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血影煉氣八層的修為毫無顧忌地釋放開來,在破廟內鼓蕩起一陣陣凜風。
血影語帶鄙夷,但眼神卻十分警惕。
要是放出修為,你也就不怕了,楚雲聲心裡暗道,自己這煉氣一層屬實雞肋,隻要一出手,必然會被識破這場空城計。
看到趙員外等人已經走到了近前,隻是被幾名魔修攔在中間,無法用光罩將自己也籠進去,楚雲聲稍稍放心,觀察了下光罩還剩餘的厚度,故意冷漠道:“今夜風雨蕭條,不宜殺人。怎樣來,怎樣走,饒你等一命。”
“哦?那本座還要謝您大恩了?”
血影氣極反笑,手掌一抬,三道身影如鬼魅般衝向楚雲聲:“故弄玄虛!殺了他!”
楚雲聲眼神深邃,表情平靜。
在那三道身影衝入陣範圍的刹那,他陡然放開了自己殘存的築基神識。
一股龐大的威壓瞬間席卷整間破廟,周遭呼嘯的風雨都有了刹那的凝滯。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駭然之色,血影煉氣八層的靈氣波動像風中的秸稈一樣,倏然倒下,有幾個修為低的承受不住,霍然跌在地上。
“築、築基!”
!陣的波動擴散,被築基神識掩蓋,那三名魔修像是遭到什麼無形的重創一樣,無聲無息地趴倒。
遠點的修士也被陣的擴散所攝,心神略有失守,隻是驚駭於這股築基波動和恐懼於自己惹怒了築基修士,完全忘記了去探究懷疑。
血影更是三魂冒出了七魄,雙腿一軟差點被這神識壓趴在地上,滿腦子都是——這不是凡人……這少年有修為……年紀輕輕就是築基,還有一絲帶著殺伐之氣的魔氣波動……我就說他是魔尊的私生子吧……
築基神識的放出也讓楚雲聲腦內略有抽痛,他忍著這股不適,冷冷斥道:“還不滾,等著本座為你們收屍嗎?”
雖不知這築基前輩為何會放他們走,但能活命誰願意死?當即也顧不得許多,爭先恐後就衝出了破廟,就連血影都不敢稍作停留。
而也就在這混亂之時,一道符籙的白光突然在潛龍牌的光罩內亮起。
楚雲聲轉頭看去,就見三婆婆一手激發了一道傳送符,一手抓住那名叫作宋白的抱劍少年,在白光籠罩之中化作一道流光飛速消失。
在消失之前,像是生怕楚雲聲會出手阻攔,三婆婆還一腳將那叫瑤瑤的少女踹向楚雲聲,似乎盼望她能為他們阻擋一二。
她滿臉驚愕怨恨,一頭栽倒在陣內,雙眼失去光彩。
風雨瓢潑,幾十裡外的荒林裡,三婆婆帶著宋白踉蹌著落在一處山石上,臉上殘留著驚懼之色:“沒想到,這荒郊野嶺,竟會惹上築基修士……”
宋白故作的冷酷深沉也絲毫不在,驚魂未定道:“婆婆,那、那人不會追來吧……潛龍牌,潛龍牌我們還沒拿……沒有潛龍牌,我這樣的資質上清山不一定收……”
三婆婆歎息道:“彆想著那潛龍牌了。若真拿上了那東西,才是真的逃不掉了。”
宋白詫異:“為何?”
三婆婆看著自己這目露不甘的孫子,眼底浮現出一絲失望之色,淡淡道:“你仔細想想,方才這築基前輩幾次出聲出手,都是何緣故?是否都是為了那趙員外?若我所料不錯,那前輩恐怕早就盯上那潛龍牌了,不然以他的修為,!,何必任由我們在他麵前放肆吵鬨那般久?”
“他一個築基修士,要那潛龍牌有什麼用……”
宋白仍是不解,但見三婆婆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便隻好壓下疑惑,道:“那婆婆,我們還去上清山嗎?”
“方才那築基修士的神識隱有魔修氣息,又誌在潛龍牌,恐怕上清山近來不會安寧……”三婆婆低聲道,“罷了,這種事左右不是我們能摻和的。上清山便不去了,劍宗也在近期開山收徒,你正好愛劍,便去那裡碰碰機緣吧……”
與此同時,荒林的另一頭,血影帶著一幫魔修渾身濕透地停下飛奔的遁術,麵對一乾手下後怕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少主看來是想要那潛龍牌啊……去上清山認回容岐那負心的爹嗎……”
他非常狗腿地改了對楚雲聲的稱呼,然後望著風雨飄搖的夜色,深沉地歎了口氣:“得儘快將消息傳回魔山才行……一場血雨腥風,怕是就此到來了!”
楚雲聲完全不知道一場詭異的由腦補誕生的謠言即將席卷整個修真界。
在三婆婆和血影兩撥人匆匆逃走後,方才還劍拔弩張的破廟內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隻剩他和趙員外兩方。
“趙叔……”
楚雲聲抬手去攔,卻被趙員外一把抓住,將那枚潛龍牌塞了過來:“多謝仙長救命之恩!”
“此等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還請仙長收下這枚潛龍牌!”
趙員外神情萬分誠懇,遮掩著眼底的驚懼和猶疑,“仙長萬勿推辭……我這小兒確實是如那些魔修所言,是上清山某位內門弟子的轉世,但他上一世是上清山弟子,不代表這一世也願意入上清山,比起術法修煉,他……他更喜歡練劍!”
“我將帶他前往劍宗拜師,這潛龍牌於我們無異於懷璧其罪,還請仙長莫要推辭!”
一連串的說辭直接把楚雲聲的話頭堵在了嗓子裡,像是生怕楚雲聲拒絕不收一樣。
!楚雲聲確實不想要這枚潛龍牌。
但他也很清楚,看趙員外的神情,怕殺人滅口是其一,怕那些跑掉的修士傳揚出去潛龍牌在他們手上招致禍患是其二,其三,自然也有報恩之心。
為了這三點,便是這潛龍牌再誘人,將來入了上清山再能享多大的好處,趙員外也不願貪圖。
是個有些好心腸,也足夠清醒的人。
他不可能告訴趙員外等人自己並非築基修士,隻是個紙老虎空架子,所以略作猶豫,還是收下了那枚令牌。
將那少女打暈,四名魔修全殺掉,楚雲聲邊作凡人狀和趙員外並肩走出破廟,邊在雨後稀薄的晨曦中詢問道:“如若可以,趙叔也與我說說這潛龍牌和上清山的事吧……”
兩月後。
上清山的掌教急匆匆降下雲頭,捋著山羊胡在一扇緊閉的洞府門前躊躇了片刻,麵色詭異地朝裡麵傳音道:“徒兒呀,為師……為師最近聽說一件事,你在外頭可有……可有喜歡的仙子?”
掌教乾咳一聲:“這沒什麼難為情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實、其實不是女子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前外出曆練,可曾見過什麼俊美郎君,一夜春風,珠胎暗結什麼的……”
“砰!”
洞府內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掌教嚇了一跳,琢磨著自家徒弟冷漠寡言又暴躁易怒的脾性,忙道:“哎哎,為師不說了,不說了……那些魔道的小子,沒一個好東西,都是始亂終棄的混賬玩意兒,徒兒、徒兒你彆太難過……”
生怕再說下去自家徒弟惱羞成怒,掌教歎息道:“錯已鑄成,也隻能儘力彌補了。若……若你那孩兒拿著潛龍牌入山,為師會多加關照的……你好好閉關吧,莫要為此鬱結傷心,小心心魔……”
自認為在這沉默中得到了正確答案的掌教揪著山羊胡,含著一汪辛酸淚,又如來時那般匆匆駕上雲頭離去了。
洞府內,將一個法器寶瓶踹下架子的橘色小貓攤著四肢,睡得打起了小呼嚕,絲毫不知道自己在流言蜚語和師尊的腦補中,多了一個前來認爹的親兒子。
幾乎同時。
上清山腳下的白月城,楚雲聲帶著那枚潛龍牌,邁進了城門,遙望著遠處雲霧遮蔽的上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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