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笑著,邊低聲說:“之前我應該嚇到你了……今天我補好了身上的傷口,來見你……證明一下,我確實是人,長得……也還不錯。我在最近,聽到了更多的……呼喚,非常多……有事情要發生了,災厄,疾病,不再僅僅是詭異……”
“我想和你好好……談戀愛,結婚,白頭到老,但總感覺……不太現實。”
“所以,我著急想要見你,送給你……一個禮物。”
話音未落,楚雲聲就感受到有一圈柔軟的線繞過脖頸,然後輕輕向下一墜,掉進了衝鋒衣的衣領裡,緊貼皮肉。
“我之後可能會……睡上幾天,記得想我。”
背上壓著的重量在漸漸變輕,有粘稠的液體滴答滴答,不斷滑下。
容陳道:“今天……算約會嗎?”
“算。”
楚雲聲低冷的嗓音慢慢溫柔下來。
他道:“謝謝寶貝接我下班。”
無人應他。
背後的重量完全消失了。
楚雲聲收回已空的雙手,上麵沾著一些漆黑的液體。
他知道這是容陳回去了第九研究院,最遲明天,就會再次相見。
但或許是容陳即將沉睡數日的消息,也或許是容陳言語間,努力克製卻無法遮掩地透露出的不祥與憂慮,一切的一切,令此時停步立於荒地路邊的楚雲聲,不可控製地在心頭蒙上了一層厚重晦暗的陰翳。
一切,真的會像預想中的那樣順利嗎?
……
回到海城的第十天,楚雲聲接到了安全局發來的集合通知。
這次東西伯利亞海的通道探索行動,最終是中俄聯合進行,各派遣三千人特勤隊伍,和二十名專家。
華夏安全局似乎將絕大多數籌碼都壓在了這次探索上,三千人的隊伍有一半是經過特殊訓練的特勤,另一半則是從總部和全國各地第七處分部調來的最優秀的外勤人員。
二十名專家也是經過了精挑細選,無論是對各類資料的了解,還是專業程度,膽識膽魄,忠誠程度,這二十人都是挑不出錯來的。
此外,還有一支配備著最先進醫療設備的醫療小隊,已乘坐專機先一步抵達了距離東西伯利亞海最近的亞歐大陸區域,聖多布波灣。
與他們同乘的,是各大研究院可以投入到探索或戰鬥中的武器,裝備,以及各類儀器。
本來,成立隻有半年多的第九研究院除了老院長研製的一種可以保存異種感染源活性的特殊藥水外,並沒有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但楚雲聲也決定為這場探索傾儘全力。
所以他回到第九研究院十天,便在實驗室裡不眠不休地埋頭苦乾了十天。
不僅改良了理智監測器和內部通訊器,還研究出了一些克製蟲類異種的藥劑,以及許多性能提升一大截的高能量武器,新型探測機器蛇,和特製潛水服。
如果不是時間不夠,他也還未來得及去仔細研究安全局那些發掘自數億年前舊世界大陸遺跡的遠超現在文明的特殊科技,或許,他還可以做出更多。
但現在,也隻能暫時如此。
2025年11月26日,特勤隊伍與醫療小隊都已就位。
兩天後,楚雲聲與其餘十九名負責新世界通道探索的專家登上飛機,於數千英尺的高空,掠過白雲黑土的東北平原與縱橫壯闊的東西伯利亞山地,進入了極夜的北極圈。
隊伍休整駐紮的地點在聖多布波灣臨北冰洋的一個小鎮,鎮上居民極少,大多如冬熊一般靠著家中暖烘烘的壁爐昏昏欲睡,並不出門。
特勤隊伍進駐後的第五天,一切準備就緒。
早晨六點鐘。
北冰洋的海風猛烈無比,冰寒刺骨,將視野吹得一片白茫迷亂。連續幾日的積雪已能沒過成年男人的膝蓋,特勤隊伍的推雪車來往一夜,也不能推出地麵原本的顏色。
楚雲聲被鬨鐘叫醒,穿衣洗漱,背上盛放著容陳大腦的背包,下樓和其他專家一同吃早餐。
容陳那晚送他的禮物是一個綁著一截小小藤蔓的吊墜,戴上之後,在沒有可以建立精神連接的情況下,隨身攜帶或接觸容陳的大腦就不會再出現紛亂的幻象和不停的囈語。
甚至再以這種狀態戴上理智監測器,監測器的數值也依舊會是平穩和緩的。
早飯後。
二十人被第七處的小隊接應,驅車前往聖多布波灣的一片廢棄的海邊碼頭。
這裡已經被中俄的特勤隊伍戒嚴圍住。
兩艘改裝過的破冰船與五艘潛水艇漂浮著,已經駛出了相當遠的一段距離,半隱在了東西伯利亞海的飛雪與濃霧中,不甚清晰。
“小楚,你覺得咱們這次行動,會成功嗎?”
許海從車內走了出來,遙望著海麵,大聲地問楚雲聲。
安全局的名單中並沒有這位老院長,但他打了三次申請,每次申請都是一份遺囑和一張體檢單。他自知自己的身體隻是勉強撐著,已經沒有兩年可活了,這種事情,與其讓年輕人來冒險,不如讓他來。
至少他的經驗非常豐富。
最終安全局批準了他的申請。
“會的。”
楚雲聲回道:“許院長,回車裡吧,這裡太冷了。還沒有上戰場,就先病倒,這不會是您的意願。”
許海笑了笑:“好好好,你小子,拿捏住我了倒是。我再看兩分鐘,看看那些侵占了東西伯利亞海的瘟疫蠕蟲究竟是什麼東西。”
楚雲聲知道許海有分寸,沒有再多勸。
而這時,破冰船和潛水艇已經隻能從望遠鏡裡望到模糊的輪廓了,他們似乎是到達了預定位置,其中一艘破冰船上閃爍起了紅色的信號燈。
隨著這信號燈的閃起,楚雲聲突然聽到了一陣遙遠的,狂亂的,仿佛來自海底深處的嘶嘶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