她們,你幾個嫂子都忙,你若得閒就讓你管著如何。”
俞氏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她是之前見阮氏避嫌,自己也避嫌,現下看來,這樣反而是好事,以免太太還惱她們不識時務。
到時候還得推拒一番,反而不美。
鄉君自知管家一事她不成,平日就不大參與,雖有此心,但實在是爭不過俞氏和蜜娘,現下她們都退居,自己就沒什麼好怨恨的,反而道:“太太時常說累,又上了年紀,又五弟妹來,倒是好事。”
蜜娘也點頭:“正是如此。”
常雨珠心中不免得意,還好她沒聽二姐的話進宮,否則,還得從低位嬪妃做起,也沒有答應彆家婚事,彆家哪裡比得上東安侯府,進門就是世子夫人。
其實,當時她們進京來,還有信陵侯府的小兒子求娶自己,隻可惜信陵侯夫人是個難搞的人物不提,她那小兒子也平庸的很,常家不答應,她還放話說誰家敢娶雲雲?
這樣的放話實質上傷害不到常家分毫,但信陵侯夫人到底在京中浸潤多年,旁人就是想娶常家的姑娘,也不願意和信陵侯府對著乾。要知道信陵侯府的顧望舒,可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還好東安侯府不懼怕信陵侯府流言,而且還是世子求娶,常家本就有意,也就很快應下。
如今看來,她的選擇果真是對的,才一進門,婆母就要自己管家。
她先推辭幾句,見徐氏意誌堅定,於是爽朗一笑:“太太既然這麼說,我就卻之不恭了,隻願替太太分憂。”
徐氏對兒媳婦們並不苛刻,她對蜜娘也很寬容,對常雨珠自然也如此。
正在此時,蜜娘卻要先走,常雨珠心裡不大舒服,又聽徐氏道:“快些去吧,羨哥兒得照看好。”
蜜娘歉意的對常雨珠笑笑。
卻說蜜娘帶著羨哥兒出去後,徐氏對孫子戀戀不舍:“羨哥兒方才都打了哈欠,也不知道如何。”
眾人都知道東安侯對羨哥兒很喜歡,徐氏更不必說,雖說也時常念叨方雅晴生的歲歲,可到底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第一個就是給孫子。
更遑論羨哥兒說話伶俐,相貌更是分外可愛。
還是俞氏道:“您彆擔心,四弟妹方才還說吃了經筵席,還給咱們都帶糕餅回來,讓咱們都沾沾喜氣。我們在家裡都等著呢,羨哥兒平日每每四弟妹她們不帶他出門都生氣,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能少了他。”
“是啊,是啊,吃了經筵席,指不定羨哥兒也能和她爹爹一樣,明兒也中進士狀元,太太您就是享福的老封君了。”鄉君也附和。
徐氏笑嗬嗬的,很是高興。
常雨珠卻覺得有些不舒服,今日分明是她的喜事,她才是主角,但仿佛大家都不怎麼看重她,反而誇四房。
殊不知各人有各人的考量,在俞氏和鄉君看來,你都要到管家的實權了,我們都不同你爭,已經給了你最大的麵子了。至於管家權在你手裡,也不代表她們就要聽她的,她們是嫂子,現在就巴結起來,不是讓人笑話麼?
即便是以前方惟彥官位最高,蜜娘對俞氏鄉君也很尊重,從不逾矩,出外見客,都是以俞氏為先,這讓俞氏和鄉君都很滿意。
因此,她二人對常雨珠也是先當弟妹看。
哪裡就那般急切。
常雨珠按捺下心中不快,記了幾人一筆,心道日後自己定然會樹立自己的威信。
現在她還不能表露出來,反而誇俞氏女紅手藝好,自謙道:“我那點野狐禪,在大嫂麵前不夠看的了。”
她還故意把自己做的荷包拿出來現醜,俞氏心道這是個實誠的姑娘。
忽見她又誇敏哥兒生的好,問鄉君是怎麼生出這個好看的孩子來的,還自貶道:“我三哥家的兒子和敏哥兒一般大,黑不溜秋的,比敏哥兒差遠了。”
徐氏忍不住笑了:“小孩子家家的,嘴上沒把門,哪有這麼說你侄兒的。”
頓時,大家都覺得她爽朗不藏私,心眼不多,俞氏和鄉君對她也熱情不少,心道四弟妹阮氏平日也就請安時能多說幾句話,很少這般,而且天天看書畫畫,基本請完安就在自己院子裡,最多帶孩子去園子裡逛逛,很少這般把自己的缺點暴露出來,這常氏倒是好相處多了,像個傻大姐,沒什麼心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