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惟鈞的差事下來的很快,家還未分,徐氏得知方惟彥替他爭取下來的,倒是很高興,遠離京中,去油水多的地方當差,這是一件大好事。
當然,方惟彥也是有言在先:“登州衛做滿三年,到時候換防我再想送他去旁的地方,怎麼著都要曆練才是。”
因為方惟鈞是小兒子,以前有他在前,方惟鈞難免有一種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想法,現下他是世子了,就不能再如此了。
方惟鈞躊躇滿誌,很快就去赴任,倒是常雨珠見他一身戎裝,又高興他能去建功立業,是一件大好事,但自己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又很是舍不得。
倒是方惟鈞囑咐她:“爹娘年紀大了,勞你多看顧,你若哪裡不舒服,隻請四嫂來幫忙就好。旁的其他事情,就多勞煩你了。”
“世子,我隻舍不得你。”常雨珠自然不想有什麼事情勞煩蜜娘,但她知道方惟鈞這麼說其實是因為他認為阮氏是親嫂子更可靠,這是為她著想。
方惟鈞撫著她的臉道:“放心,我會時常來信的。”
……
對於方惟鈞後院這般平靜,蜜娘也是很感慨,前世常雨珠在宮裡可不是如此,看來還是人不同,方惟鈞雖然不像方惟彥這麼專一,但是他水端的很穩,非常有人情味,對妾室也不是一味當奴婢,對妻室未必非常愛,但也很尊重,時時刻刻讓她感覺到安全感。
“四嫂,這次多謝四哥了。”常雨珠道謝。
蜜娘微微一笑:“他們是兄弟,這是應該的。”
這個時候常雨珠才知曉蜜娘是什麼意思,你再針對方惟彥,想排除異己,但不可否認家族不是靠一個人撐起來的。
蜜娘和她前世就不和,這輩子也維持個麵上關係就好。
倒是常雨珠看著她的背景,倏地有些自愧弗如,“論做人我不如她。”
卷碧見一向心高氣傲的常雨珠這般說,有些詫異:“世子夫人何故如此說?”
常雨珠道:“若易地而處,我未必會把爵位讓給彆人,更不會真心扶持彆人。”該是她的東西,那就是她的東西。
丈夫即便不要爵位,也要讓自己的兒子繼承,而不是讓給兄弟,對她而言那是不可能的。
更不可能容許丈夫幫小叔子到這個地步,所有的名聲都應該是自己的,自己得的。
她本以為阮氏也和她一樣,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和她互彆苗頭了,現在看又覺得不是,她這個人看似爭權奪利一把好手,但現在看起來卻是一點都不在意。
卷碧舒了一口氣:“奴婢看這次四太太回來變了許多,以前見她雖然和四爺關係也好,但總覺得她一根弦緊繃著,現下看來,整個人變得柔和了許多。”
“隻有什麼都不缺的人才會看起來眼眸清亮,沒有憂愁。若是什麼缺,就不是這般了。而對於咱們女子而言,夫君對我們好比什麼都好,這大概就是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常雨珠若有所思。
人生大概也是如此,哪裡能事事都完滿,選擇一個你認為合適的,其他的就都能放棄了。
她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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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惟鈞到達登州衛來信時,家也分的差不多了。
蜜娘這一房分了兩千兩銀子並一間有四十二間房的油坊胡同的宅子,再有一個小莊子並兩百畝地。
這兩百畝地同時又被方惟彥捐入族中做族學所備,他還幫忙尋了幾位坐館的先生,後來方氏一族由武轉文全靠此族學。
自然這是後話了,現在蜜娘正指揮人在搬家,明麵上三家人都分的差不多,但女方自有嫁妝還有零零總總,都是要搬去的,不能落下。
外麵有人在哭,羨哥兒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跑回來道:“是二伯母和幾位哥哥們在哭。”
二房的於氏再留京中也不便,她這一支又因為方惟時早已開除出族譜,家裡隻能安排她們回紹興老家,那裡還有祖田,這次聽聞侯爺和徐氏都私下貼補過一些,至於日後也隻能靠她們了。
蜜娘摸著兒子的頭道:“從這裡出去,咱們也是旁支了,將來的日子如何,還要靠你們自己。你若成,就和你爹爹一樣,在外頭反而更好,若你不成,我就和你二伯母一般,孤苦無依。”
羨哥兒早慧,這樣的話當然聽的懂,況且,母親並不瞞他。
他知曉是因為二伯犯了事,以至於二房在族中都待不下去,分家也沒有他們的份。
他揚起頭道:“兒子以後一定不會有歪心思。”
不遠處的方惟彥聽了,覺得真乃言傳身教,有現成的人警戒,兒子自然不敢逾越。
熟料,蜜娘笑道:“歪心思自然不能有,但這也是他自己無能之過,將來,若你無能,就該老老實實的安分守己,什麼心思都不要有,把自己當成一棵草,一塊石頭。可若是你要活的像個人樣,那就得超出眾人。”
羨哥兒深以為然,他才不想做一顆草和一塊石頭呢,草隨風擺動,石頭任憑風吹雨打,都是些死物。
“娘,我要去背書了。”
蜜娘笑眯眯的:“去吧。”
方惟彥打了個冷顫,心道,還得是你。
蜜娘緩緩走到方惟彥旁邊,看著他在讀書,不禁道:“我在那兒指揮他們搬家,你倒好,在這裡躲懶。”
“一事不煩二主,兩個人都在那裡指揮,下人們該聽誰的好呢?”方惟彥笑。
蜜娘冷哼一聲:“就你這般會偷懶,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多小毛病的。早知道,就不嫁給你了。”
她說完,又有點後悔了,上次就是因為她說這個話,方惟彥差點犯病了,蜜娘正準備著補,卻見方惟彥難得露出少年氣的樣子:“那說這個晚了,現在你一輩子是我的人了。”
蜜娘這才鬆了一口氣,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握,暗自決定,上輩子方惟彥入閣出了那麼大的醜,這次,她一定要助他早日入閣,不要橫生枝節。
這次分家,她什麼都不在乎,隻在乎方惟彥的名聲,但誰若是擋了她的路,那就彆怪她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了。
想到這裡,她聲音愈發柔和,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來一樣:“惟彥,你對我好,我也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