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哈哈大笑,“這麼菜,男人哪能不喝酒的,多喝點,適應適應就好了。”
李魚最煩彆人說他不夠男人,賭氣似的,咕嚕咕嚕往裡灌。
老五滿意了,推了下他的胳膊,“你真住444啊? ”
之前提到住所,蘭姐的態度也有些驚訝,李魚問,“444怎麼了?”
“也沒怎麼。” 老五照實說,“我剛來的時候就查過,那棟大樓沒住滿,好多房子都還是空的,444就更彆說了。”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將聲音壓得極低,“這裡的人都很迷信,沒人願意住那間,覺得數字不吉利。”
李魚茫然,“迷信?”
老五小聲說,“鎮上有幾個人,昏迷了好多年,至今沒醒。”
“植物人?”
“差不多吧。”老五嘀咕,“我也是聽黎叔說的,在他來以前,那幾個人就已經昏迷了,沒人知道具體原因。”
李魚懂了,小鎮上的人估計以為是鬼怪作祟,所以對這種事情格外敏感。
連帶著444號房也不受待見,誰都不肯住。
“小鎮上沒有醫生嗎,或者是把人送出去治療?”
“小鎮上的醫生無能為力,至於送出去……”老五也是一臉納悶,“他們不願意,除了負責采購的人,誰都不能離開小鎮。”
李魚,“誰負責采購?”
“喏,那邊那個四眼。”
李魚順著老五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程度麵前正站著一個瘦削的男人。
男人梳著二八開,帶著複古的黑框眼鏡,說話的時候微微拱著身體,態度恭敬。
從他的口型可以推斷,這人說話語速緩慢,也不知道天性使然,還是緊張。
看得正起勁,程度突然側頭看過來,跟李魚的視線剛好對上。
漆黑的眼睛裡像是裝著兩捧冰渣子,讓人從頭皮一路涼到腳跟。
老五把他的頭掰過來,“程先生不喜歡彆人盯著他看。”
確實不大禮貌,李魚自我家鬨一番,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決定去程度附近晃悠,看看有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
程度所在的位置,是去後廚的必經之路。
李魚厚著臉皮,說自己肚子餓,能不能去後麵找點吃的。
蘭姐,“讓你五哥領你去。”
老五正好想出去抽支煙,推開小木門,衝李魚打了個手勢。
李魚屁顛屁顛跟上,一邊走,一邊打著小算盤。
摔跤這種小戲碼是不能用了,送酒的話他不是服務員,沒那個資格,隻能試試其他方法了。
他快步上前,問道,“五哥,你跟程先生熟嗎?”
“不熟。”老五煙癮犯了,迫不及待的從盒子裡抖出一根煙,叼在嘴裡過癮。
他好笑的看了眼青年,“小鎮上沒人跟他熟,非要說的話,也就四眼吧,每次出去采購前,他都會要跟程先生彙報。”
李魚若有所思,轉進廚房時,腳下一頓。
隔著昏暗的光線,他看見了一個人,小賣部的老板。
發現人沒跟上來,老五倒退兩步,看見小賣部老板正跟朋友喝酒,手裡捏著一個皮夾。
他問青年,“你的?”
李魚點點頭,表情有點凶狠。
老五捏住他的胳膊往裡拽,警告道,“那人好賭又酗酒,不是個善茬,忍了吧。”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李魚頭一次這麼憋屈,臨走前又瞪了小賣部老板一眼,等著吧,遲早套麻袋想把人揍一頓。
酒吧的廚房不大,隻用來做炒飯和麵條,給酒客當宵夜。
掌廚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胖胖的,見老五帶外人進來,板著臉質問,“什麼人,你就隨便往後廚帶。”
“今天來的新人,肚子餓了,我帶他找點東西吃。”老五笑嗬嗬的,扭頭問李魚想吃什麼。
李魚挽起袖子,“我自己做吧。”
原主並不是一生下來就是富二代,十二歲前,他爹媽尚未發跡,為了把生意做大做強,兩人成天在外麵應酬,把孩子一個人丟家裡。
六歲上小學,原主開始學著一個人回家,九歲個子稍微高點,已經能自己熱剩飯剩菜,等到初中,一些簡單的飯菜不在話下。
再後來,後來家裡有錢,多了保姆,他偶爾也會自己下廚。
李魚在腦子裡回憶一番菜譜,打算給自己炒個米飯。
這地方靠海,魚蝦不愁,詢問過後,他取了幾隻大蝦、一根黃瓜、一把吐過沙的蛤蜊,哦,還有幾根魷魚須,打算來個海鮮炒飯 。
老五咬著煙屁股,隔著煙霧看著青年麻利的動作,“看不出來,你還會做飯。”
李魚笑笑,認真把蝦線挑乾淨,丟進碗裡。
十分鐘後,所有配菜備齊,倒油下鍋,等熟後把大打好的雞蛋倒下去。
李魚喜歡吃稍微焦一點的雞蛋,這樣更香,他用鍋鏟將雞蛋剁碎,依次倒入配菜和米飯。
濃濃的鮮香被大火燒熱的鐵鍋激發出來,聞得人流口水。
李魚給自己盛了一大碗,把剩下的盛進小碗,遞給老五,“五哥,你的。”
老五呆了下,按滅煙頭,咧嘴笑道,“謝了小兄弟。”
小鎮上的分幫結派,不隻是體現在幾人成群上,還體現在,本地人是本地人,外來人是外來人。
他得跟蘭姐和老五,對了,還有黎叔搞好關係。
萬一將來有個意外,他們幾個外地人還能抱團取暖。
收攏發散的思緒,李魚舀起一大勺塞進嘴,米飯粒粒鬆散,混著海鮮味,讓人吃了還想吃。
考慮到明早沒飯吃,他吃了一半就把勺子放下了。
李魚衝老五眨了眨眼,“五哥,剩下的我能帶回家麼。”
“行啊。”老五說把飯扒完,“我去給找餐盒。”
站起來將碗筷往水池子裡一丟,看到櫃子裡原本放餐盒的位置空了,才突然想起什麼,又把櫃子合上。
他搓搓手,尷尬道,“我忘了,島上已經禁止使用一次性餐盒了。”
李魚呆楞,“環保?”
“可能是吧。”老五思索著回答,“不隻是禁用一次性餐盒,就連汽車也必須用天然氣,不能用汽油和柴油,對了,大街上是不許亂丟垃圾的,不管你丟在哪兒,程先生都會知道。”
李魚一臉不信, “島上有監控?”
1551明明說沒有的。
“這個真沒有。”老五撓撓後腦勺,“程先生很厲害,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總之島上的任何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聽起好好可怕啊,除了攝像頭,還有什麼能讓程度對整個小鎮了若指掌。
李魚抿了抿嘴,在那時想不通,問了彆的,“他真的會揍人嗎?”
老五,“你明早就……”
他卡殼,眼神越過青年的肩膀,直勾勾的盯著廚房門口。
李魚轉頭看過去,程度門神一樣立在那兒,連人帶氣場,將門口堵得結結實實。
他冷笑,“說我?”
老五訕訕走過去,不敢靠得太近,“就隨便聊聊,您彆生氣。”
程度的唇角壓下去,徑直走到青年麵前,極具穿透性的視線,讓人莫名的膽顫心寒。
李魚抱著自己剩下的飯,下意識後退,被對方一把抓住,又給拽回去。
老五嚇了一跳,跨過來打圓場,“程先生,這位小兄弟隻是初來乍到,想多了解一下島上,我們絕對沒有說您壞話,您可千萬彆……”
“彆什麼?”程度看他。
老五不敢吱聲了,地主的眼神有殺氣。
李魚還有點小懵逼,要不是旁邊的老五一直嘰嘰喳喳,他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喊了一聲,“程先生。”
程度掃他一眼,看向他手裡的大碗。
真不敢相信,自己還沒湊上去,這人居然自己送上門了。
李魚順著男人的視線,看向手裡的剩飯,舉高,“你想吃嗎?另一半兒我還沒動過。”
老五驚的下巴差點掉鍋裡,從後麵戳青年的後背。
李魚反應過來,又把碗收回來。
男人的視線順著海鮮炒飯來來去去,喉結動了一下。
李魚,“……”
是錯覺吧,他好像聽見了男人吞咽的咕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