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
池瑩瑩很快回複:“知道了教練!”
***
直到半夜十一點,陳霄才終於回到俱樂部。
池瑩瑩在俱樂部門口等他,看見他便焦急地道:“陳哥你什麼情況?一直聯係不上你!”
陳霄笑道:“抱歉,下午去遊泳,沒看見你發的消息。怎麼了?”
池瑩瑩苦著臉道:“林神說,讓你回來之後立刻去辦公室見他,他……他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辦公室等你,你趕緊去吧!”
陳霄怔了怔,有些疑惑地轉身來到辦公室。
推開門的時候,發現辦公室裡沒有開燈,漆黑一片。陳千林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夜景,深夜裡,男人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孤獨。陳霄心頭一酸,立刻穩住情緒,道:“教練找我?有什麼事嗎?”
陳千林回過頭來,麵無表情地問:“這麼晚才回來?”
陳霄說:“今天休假,鄭陽約我去遊泳,遊完泳去吃了頓自助燒烤,所以回來晚了。”
陳千林現在一聽見“鄭陽”這個名字就頭疼,乾脆地打斷他:“陳霄,你是不是打算,這個賽季結束之後就退役?”
陳霄確實是這樣想的,不過,這件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過,結果還是被哥哥猜中了。既然話題已經打開,陳霄也不想隱瞞,乾脆地點頭:“沒錯。”
陳千林的瞳孔驀地一縮,神色無比嚴肅:“你現在的狀態正是巔峰期,至少還能打三到五年比賽,就這樣結束,你真的甘心嗎?再說,涅槃也不能沒有你,我希望,你在這件事情上能更加理智地考慮問題,不要衝動之下做決定。”
“我很理智,這件事我考慮了很久。”陳霄語氣平靜地說:“涅槃已經招了六個天賦突出的新人,有阿哲在,還有你這個教練把關,就算我離開了,新人們也會立刻補上來。小劉、小齊已經能操控我80%的植物卡牌,我會繼續教他們。喻柯和秦軒閒了也在幫著帶新人,每家俱樂部都會麵臨新老交替的問題,我相信涅槃可以順利度過這一關。”
陳千林皺眉道:“陳霄,你急著走,是不是因為你不想見到我?”
陳霄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道:“我確實想忘掉過去,徹底放下,給自己一個全新的環境重新開始。我在個人賽拿過季軍,團賽拿了冠軍,今年和阿哲組隊打雙人說不定也能拿個獎,作為職業選手,我已經實現了夢想,沒什麼可遺憾的。以後,我隻想把更多的時間放在陪伴愛人上麵,小陽說,想和我去環遊世界,我也想好好珍惜這份感情,希望教練能成全我這個心願。”
陳千林:“…………”
聽陳霄平靜地說出這段話,陳千林心如刀絞。
原來,心如刀絞這個詞所形容的感受是真正存在的,陳霄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在他的心底攪動,心臟一陣陣痙攣般的疼痛,讓他的臉色愈發冰冷,他隻能用力深呼吸才能讓自己保持冷靜。
兩人在沒有開燈的辦公室裡沉默很久。
陳千林輕聲道:“你現在,連哥哥都很少叫了?”
陳霄低下頭,說:“在俱樂部,公事公辦,還是叫教練比較合適。”
陳千林麵無表情地道:“去休息吧,這個問題以後再談。”
陳霄轉身離開。陳千林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繁華夜景,心裡莫名地有些空落。
如果陳霄離開涅槃,他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當初回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陳霄。他當然不會神通廣大地預知到自己會收謝明哲這個徒弟。這五年來,他一直關注職業聯盟,收集了所有俱樂部選手的資料,就是因為他了解弟弟,知道弟弟合同到期後肯定會複出。
這些資料,就是給弟弟準備的。
對於陳霄衝動之下簽合同這件事,陳千林一直心存愧疚,畢竟陳霄是因為相信哥哥的朋友才簽的合同,他沒有把自己和邵博的矛盾告訴陳霄,這才導致年少的陳霄被邵博所欺騙。
五年時間,陳霄的動向,陳千林一清二楚。離開時,他給陳霄留下房子和存款,離開後,他也一直派人暗中保護著弟弟——畢竟那是他親自養大的弟弟,他不希望陳霄出任何意外。
這樣的做法,除了愧疚之外,難道就沒有彆的嗎?
那晚和陳霄意外上床,如果換成是彆人,敢在他不願意的情況下爬到他的床上,陳千林絕對會讓對方死得很難看。可換成是陳霄,雖然也很生氣,可更多的……卻是心疼?
第一次心疼的時候,他就該察覺到不對勁,隻是他從沒往彆的方麵去想。
他對這個弟弟,和對旁人太不同了。
陳千林看著落地窗上映出的臉,一向冷漠的臉上,此時的表情複雜得難以理解。
這一晚他果然又失眠,一直到淩晨三點才睡著。
夢裡再次出現了那天晚上的情節,由於他看視頻看了好幾遍,夢境重現時,每個畫麵都異常清晰,就像是剛剛經曆過一樣。
驚醒時天還沒亮,陳千林猛地坐直身體,沉著臉去浴室衝了個冷水澡。
照理說,和弟弟發生關係,他應該迅速忘掉這件事才對,可事實卻狠狠地打了他的臉——自從看過視頻後,他不但沒有忘記,反而經常夢見陳霄。
平時的理智、冷靜,在深夜的夢境裡蕩然無存。
陳千林站在花灑下,把冷水開到最大,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個夢境,就像在光明正大地嘲笑他的表裡不一,讓他親眼看到自己曾對陳霄做過些什麼,清醒後的陳千林,簡直是無地自容。
他難得情緒失控,每次都和弟弟有關。
陳千林用拳頭抵著額頭,腦子裡嗡嗡作響。
從小他就是同齡人裡最冷靜的一個,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他都能迅速地想到解決的方法;他極少犯錯,從不讓父母擔心;他成績優異,是周圍同學們仰望的男神……
可現在,他的腦子裡卻非常茫然。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難以處理的棘手的事情,他站在岔路口,似乎向左、向右都不對。
站在冷水中衝了很久,回到臥室之後,陳千林的身體和腦子都恢複了冷靜,他打開通訊錄,翻出私家偵探的頭像,麵無表情地說:“幫我查一個人。”
夜貓子偵探迅速回複:“你要查誰?這次又是誰要倒黴啊?”
陳千林道:“查陳千林。”
偵探:“????”
陳千林道:“就是我。查出我這些年來的一切經曆,尤其是和弟弟相處過的記錄。”
偵探差點把用來提神的咖啡給噴出來,這位大神平時做事冷漠無情,弄死邵博和張鵬就跟捏死兩隻螞蟻一樣,結果現在,突然犯神經病,要查自己?
——我他媽當偵探這麼多年,頭一次遇到查自己的!也是長見識了!
偵探神色古怪地瞄了眼屏幕,道:“查自己乾嘛,難道你失憶過?想找回失去的記憶?”
陳千林:“不要問原因。資料越完善越好,報酬隨你提。”
對方立刻回複:“沒問題!不過,以我的手段,讓我查你的話,以後你在我這裡就沒什麼**可言了……提前說好,你不能殺我滅口。”
陳千林回複:“放心,我相信你的職業操守,不會朝外人泄露一句。”
他知道對方肯定在吐槽他,哪有人請偵探查自己的?
可他確實想好好查一下自己的過去。
有句話叫“當局者迷”,就跟打比賽的時候一樣,選手們身在局中,對手的很多套路都會看不清——隻有上帝視角的旁觀者,才能清楚地掌控全局。
或許,很多細節他都沒有發現。也有可能,他對陳霄並不是單純的兄弟之情。
他跟陳霄說過很多遍“我把你當弟弟”,說不定這是他對自己的心理暗示,是一種潛意識裡的自我催眠——他以為自己隻當陳霄是弟弟,就像選手打比賽的時候以為自己穩贏一樣。
那隻是“自以為”,並不客觀。
可實際上,他真的隻把陳霄當弟弟嗎?他能百分百確定自己永遠不會犯錯嗎?
拋去主觀因素,跳出自己設定的“兄弟關係”,客觀一點來看待他和陳霄的相處細節,他才能更冷靜地判斷自己的感情。
他曾聽一個當心理醫生的朋友說過,世界上一切事情都可以理智處理,隻有感情,不能做到絕對的理智。感情之所以珍貴,就因為它是人類“無法自控”的一種情緒。而人之所以區彆於機器,關鍵就在於人是有感情的生物。
朋友還說,陳千林你總是冷冷冰冰的,就像是行走的機器人,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為了一個人緊張、難過、失眠、心痛——那樣的你才有了人情味,才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
這段時間,他體驗了很多以前從沒體驗過的情緒,一次次地心痛、失眠——或許如朋友所說,他冰冷的、如同機械的心,終於因為一個人,而變得熾熱,和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