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閉關十年後我天下第一了 10.(2 / 2)

謝乘雲笑意不動,漫不經心道:“謝某便是浪蕩,也隻在楚楚一人身上,可不如方兄,上京百間青樓畫舫,皆有方兄留情。”

楚雲聲聽著這兩人鬥嘴,並不理會,轉身從小屋內翻出一件嶄新的外衣,拉起謝乘雲的手腕,便開始給他換衣裳。

方文敏假作未聞,全當未見,放下扇子,一本正經道:“謝兄,與林策一戰既已力竭,方才何苦還要強撐著一口氣招待那些江湖人?若有人趁機偷襲,或是你氣竭太久引發內傷,終歸都是惡事。”

謝乘雲搖搖頭,道:“方兄,你不懂。勝就要勝得圓滿漂亮,風度氣勢皆不能輸。你信不信,林策也在最後一劍中傾空了真氣,業已力竭,但明日你去打聽打聽,林策下山離開,絕對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無人攙扶,無車來接。”

“他要輸得漂亮,我亦要贏得漂亮。”

方文敏無言。

而此時,另一邊。

少年劍侍方景遊解開韁繩,掀起馬車的門簾,終於一步一步走到山腳下的林策彎腰上車,剛一抱劍坐定,唇角便溢出了一縷血色。

他抬手隨意擦掉,隔著車窗望了眼山頂。

“謝乘雲定要和我爭這口氣。”

他道:“幼稚至極。”

方景遊坐在車轅上,一邊甩馬鞭一邊側頭瞥了眼林策,很不給麵子地撇嘴道:“還說人家呢,你不也是?輸都輸了還爭什麼臉麵,回家好好練劍,以後打回來就是最大的臉麵,彆怪我教訓你,林策,你是真的……”

劍鞘啪地一下拍在方景遊腦殼。

方景遊大叫,拔劍要和林策拚命,然後被一劍鎮壓,縮著兩條腿,耷拉著腦袋,繼續趕車。

暮色四合,霞光萬縷。

山巔劍台之上,數個酒壺歪倒,花生殼堆積。

十來個白龍榜上赫赫有名的英雄少年席地而坐,不再顧及絲毫形象,酒壺對撞,痛快喝酒,大口吃肉。

奚飛鳴高舉著一隻雞腿,逗得小和尚覺塵醉醺醺地晃著手去夠,終於要夠到,卻被奚飛鳴張嘴一口咬去大半,氣得覺塵一頭把奚飛鳴撞了個趔趄。

旁邊兩名趕來拜見大師兄的青山觀的小道士連忙勸架,也被跟著用小光頭撞倒。

晏璿璣的銀槍橫在膝上,與厲明狂飲一口美酒,便以手代兵器,出招對戰一番,不負兩位武癡本色。

寧關仰躺臥著,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根蘆葦管來,插到酒壺裡一邊吸著,一邊狀似賞月,實則悄悄移動,想要將頭枕到晏璿璣腿上。

卻不料剛一湊近就被識破,晏璿璣大怒,抄起銀槍就要捅他。

方文敏正扯著兩名白龍榜末梢的上京世家子弟好友,一邊喝酒一邊悲傷落淚:“原以為此戰謝兄勝了,我的排名能動一動,但等打完了我才想起來,我在白龍榜上隻排了第十八,他們第一和第十三打出花兒來,我也動不了……”

搶不到雞腿的覺塵聽見,當即一呆,也抬手抹淚:“我掉了,是我掉了……我從第三掉到第四了!”

那兩名世家子弟聽得滿臉苦笑,搖頭歎息,你們一個第三,一個第十八,都哭成這樣,我們這些三四十開外的呢?

要不是打不過,真想把這群天才都狠狠揍一頓呐。

論武暢飲、笑笑鬨鬨的人群邊緣,謝乘雲半坐半臥,一手撐地,一手懸在屈起的膝上,悠悠晃著酒壺。

撫雪劍置於他身側,安靜沉凝,不見鋒芒,便如一樣普通兵器。

事實上,它也確是一柄普通兵器。

許多江湖人都知道,謝乘雲的撫雪劍並非是兵器譜上第幾第幾的神兵利刃,而隻是謝家劍爐鍛造出的一柄普通利器。

唯一不普通的,便是此劍由謝乘雲選鐵石,起火融水,一錘一錘親自鍛造出來。而後謝乘雲為它起名撫雪劍,與它出上京,行天下,闖蕩江湖,響起偌大名頭。

如今不需誰承認,不需兵器譜排位,它也依舊是眾多江湖人眼中的一柄名劍。

“楚楚。”

忽地,謝乘雲放下酒壺,傾身側了側頭,額角不輕不重地撞在楚雲聲鬢邊,酒氣彌散,聲音輕柔:“從前看過倉溪山的落日嗎?”

楚雲聲無奈歎了口氣,單手扶住謝乘雲的腰。

在這幫不願以真氣逼出酒水的醉鬼裡,他的酒量是最清醒的一個了。

“沒有。”

見無人注意此處,楚雲聲借袍袖遮掩,將人攬近了點,任由謝乘雲沉沉地壓到自己懷中。他看得出謝乘雲是真的借酒放縱了些,有點醉了,連他從前來沒來過倉溪山都忘了。

“倉溪山無觀無廟,卻修了一條直達山巔的山道,就是因著倉溪山落日之景實在太美,引人入勝,往來南北客絡繹不絕。”

謝乘雲說道。

“確是美景。”楚雲聲應道。

昨日無心去賞,今日身心俱是放鬆,高坐劍台,舉目望去,倉溪山的日暮確實是世間少見的壯闊瑰麗。

入目落日西沉,層林漸染,燦金與橘紅疊疊漫來,霞光恢弘。

山巒半明半晦,如淡墨寥落,薄薄的雲霧緩緩自草木林間升起,飄蕩騰落,若玉帶環山,更勝仙境,似仙女裹素,綽約動人。

龍虎江遙遙奔騰,波光粼粼,如萬千金鱗遊動。

清江水,百裡山,無邊夕陽。

“我在江南的蓬萊,泛舟見過夕陽,在北漠的雄關,迎著大漠黃沙看過日暮——”

謝乘雲半闔著眼,長而筆直的睫羽細密地排著金色的微光,他勾唇笑,抬手捉住了楚雲聲被風揚起的一縷發絲,話音頓了頓,輕聲道:“若你去過的地方太少,不妨同我一起,去見見江湖。”

楚雲聲沒有料到謝乘雲此時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拿起酒壺灌了一口,道:“若我不應會如何?”

謝乘雲仰了仰臉,腰身一彎,枕到了楚雲聲膝上,笑意不變,揚眉道:“你可打不過我。”

略微低頭,望著那副熟悉的笑開的眉眼,楚雲聲也不由彎了彎唇角,低聲道:“難道不是因為謝公子在我身上留了暗招,不怕我逃,亦不怕我心懷鬼胎,通敵背叛?”

謝乘雲並不驚訝,隻抬指輕輕撫過楚雲聲以縮骨功掩飾的喉結,笑了聲,道:“一根細如牛毛的藥針,囚室中我借含咬之機,送進了這裡。此針不會妨礙你運行真氣,便是內視軀體,亦難察覺。”

“你是聰明人,猜出來不稀奇。”

“此藥針入體,於你並無損傷,但若掌針之人欲要對你不測,激發藥氣,卻是防無可防,見血封喉。”

微涼的指尖掠過頸側,按落在楚雲聲的肩頭。

謝乘雲略起了起身,歎道:“好楚楚,可要我取出來?”

“不必。”

楚雲聲說道,手掌一翻。

謝乘雲凝目看去,隱約可見一道極細的微光輕輕反射出現,竟正是那枚藥針。

楚雲聲道:“與方景遊一戰途中,刀法突破,隱與自然相合,是以察覺此針,便逼了出來。”

謝乘雲垂下眼,笑容慢慢斂去。

他鬆開手,在楚雲聲腿上翻了翻身,道:“取出了還不走?”

“不走。”

楚雲聲挽過謝乘雲散落一把的青絲,垂手摸了摸他的頭,淡淡道:“與公子相伴數日,我覺著公子什麼都好,卻唯獨房中有憾,缺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

此言出,謝乘雲還沒應聲,旁邊就忽然響起一串促狹的哈哈大笑。

楚雲聲和謝乘雲齊齊轉頭,就見剛剛躡手躡腳靠過來聽了半句的方文敏和寧關互相扶著對方,一邊拍肚子一邊笑,腰都直不起來了。

“聽聽,聽聽!楚姑娘,多霸氣,開口就要當謝兄夫人!”

“這就是巾幗不讓須眉!”

“不不不,這叫兩情相悅,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哎,晏璿璣,你學學人家楚姑娘成不成,也來做做我寧夫——等等,哎喲,彆打了彆打了!我錯了我錯了,晏姑娘饒命,你可是定丹,不能以大欺小!”

寧關再次被晏璿璣追打。

方文敏哈哈笑完,一轉頭,就見楚雲聲和謝乘雲靜靜地盯著自己。他渾身一冷,沒由來地打了個哆嗦,忙道:“謝兄,楚姑娘,恭喜恭喜。雖說咱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在外還是注意點,說你呢,謝兄,你總在人姑娘腿上靠著,成何體統!”

奚飛鳴顛著酒壺路過,聞言嘿嘿笑:“姑娘?嘖嘖,好一個姑娘!貧道什麼都知道,哎,就是不說,就是玩兒。”

謝乘雲氣笑了,一摔酒壺,醉罵道:“都滾蛋!”

“謝兄,風度,風度!”

“怎的,不服?來來來,貧道再給你算一卦……”

“寧關,你給我站住!”

“彆打了晏姑娘,就饒寧兄這回吧,來來,喝酒!”

日光消散,夜色漫長,月華明淨。

劍台上少年開懷對飲,觥籌交錯,劃拳論武,醉臥山巔。

三日後。

武林盟的白龍榜臨時更換,撫雪劍謝乘雲,登臨榜首,俯瞰天下含神。

第五日深夜。

謝乘雲走進鬆濤閣,從父親謝知淵口中獲知了魚丹的審問結果,略帶詫異:“不想殺我,而是要將我施以秘術,製成傀儡?”

“此舉看來是想圖謀謝家,隻是他們就算真的成功,隻要謝家遊仙尚在,想以我掌控謝家便根本不可能。而此秘術想必也抵擋不住遊仙的查探,他們就不怕事不成,反暴露?”

鬆濤閣內光線昏暗,謝知淵坐於深處,身披重重陰影,見不清楚眉目麵容,隻餘暗淡輪廓。

聞言,他低低咳嗽了幾聲,默然半晌,方嗓音沉啞道:“也許,他們已經猜到你太爺爺已身陷囹圄,不能再出手了。”

謝乘雲麵色微沉:“這是個試探。”

謝知淵沉沉歎了口氣:“要快些了,不能再等了。”

謝乘雲輕輕應了聲,微微側頭,案上的燭火映亮他的雙眼,也映亮了那雙眼裡堆積到了極點的陰鷙與瘋狂。

第七日清晨,天蒙蒙亮。

楚雲聲與謝乘雲喬裝打扮,行出上京城,策馬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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