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穿到《民國梨園》 5.(2 / 2)

漢子的話音在紛亂的槍聲中戛然而止,轉成了一聲壓回嗓子裡的痛呼。

麵前一截手臂斷了般垂下,楚雲聲鬆開手指向下,順勢反扭,單手按住對方的半邊身子。

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拉栓上膛,袖珍的槍身在掌心轉了一圈,穩穩地抵在了那漢子布滿汗水的太陽穴上,絲毫不動。

那漢子雖對楚雲聲有所防備,但完全沒料到他的突然發難會如此迅猛,猝不及防間被壓著後背按倒在了地上。

手裡的槍砸在地上,手臂折斷的劇痛讓他咬緊了牙關,額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擰著脖子,低叫道:“你不是張篷……你是什麼人!”

車身的另一側,槍聲已經不知不覺在變小,這意味著這場早有預謀的戰鬥即將結束。

楚雲聲不想浪費時間去問些能夠推測出答案的問題,直接問道:“張篷是什麼身份,你們又是什麼人?”

從剛才漢子機關槍般急急的話語中不難分辨,他因為一句暗號將自己錯認成了張篷張露齋,也就是那位給了自己書簽的熟人。

或許這件事原本的軌跡,該是張篷被這方勢力從海城派到北平,想要借助某些機會接近鬱鏡之,留在鬱鏡之身邊,按照之前張篷對原身的一些引導來看,極可能是和舞會刺殺有關。

至於這方勢力想讓張篷接近鬱鏡之的原因,不是為了現在這場截殺,就是為了以後一些同樣可以置鬱鏡之於死地的計劃,這是顯而易見的事,隻是不知道鄭遠生的消息是怎麼走漏到他們手中的。

而且最為奇怪的是,屬於這方勢力張篷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沒有順從地去完成他的任務,而是在到達北平後,主動結識了原身,把舞會的機會給了原身。

原劇情中,原身在臘月二十九的舞會上莫名成了某方勢力刺殺鬱鏡之的幫凶,被當場擊斃,楚雲聲原以為原身這是遭人設計,替人背鍋,但現在看來,或許和張篷脫不開關係。

而當楚雲聲避開了原劇情的刺殺,活著回到旅館時,張篷就將那枚帶著時間地點和暗號的書簽給了他。

這一係列的舉動,看著似乎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如今縱觀下來,卻像是張篷在有意地將自己的身份錯扣到楚雲聲身上,不僅想誤導鬱鏡之,還想要誤導那些背後操縱他的人。

可張篷此舉,又到底有何目的呢?

——原本以為隻是一個彆有用心的路人甲,卻沒想到牽扯出了這麼多事。

楚雲聲微微皺眉,邊思索著張篷的用意,邊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那漢子想要掙紮反抗,不過原身雖然身子骨不強壯,但楚雲聲卻精通格鬥,善於戰鬥,稍微用上一些技巧便能卸掉漢子的力氣,讓他無從使勁兒。

眼見反抗不能,漢子眼珠轉動,咬牙嗤笑道:“沒聽我們殺鬱狗時所喊嗎?天道將明,容不得他鬱鏡之在海城一手遮天,出賣同胞,做洋人的走狗!我們天明會為大義,必殺鬱鏡之!小哥兒,你方才雖跟在鬱鏡之身邊,但觀姿態,你不是他的人吧?他手底下那些狗也都防著你呢……”

“你應當不是海城人,若你是,隨意去打聽打聽,海城誰人不知他鬱鏡之的惡名!你跟在一個手上血債累累的修羅身後,同他做賣國的勾當,可對得起良心!”

“若你願意,不妨入我們天明會,隻要殺了鬱鏡之,好處自然也是……”

天明會。

這個勢力楚雲聲知道,是海城第二大黑幫,跟和鬱鏡之關係極好的九流會是死對頭,鬱家被滅似乎就有他們的影子,可以說是和鬱鏡之有著死仇。但饒是鬱鏡之掌控大半個海城,也至今沒能對天明會下手,原因便是天明會背後站著租界。

這事海城沒幾個人知道,但清楚原劇情的楚雲聲偏偏就是其中一個。

給人做狗的倒打一耙,罵彆人是狗,倒是屬實好笑了。

楚雲聲不耐再聽,打斷了他:“張篷也是天明會的人?”

“當然!不然我怎會上了你的當……”那漢子一臉懊悔憤怒的表情,道,“你不知道他是我們天明會的人?那你的暗號從何而來?是你對鬱鏡之泄露的計劃?”

楚雲聲不耐再問,正要抬手將人打暈,卻忽然聽到一聲大喊:“小心!”

幾乎瞬間,路燈陰影下的車身另一邊冒出半個人頭,砰的一聲槍響炸在耳邊。

危機臨身,楚雲聲霍然矮身向後一滾。

原本被按在地上的漢子卻突然借機挺身而起,出乎意料地擋在了楚雲聲麵前,口中朝楚雲聲喊道:“快走——!”

接連不斷的幾槍,偷襲的人和那漢子齊齊倒下。

劉二帶著幾人停在兩步外,戒備懷疑地看了看楚雲聲,然後轉頭望向快步走來的鬱鏡之:“先生……”

楚雲聲在劉二等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下站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塵,對原身及張篷惹來的這一攤麻煩頗無奈。

他最不喜勾心鬥角、玩弄人心的事,如非必要,不會參與。但眼下,顯然不是他喜不喜的問題。

先是有張篷的設計,再是被這漢子臨死擺了一道,牽扯進了鬱鏡之都不能輕舉妄動的天明會和租界,如今這已是楚雲聲想脫身都輕易脫不掉的情況了。

而且這一回又一回的遭遇,恐怕真要讓他在鬱鏡之那裡的信任成為浪濤中的小舟,沉沉浮浮,升升降降,完全不會有定數了。

楚雲聲看向鬱鏡之,略一抬手,露出手中的槍,看得旁邊劉二等人一陣警惕。

“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楚雲聲道,“你可以去調查調查我那位海城同鄉,張篷。”

他調轉槍口,將槍遞向鬱鏡之。

這動作做得坦然,但在不知道死在這個世界會引發什麼後果的前提下,楚雲聲其實並沒有完全放下對這把槍的控製。

他知道他的愛人是什麼樣的人,再如何極端,也依舊有著自己的底線和原則,所以他清楚鬱鏡之不會憑著懷疑就對他怎樣,但他同樣也非常清楚,他和對方不會選擇在彼此沒有坦誠、甚至一方還對另一方深有懷疑的前提下,將一切的權力包括生命,交付出去。

他們都不是會因為愛情而草率做出任何決定的那類人。

夜色彌漫,由淺轉深。

長街空蕩蕩地卷過一陣冷風,吹動著殘留的硝煙和火.藥味。

鬱鏡之側臉帶了點擦傷,肩頭暈開一些濕紅,往日裡披得妥帖的溫潤優雅被削得半分不剩,隻餘槍一般的冷酷危險。

他走到近前,瞥了眼楚雲聲手裡的袖珍手.槍,然後微仰起臉,看向楚雲聲,凝視著他的眼睛。

血色與鋒銳的戾氣如濃重的染料一般,將鬱鏡之本就極為出色的五官塗抹得綺麗至極,充滿了震懾和蠱惑的意味。

忽然,他笑了笑。

“自己留著吧。”他說道,“早該給你把槍了,防身。”

語畢,鬱鏡之又轉向劉二,吩咐道:“留幾個人打掃打掃這兒,不要影響人家商店和車站的生意。其餘的,就都回吧。”

劉二領命,剛要下去,卻又聽鬱鏡之喊住他,輕笑著補充道:“對了,明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記得幫我約一下天明會的杜先生。”

“請他過府,聽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