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水晶燈突然開始閃爍, 整個空間被明明滅滅的光線渲染出了恐怖的氣氛。
冰涼的空氣仿佛化作了實體, 固執的順著衣領往下鑽。
李魚無法克製的抖了一下,鼓足勇氣, 衝著虛無的前方喊了一句,“滾開!”
隨著聲音落下, 黑暗正是降臨。
唐宋還沒從之前的驚嚇解脫出來, 又陷入了另一個可怕的泥沼。
他手忙腳亂的往前撲, 正想將李魚緊緊環住,露在外麵的小臂猛地一疼,出自本能的,他把手又縮了回去。
右邊手臂上多出一道烏青,像被什麼給重擊過。
唐宋看向李魚的眼神比之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驚恐, 用顫抖的手指指向對方身後,“後麵,你後麵有東西!”
不用提醒, 李魚已經感覺到了。
當黑暗來臨的那一刻,他四周的溫度驟降,如同從酷熱邁入寒冬。
那股涼意從四麵八方奔過來, 將他緊緊地裹住。
雖然無法看見,但他能感覺到, 有個人形的東西緊貼在自己背後,用四肢將自己纏住,這是一個充滿占有欲,又帶著些許依賴的姿勢。
“回答我。”喑啞的男音催促道。
李魚嘗試著想跑, 雙腳如同長在了地上,怎麼也拔不動。
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順著他的耳尖移動,停在他下顎骨處。
察覺到對方意圖,李魚害怕的縮了起來,抗拒著接下來的一切。
沒用,唇角還是被親了一口。
對方的偏執幾乎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李魚不敢再抱有僥幸,絞儘腦汁的回憶著那份情書的去處。
“寫給一個學弟的!名字我忘了!”
李魚摸不準背後那“人”的意圖,不敢講真話,怕連累到無辜的人。
“我不信。”那團陰冷的寒氣變得溫度更低了,凍得人牙齒打架。
“我沒騙你。”李魚開口就是一團白霧,“當時太小,什麼都不懂,就是覺得對方學習好,所以才昏的頭。後來經曆多了,自然而然就忘了。”
“你經曆了多少人?”那聲音陡然低沉,帶著薄怒。
“……”李魚搶答,“社會經曆,不是感情經曆。”
忽然福至心靈,忙不迭補充道,“我的初戀還在呢,沒給出去。”
說出這句,全憑感覺,李魚戰戰兢兢地等著對方的下文。
就在這時,頭頂的吊燈突然亮了,屋子裡冰冷的空氣迅速升溫,暗示著,那東西已經走了。
唐宋已經徹底嚇傻了,直翻白眼,一副要暈不暈的模樣。
李魚摩擦著自己的快凍僵的手臂,湊上去,“唐宋,回神了。”
唐宋打了個哆嗦,混沌的眼神陡然清明,像隻警惕的老鼠,四處張望。
“走了。”李魚說。
唐宋身體一軟,直接跪坐到地上,一手抓上發小的胳膊,激動地求證,“那東西是不是又來了,你剛剛自言自語,是在跟他說話對不對?!”
“對。”李魚精神疲憊,跟他一起靠牆坐在地上,“你現在信我了吧,如果我是鬼,還會怕被鬼纏嗎。”
唐宋搖頭又點頭,“不怕,信了。”
他閉著眼睛,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伸手把人抱住,聲音充滿了疲憊和後怕,“哥們兒,彆怪我,我是真的被搞怕了。”
“你不是說活人不怕被死人搞?”李魚譏誚道,眼皮子垂著,落在唐宋跟自己正麵相貼的肩膀上。
“那不是為了給自己鼓勁兒,漲氣勢麼。”
唐宋跟兄弟擁抱了會兒,心漸漸定了下來。
他坐回地毯上,覺得有點熱,拉著領口呼扇,“不行,必須馬上找大師來看看。”
李魚問,“有認識的?”
“沒有。”唐宋又開始苦惱,“我們家沒人信這個,怎麼辦,直接去道觀?”
城郊不遠有三座道觀,分彆位於北、東、西三個方向,正好想成一個三角形,將這座城市包圍在裡麵。
李魚搖頭,“不行,算命驅鬼這一行魚龍混雜,很容易被騙,先上網查查吧。”
唐宋立刻跑上樓去拿筆記本。
李魚趁機讓係統做了個歸納表格,將各個點評網上對三家道觀的口碑歸納到一起,好做對比。
樓梯上傳來下行的腳步聲,他抬眸掃了眼,唐宋抱著一台筆記本,一邊走一邊看。
同一時間,1551的表格也出來了。
其中口碑最好的,是東邊那座,其次是西邊,最後才是北邊。
北邊的道觀排行第三,香火卻被前兩家甩了十條街不止,香客稀疏,道士隻有六個。
李魚稍一琢磨,有了決定。
唐宋走過來,把筆記本放到茶幾上,指著上麵的道觀簡介,“咱們去福樂觀,聽名字就吉利。”
李魚搖頭,伸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點開一張圖片,“去這兒。”
唐宋不讚同,“這家去的人很少,聽說是因為服務態度不好,而且沒有抽簽算命這些項目,連賣開光物件的櫃台都沒有。”
“網絡評論不能信,誰知道會不會是前兩家把自己炒熱以後,故意黑這家?”
現在各種點評往上騷操作很多,不少人奔著大口碑去,卻敗興而歸。
唐宋動搖了,“有道理。”
李魚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錘定音,“走吧,早去早回。”
“你腳踝上是什麼?”唐宋手指著下方,仰頭望著發小。
李魚者才注意到,自己腳踝上多了一圈紫紅色的痕跡,也不知道是沙發下的那隻手掐出來的,還是被昨晚那隻鬼搞出來的。
他甩了甩腿,催促道,“彆管這些了,趕緊出門吧。”
好奇心這種東西,越是不滿足,就越是會被放大。
唐宋眼珠子轉了一圈,靠過去,擠了擠青年的肩膀,“你說,為什麼那些鬼都對你的腳踝情有獨鐘?這痕跡怎麼看怎麼奇怪,特彆像那種痕跡。”
李魚送了他一個字,“滾。”
唐宋給嘴上拉上拉鏈,勾著發小的肩膀往外走。
兩人到了停車場,上車的時候,李魚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把身上的淤青碰到。
“喂,你真不要緊啊?”
“沒事。”李魚口吻輕鬆,好似真的沒事。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青一團紫一團的,不碰不要緊,一碰要人命。
不自覺的,又想起死掉的幾嫌疑人。
李魚,“靈異世界的話,會不會有鬼差?”
1551說,“有,但隻有死人才能看見,你最好是彆好奇。”
李魚歎了口氣,“一下子殺了三個人,丁聯會不會受到懲罰?”
“按理說,會。”1551道,“不管是陽間還是陰間,都有各自的法律,害人性命這種事,無論到哪兒,都是打破了道德底線的。”
李魚神情複雜,眨了下眼,目光落在了後視鏡上。
如今時間還早,停車場停放的車輛還很多,它們在後視鏡中不斷後退,最後隻剩下一個小小的虛影。
隨著汽車駛出地下車庫,光線變得明亮。
李魚放下車窗,讓外麵清新的空氣吹進來,跟隨著一起吹進來的,還有街邊炸油條的香味。
幾乎是同時,兩人的肚子不約而同的咕嚕叫了兩聲。
唐宋哈哈乾笑,“說做早餐,一扭頭就忘了,要不咱們在街邊湊合吃點?”
李魚說了聲好,便半趴在車窗上,尋思著要吃哪一家,直起身坐回去時,餘光瞥見後座有什麼東西。
他僵著脖子不敢動,一點點的轉動眼珠看過去。
原本空蕩蕩的後座上,坐這一團人形的黑霧。
那團黑霧濃稠得很,看不出裡麵究竟是不是藏著一個人,但李魚卻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探究、好奇,可能還帶著些許想逗|弄的惡意。
他一下子就想起淩晨時分,那隻從黑霧中伸出來的,抓著自己的腳踝摩|挲的手。
那團黑霧突然動了,稀薄的深色霧靄從濃黑處延伸出來,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
李魚啊了一聲,下意識後傾躲避,砰一聲撞到副駕駛的車門上。
唐宋也被嚇得不輕,幾乎是本能的轉動方向盤,將車子急停在路邊。
“怎麼了?你又看見什麼了?”他順著發小的目光看向後座,空蕩蕩,連根毛也沒有。
可在李魚的眼中,那東西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