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卸糧時,糧食袋子不小心破了……就沒舍得扔……就煮了……”,楚忠小心翼翼的回稟道。
這是顧香凝和楚忠之前就已經想好的說辭。
他們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用到了。
“哦……”
“原來是這樣啊。”
“顧表妹第一次負責這樣的大事,不妥當也是有的……”
李承熙淺笑看著顧香凝,很是善解人意。
不知是不是顧香凝的錯覺,她總覺得李承熙在‘顧表妹’三個字上特意頓了一下,咬了重音。
誰是你表妹?!
顧香凝無比氣憤,秀眸晶亮,卻又不敢顯露,隻能在心中腹誹不已。
“那明天這粥中就該沒有沙子的吧?”,李承熙狀似是無意的問道。
屋中其餘三人麵上均是一僵。
尤其是以楚忠為最。
剩下的兩千擔糙米中也摻了沙子了。
六小姐楚寄瓊已經開始害怕了,若不然,還是她自己掏腰包再采買些糙米吧。
顧香凝一見六小姐顧寄瓊的神情,就知道六小姐在想什麼了。她又想犧牲她的荷包,息事寧人了。
這怎麼能行呢?
若是這樣,那剩下的這二千擔大米該怎麼辦?煮還是不煮?不煮不就是浪費嗎?
楚忠為難,六小姐顧寄瓊退縮。
顧香凝不信書中野心勃勃、胸有丘壑的李承熙會看不出她們為何會在粥裡摻沙子,不過就是想要逼出這出主意之人罷了。
顧香凝一咬銀牙,硬著頭皮回道:“剩下的糙米裡也都摻了沙子了……”
“主意是我出的!”
李承熙目光灼灼,“顧表妹可知若是被他人知道你們府裡施的粥裡摻了沙子,外人會如何說你們慶國公府?你如何敢膽大包天的做下此事?!”
顧香凝心裡一刺。
所有人都在告訴她不該這樣做!
她猛地抬起頭,直視著李承熙,直白道:“那您說怎麼辦?”
“不在這些粥裡摻上沙子,就無法防止那些閒漢們與難民搶食。他們不吃一頓根本就餓不死,可是,難民們少了這一碗粥,就根本活不過今天!”
顧香凝的腦海裡又回
想起了那個瘦削的婦人和她懷裡如骷髏般的嬰兒。
一時熱血上湧。
“若是真的事發了,就治我一個能力不足之罪便是了。”
顧香凝強硬道。
她不能讓人換了她的糙米。
難民的悲慘遭遇,讓顧香凝心中充滿憤怒,甚至已經忘了眼前這個男人正是她最懼怕的人。
就像一隻弱小的貓兒在一頭強大的獅子麵前弓背炸毛,張牙舞爪,嘴裡“嗬嗬”有聲,虛張聲勢。
“你的名聲不要了嗎?”,李承熙沉聲道。
“我的名聲又何足輕重?大不了我嫁回靖州去!”,顧香凝無所謂。
顧香凝這就是完全在說氣話了。
打死她,她不能嫁回靖州。
她隻能死遁。
想到死遁,這條後路又給了顧香凝莫大的勇氣,膽肥無比,她突然開始向李承熙發難了,“我倒是想要問問宸王,朝廷究竟何時才開始賑災?這城外與日俱增的難民究竟該如何處理?”
宸之一字,自古便尊貴無比。
非皇帝心愛,當不得這字。
弘德帝能將宸字給了李承熙,足可見李承熙在弘德帝心中的地位。
以他的寵愛,若他要救難民,定可救得。
說什麼也要拚一拚。
六小姐楚寄瓊嚇得倒抽一口涼氣,整個人就快要暈過去了。
楚忠也麵色如土,厲聲道:“表小姐,慎言!”
“這不是咱們該過問的事情……”
宸王李承熙可是所有皇子中性格最喜怒無常的一位了,楚忠很擔心下一秒李承熙就要雷霆震怒了。
可是,顧香凝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慶國公府的施粥放糧,再有兩天就要結束了。
可是,城外的難民還是源源不斷,讓人心生絕望。
麵對這些災民,慶國公府也是無能為力的。
隻有朝廷才能救他們。
朝廷早一日賑災,就能少死一天的人。
這樣熱烈期盼的眼神,明媚耀眼,晶瑩璀璨,讓站在李承熙身後的影一都不忍心告訴她,朝堂上吵了一天,可是,仍是沒有半點結果。
想要靠朝廷賑災,這些災民怕是還要再死上幾萬人。
空氣壓抑沉悶得可怕。
李承熙緩緩站起身,帶來沉沉的壓迫感,他慢慢來到顧香凝身前,幽暗的視線落在那片緋紅之上,“放心……朝廷很快就會安置這些難民了……”
顧香凝雙眼一亮,可還未等她高興起來,李承熙又緩緩伏身,冰涼的唇附在她的耳畔,語氣溫柔詭譎:“膽敢嫁人試試!”
顧香凝隻感覺一股陰冷的寒氣環繞,像冰涼的蛇一般遊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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