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直在家焦急等待,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要出事兒。
等兩人回來,他把李魚拉到廚房陽台,低聲詢問。
李魚坦白道,“出門的時候,我們在小區樓下碰見徐先生了。”
管家的臉色變了,“然後呢?”
李魚仔細將經過講了一遍,“對了,離開前,少爺自言自說了句話。”
管家,“什麼?”
“他說,沒有人從深淵出來,從來沒有。”李魚問,“您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管家停下手裡的動作,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神中溢出一絲痛苦。
仿佛要將那件事說從心裡掏出來,是件非常艱難的事。
他歎了口氣,聲音低沉緩慢,“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少爺曾經病過一段時間。”
“夫人和先生還在的時候,經常吵架打架,先生上班以後,夫人就將憤怒發泄在少爺身上。有好幾次,我在衣櫃和小閣樓的櫃子裡發現他。半大的孩子,身上到處都是傷,我……”管家哽咽,眼眶微紅。
李魚拍拍老爺子的肩,無聲地安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少爺就不說話了,經常一個人蹲坐在牆角,用額頭一下一下的撞牆,攔都攔不住。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太太,太太根本不管。後來,是徐先生把少爺帶去自己家照顧,還幫忙找了心理醫生。”
李魚,“顧先生的病慢慢好了嗎?”
“好了。”管家回憶道,“花了整整三年。”
李魚的想法正好相反,顧徐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
從兩人初見時的排斥,到現在的可以觸碰,表麵看關係正在升溫,而實際上,顧徐的心裡防線完好無損。
他可沒忘在醫院時,男人憤怒砸掉手機,讓他滾的那一幕,以及那晚醒來,對方眼裡複雜可怖的情緒。
比起被治愈,李魚更傾向於,某些可怕的東西,被顧徐藏了起來。
藏得再深的東西,也有被挖出來的那一天。
或許是昨天,或許,是今天。
“我不知道少爺那句話,和這些事有沒有關係。”管家深吸口氣,將心疼壓下去。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再想起心裡依舊不舒服,他一個旁人都這樣,更何況少爺自己。
李魚心裡同樣不是滋味。
之前話吐槽顧徐是高危大佬,現在看來,他就是個小可憐。
比起廚房的沉重,小臥室的氣氛要鬆快很多。
顧徐始終麵無表情,專心致誌做著自己的事,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李魚貓著腰,看了會兒門縫,思忖再三,決定迂回關心。
他躲進衛生間,給顧徐發了條消息,【顧先生方便給個地址嗎?】
在馬桶上蹲了十分鐘,終於等來回複,【?】
顧徐是個慢熱的人,麵對陌生人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李魚沒放在心上,偽裝出成熟的口吻,【我有朋友做醫療器械,他們公司剛出了款肘拐,想到你正好需要,就要了一副過來。本來上次就該給你,忙忘了。】
【不必,謝謝。】
李魚捏著手機想了半天,寫道,【要都要來了,你就收下吧。】
送拐杖是真心的,顧徐那副拐杖是醫院買的,笨重,不方便。
而他的腿要徹底恢複,至少還需三個月。
披著窮逼馬甲的時候,李魚沒錢買貴的,好的。換另一個馬甲就不一樣了,他是有個礦的人。
又蹲了十分鐘,屏幕上方終於出現“正在輸入中”,這幾個字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非常任性。
等來等去,終於忍不住了。
李魚躡手躡腳開門出去,趴到小臥室門上。
透過細小的縫隙,他看見男人正盯著手機發呆,拇指輕輕摸索著屏幕,像在思索。
瞥見腳邊的影子,李魚猛然起身,對突然出現在背後的管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管家問他,“你在偷看什麼?”
李魚拉著老爺子到一邊,睜眼說瞎話,“我就是想看看少爺怎麼樣了。”
他憂愁的歎了口氣,深色擔憂,“少爺和徐先生的關係算是決裂了,我怕少爺想不開,萬一……”
“不可能。”管家堅定的搖頭,“少爺的心性我知道,就是天塌了,他也不會做出輕生這種沒出息的事。”
李魚望著老爺子,心情複雜,我怕的是他把彆人的天捅了,最後還把自己送進去。
“之前我跟你說的事……”管家清了清嗓子,聲音很小,“你彆傳出去,更不能讓少爺知道。”
身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隻剩下陳井了。
如今少爺遇到事情,無人商量,他著急之下,就把那些往事說了出來。
現在嘛,管家後悔了,怕陳井哪天嘴沒把門,說出來傷到顧徐。
李魚眨了眨眼,“您之前跟我說什麼了嗎?”
管家欣慰,這小子上道,“沒有。”
就在這時,李魚的手機震了一下。
嗡的一聲,管家下意識看向青年手裡的東西。
而臥室內裡的男人,同樣抬頭,目光穿過門縫,直直落到李魚身上,唇角勾了勾。
李魚,“……”
被左右兩道目光夾擊,李魚心跳失衡了,腦門發熱,懵了。
管家,“有消息,不看嗎?”
李魚舌頭打結,結巴了,“垃,垃圾消息,不用管。”
他眼珠子往右,餘光瞥見顧徐已經收回視線,就是臉色不好。
李魚把手機揣進兜裡,哎喲一聲,說是肚子又疼了,拔腿就往廁所跑。
將衛生間門反鎖後,手機被鄭重地掏出來,放到洗手台上。
顧徐發來了地址,地址後麵跟著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