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閉關十年後我天下第一了 33.(2 / 2)

“嗬,也是個鬼靈精的心思。”

楚雲聲看了謝乘雲一眼,見他好笑地看著老者,並未有搭話的打算,便開口道:“依您所見,可會有一戰?”

白胡子老者瞥了瞥楚雲聲,撚須一笑:“會有,還不止一戰呢。但彆急,主角還沒到齊。”

此時,又有幾名門派掌門和世家家主開口勸說,望兩位各退一步。

而古怪的是,除了單家,再無任何一個有遊仙坐鎮的頂尖勢力加入勸和的行列。他們似乎都早知道了些什麼,或是預料到了什麼,選擇出了什麼。

“諸位放心,貧道早已補過上京大陣,若此間發生遊仙戰,遊仙以下皆會被騰挪送出方圓五十裡,足以令諸位保得一命。”

李由真沉聲道。

這是非要打?

宴上眾人臉色驚詫,又難壓興奮恐懼,畢竟這可是當世最強的兩大遊仙,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與天下第二,他們動手一戰,可是數十上百年都難遇的武林大事!

然而,也就在此劍拔弩張的焦灼時刻,遙遠的星空邊緣,突然飛來了一隻雪白的鶴。

白鶴穿星辰而過,掠忘川不墜,頭顱高揚,鶴唳九天,眨眼之間,便越過上京城的重重樓閣,來到了天門台前。

待它到得眼前,眾人才發現,這白鶴身長竟足有一丈,堪稱龐然大物。

而鶴背上,則有一人端坐,華袍獵獵迎風,膝上橫放青銅長劍一柄,容貌英俊威嚴,麵色陰沉肅冷。

“李皇!”

有人認出此人,高聲驚呼。

“身騎白鶴浮空,絕非定丹或半步遊仙之能,他已入遊仙!”

“他膝上……那是天子劍!”

青玉台上無數人紛紛起身,眺望白鶴,驚色難掩:“他竟然敢在此時現身,這是來者不善!”

“可他初入遊仙,絕勝不過其餘前輩,此時來不是送死?”

“究竟有幾十年了……這世間竟又多了一位遊仙!”

楚雲聲同樣隨著眾人仰頭,望著夜空下盤旋著的那隻白鶴,但他隻望了一眼,便轉頭看向謝乘雲。

謝乘雲沒有抬頭。

謝家的許多人都沒有抬頭。

他們垂著眼,在看著自己的手掌,或自己手中的劍。

那白胡子的老者捋著胡須的手也停下了,他低低歎息了一聲:“李家小輩得劍骨者寥寥無幾,李由真藏著掖著,凝數百劍骨為一道,給了李梧,卻也隻養出一個這樣的東西。”

“可笑,可歎,可憐!”

老者話音剛落。

空中騎鶴而來的李梧便望著天門台上,沉聲開了口:“姑母,你如今隻是皇室供奉,而非攝政長公主,何處來的權力廢朕皇位?”

此言一出,四周皆靜,無人能想到李梧的態度竟如此狂妄無懼。

裴信芳微微眯起雙眼,怒意已然勃發。

李由真也皺起眉頭,麵無表情道:“李梧,你枯竭天下龍脈鑄天子劍,隻為己身登仙,實是大逆不道,廢你皇位乃是應當,你若知錯,便分離天子劍,自廢武功經脈,可饒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

李梧聞言,像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直接放聲大笑起來:“廢我皇位,除我天子劍,還要我自廢武功?姑母,你怎的也癡人說夢起來了?”

李由真的臉色冷了下來。

李梧卻無視其怒色,環視四周高台,各大世家名門,冷笑說道:“朕登基數十年,最初有長公主攝政,做個傀儡,成年之時,終於親政,卻又被世家連連打壓,處處阻礙,朕若強硬,便罵朕昏庸不聽忠言,朕若妥協,便笑朕窩囊,是個被女人養大的軟包子!”

“朝政寸步難行,人人皆言是朕實力不濟,若也是遊仙,天下何人敢不服?”

“所以朕便微服出訪,行走天下名門聖地,將星辰法推至大成,成就半步遊仙。”

“可便是如此,又如何?”

“姑母可還記得,朕當年剛剛突破,回到皇宮,壯誌雄心地去禁地看你時,你對朕說過什麼?”

李梧目光譏嘲,望著李由真:“你看了朕一眼,說資質駑鈍,終身不過半步而已!”

“朕從前或許還有那麼一點可憐的武道之心,但自那日後,卻是全數碎裂,已半點不剩了。可朕是真的想變強,想堂堂正正,想毫無質疑地坐在那把龍椅上,日日夜夜都想,朕去求你,將後周天子劍給朕,但你是怎麼說的?”

“你說朕不配!”

“你寧可將謝家劍骨給那些含神期的小輩,也不願將它們給朕。你以為朕是從那把劍被盜之後才決心鑄劍的?”

“不,朕早就有此安排。”

“甚至你們在座的這些世家,這些大派,已有不少門人弟子,或是被朕所控,或是投入朕麾下,莫說隻是潛入龍脈,為朕尋一個機會,便是殺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家主掌門奪位,也絕非是什麼難事。”

“如今,朕的天子劍成了,朕已是遊仙了,姑母,你現在來看看,朕到底是配,還是不配!”

李梧掌控傀儡秘法一事,謝家早已告知許多門派世家,此時被其說出,眾人雖痛恨,卻不見多少震驚,隻是聽聞後周天子劍被盜之時,麵上露出了驚疑之色。

楚雲聲聽到這番話,也未驚訝,隻是留意到了其中的矛盾之處。

曾經謝乘雲說過,李由真從未想過把後周天子劍給他人,拒絕輕易給出,隻是對李梧的考驗。方才白胡子老者也說,謝家劍骨隻有極少一部分給小輩,絕大多數被李由真融給了李梧,是為身融天子劍做準備。

而這些,李梧似乎全都不知。

“李梧,現在迷途知返,尚還來得及。”

李由真並不打算接李梧話語中的怨憤,隻壓著滿腔怒意,冷喝道:“你隻是遊仙初境,敢與我等作對!”

“遊仙初境?”

李梧輕蔑一笑,握起膝上青銅長劍:“姑母,枉你滅了那般多的鑄劍世家,得了那般多的秘密,卻還不知天子劍的特異之處?越階殺人,無懼群戰,不過都是小事罷了。”

“侄兒奉勸姑母一句,姑母既已出家多年,喜好閉關不理俗事,那如今便事不乾己莫出頭,趁天色還早,回後山道觀繼續清修去罷。此間事,自有侄兒處理。”

“不過,若姑母不聽侄兒好心勸告,仍一意孤行,自視甚高,那侄兒便也隻好大義滅親了!”

場內情況霍然一變,李梧竟要劍指李由真!

而此時,似是時機已到,各方青玉高台上,陸續皆有一道道霧氣繚繞模糊的身影飄飛而出,伴隨天象巨變。

“遊仙!全是遊仙!”

有人失聲大喊。

楚雲聲立即轉頭,便見身旁座椅已然空蕩,再不見白胡子老者身影。

謝知淵起身,半步遊仙氣勢陡然釋放,將所有謝家人護於身後,阻擋戰鬥餘波。

“李梧,速速束手就擒!”

飄飛的身影中,有人冷聲高喝,一掌翻出,星空頃刻破碎一洞,金氣彙聚,有一尊擎天立地的白虎虛影奔出,長嘯震出,天門台劇烈晃動,似都搖搖欲墜。

遊仙飛出,竟是二話不說便已然出手!

“李梧,還天子劍與九方龍脈,莫要冥頑不靈!”

有兩道身影一左一右,圍困白鶴,天邊五色光芒如霞飛起,消弭萬物,漆黑火焰伴隨巨猿啼明,亦是熊熊升騰,吞噬長空。

而天門台的邊緣,一道蒼老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駢指為劍,連點兩下,一為李梧,二為李由真。

“我謝家為此仇,苦等二十年,本以為還要再等下去,但卻不成想,你李家竟自尋死路,做出此等禍事。”

“李由真,今日,我謝非討債來了!”

劍氣奔流,萬劍歸宗,虛空刹那破碎,漫天星辰隕落如雨!

頃刻間,上京大陣啟動,無形波紋擴散,所有人皆感到一陣地動山搖,有人目露希冀之色,等待騰挪離開,但直到這動靜停止,卻也仍停留原地。

李由真說謊!她從未想過放過在場任何人!

場內眾人齊齊大驚失色。

而空中,被數位遊仙圍攻的李梧正一劍橫擋,連戰數人,雖稱不上遊刃有餘,但卻並不見多少頹勢。

可也就是此刻,謝家劍到了。

李梧縱劍抵擋,劍氣卻如撞上一顆飛天流星,霎時潰散無影,劍身震動出裂痕,身形急退間,更露出一絲破綻。

但這絲破綻太小太偏,太難抓住,被李梧劍氣糾纏的遊仙們都看到了,卻也都難以瞬間出手。

不過,他們無法出手,卻有人可以出手。

一道窈窕身影浮現於李梧身側,一掌拍出,正中破綻之處。

李梧身上金光一閃,擋住這一擊,他倉促回頭,怒目圓睜,喊出了來人身份:“木悅心!你盜走天子劍之事朕還未找你算賬,你竟還敢出現在朕麵前!”

楚雲聲循聲看去,隻能隱約看見模糊人影,但其容貌與季靈毫無相似之處,若這是木悅心,那來的想必就是真身。

看來金陵城中,轟天雷下,她是戰場中心唯一幸存之人。

“我有何不敢?”

木悅心一擊不中,繼續連連出手:“自你拋妻棄子離開北漠,又命人追殺我與我腹中孩子之時起,我便發誓,定要取你首級,祭奠我兒在天之靈!”

然而她口中狠話放得囂張,出手卻極為謹慎,氣息變化飄忽,似乎並非真正的遊仙,亦或是突破遊仙之時遭遇了什麼,以至於卡在此等莫名境界,忽高忽低。

李梧一眼看出她的問題,一劍如遊龍刺出,直接破開了她的掌風。

木悅心一驚,掩映身形躲避,卻忽然又有一道劍光飛來,直削她臂膀。

“謝非!”

木悅心大怒。

白胡子老者朗聲大笑的聲音傳來:“烏仁圖婭,來戰!老頭子將死之人,能斬一個是一個!斬不了的,就留給我謝家後輩了!”

遊仙大戰,方圓千裡儘皆凝固,隻餘天地異象,生死幻滅!

知曉大陣無法挪人離開後,各大世家門派便都不敢再觀戰,要迅速離開皇城,向上京城外衝去。

奔逃中,無聲消失者有,餘波震碎者有,劍光吞噬者有,待到皇城門口,來赴宴者,竟是少了足足三成。

楚雲聲與謝乘雲緊跟在謝知淵背後逃出皇城,來到朱雀大街之上。

沿途混亂,卻無百姓出現,想必是被早知此戰的一些上京世家悄悄轉移走了。

怪不得今日帶來天門台的,大多都是定丹,含神極少,近乎沒有。在這等天威大戰之下,也唯有定丹才有一些逃亡自保之力。

正想到此處,楚雲聲忽然感覺天空似有異樣聲響傳出,下意識抬頭看去,就見頭頂浩瀚星空不知何時竟裂開了一道道刀切般的口子。

隨著這天地震動,那些口子越來越大,漸漸有一縷縷黑氣從中溢出,於空中虛幻出帶有一雙血紅雙瞳的人形。

外魔!

楚雲聲看清那些影子後,瞬間便想到了原劇情中對於外魔樣貌的描述。

是了,李梧為鑄天子劍枯竭龍脈,天地氣運被大大削弱,原劇情中的外魔降世,提前到來了!

此時,楚雲聲忽然想到了這方世界的怪異之處,在原劇情中,李梧直到榮安歌破碎虛空離去,都未曾成就遊仙,應當是一直在鑄天子劍,沒有成功,怎的這次卻如此順利,提前鑄劍成功,提前登臨遊仙?

難道說,榮安歌不過是那病毒用來迷惑棋盤的一顆棄子,而李梧,才是真正的關鍵棋子?

原來如此。

難怪榮安歌重生後行事隻為季安白,與自己並無明顯的對抗,難怪李梧一個在原劇情中極少出現的人物,出現這般大的變動。

吃過上次的虧後,信鴿也學聰明了。

幾乎在楚雲聲想清這件事的瞬間,朱雀大街儘頭的虛空逸散出一片濃濃的血霧,一道比其他血瞳外魔更為巨大驚人的虛影被凝聚出來,居高臨下,凝望著楚雲聲。

謝乘雲向前飛掠的腳步瞬間停住了。

謝知淵回頭,謝乘雲卻對他搖了搖頭。謝知淵不知意會了什麼,不再停留,帶著其餘謝家人繼續逃離。

幾息之間,能容數馬並駕的朱雀大街再無人影,空蕩無比。

楚雲聲沒有急著去打量那道徐徐落下的血紅身影,而是轉頭看向了謝乘雲,平靜道:“為何不走?”

謝乘雲回望著他,容貌依舊,氣質卻不知何時發生了細微的改變。他看著楚雲聲的神色,輕聲一笑:“這算得上老師的精神力和信鴿的毒素的決戰了,做學生的,哪能缺席?”

“殷錚。”

楚雲聲肯定地叫出了這個名字,同時雙手抽刀,沉下目光:“離開這裡,它是遊仙。”

“老師,你都忘了。但幸好我還記得。”

謝乘雲低聲說著,忽然俯身,齒尖微露,一口咬在了楚雲聲食指指腹上,劃開一道細小的血口。

血珠成串滴落。

謝乘雲展開手掌,接在掌心:“後周天子劍謝家為何知道如何幫木悅心竊取,季靈為何能夠容納此劍,將其自皇宮帶出,她又為何與你相貌頗為相似……種種這些,老師可曾想過?”

楚雲聲腦海中漂浮起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令他有些恍然明悟。

“這些都是老師曾經留下的手段,若我不問謝知淵,隻怕還不知曉。”

謝乘雲手指沾血,朝楚雲聲眉心點來:“後周天子劍,是老師的一段數據,如今也是時候取回來了。信鴿自負勝老師一籌,現在倒要看看,是誰更勝一籌。”

血入眉心,銀光大放。

一股莫名氣息從極為遙遠之地,從一名昏迷少女體內飛射而來!

楚雲聲眉心鼓脹,氣海丹田之上大日凝結,覆壓萬物,轉瞬,大日幻象生滅,有月圓缺,有滄海起,桑田滅,繞日而行,生機漸起,似是一方世界。

入定丹,成遊仙,隻在瞬息間!

“楚博士,殷教授,怎麼不跑了?”

落地的血紅身影似乎未曾聽見楚雲聲與謝乘雲的對話,見兩人怔怔地站在大街之上,隻以為是自己的籌謀已令對方嚇呆,無路可走,語氣便透出了些許自得:“上一次我敗了,這一次,楚雲聲,卻是你敗了!”

“乖乖死在這裡,我會用你的身體替你好好活下去。”

“你肩上負擔著那麼多東西,就不會累,不會煩嗎?死在這裡,這些煩惱責任,便都不需再管。”

血紅身影高逾數十丈,似擎天巨人般,一步一步走來,踏碎長街石板!

楚雲聲仍閉著眼,沉默無聲。

謝乘雲立在他身側,不願移開雙眼般靜靜地看著他,也沒有搭理信鴿的意思。

血紅身影饒有興致道:“往日便算了,如今你們隻是兩個小小定丹,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囂張,倒是有趣。”

話音落,他抬手一抓,便有一道身影從極為遙遠之處被他攝來。

那身影大呼小叫了兩聲,便被血紅手掌一壓,昏迷過去。血霧源源不斷流出,注入那身影體內。

很快,血紅巨人消失,那身影落地,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雙血紅空洞的眼睛。

楚雲聲睜開雙眼,正望見如此一幕。

他看著榮安歌那張熟悉的麵孔,淡聲道:“外魔附體。看來你選擇這個世界出手,也是早有準備。”

他與榮安歌此時實力相差無幾,難分主角,萬一此時主角光環已到了他的頭上,那病毒信鴿若貿然出手將他殺了,此方世界便會崩潰,信鴿也將會失去這最後一點毒素,徹底崩散。

所以他選在這個世界,選擇成為了外魔。

外魔入侵附體武者,借用榮安歌身軀殺死他,那便屬雙方之戰,鑽了世界漏洞,極可能不會崩塌世界。

“對付你,自然是再小心都值得。”

“榮安歌”勾起嘴角,朝楚雲聲冷冷一笑,回手又攝來太虛劍,方才凝聚無邊血霧,朝楚雲聲揮出一劍。

迎著這一劍,楚雲聲也揚起了刀鋒。

下一瞬,“榮安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仿佛在刹那間陷入了無儘的泥潭,腦海空白,動作停滯,又好似置身於陰陽輪轉的歲月長河之中,一年又一年的時光從他身側匆匆走過,令他氣勢消散,力量衰弱,轉眼之間便徒增無力,垂垂老矣。

長街石板磨損、風化,落入風中成飛灰。

樓宇亭台,古樹芳草,血紅的霧,天穹的裂痕,四周的一切,都在這刹那經曆了無數輪回歲月,微風拂過,儘成齏粉。

楚雲聲收刀。

天晴日朗,時近傍晚,荒蕪長街之上隻餘兩道影子,並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