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陰沉,眯著眼的時候也很凶。
然而此刻他低下頭,眼裡帶著笑,唱陳楚生的《姑娘》,好幾年前的歌,他聲音低醇——
我曾多少次夢見你啊姑娘
夢見你那美麗的笑臉
看著你的信件唱著你的歌
歌聲是那麼樣的淒涼
我曾多少次夢見你啊姑娘
夢見你那美麗的笑臉
太陽為你燃燒月亮為你升起
星星它為你眨眼
hey hey~
姑娘姑娘我真的好想你
我的心呐為你碎
太陽為你燃燒月亮為你升起
星星它為你眨眼
她看著他。
知道秦驍在哄她,他看出了她的迷茫難過,知道她失去親人很痛苦。秦驍大抵是不愛唱歌的,他皺了很多次眉,努力回憶歌詞和曲譜。
他彈錯了兩次,可是第二遍就矯正回來了。
他不喜歡,可他仍在唱。明明是歡快的歌,可是他氣質太霸道,生生唱出了另一種感覺。
這個男人低下他的頭顱,做著和他這個年紀不符合的事。哄著怎麼也不願意愛他的寶貝。
蘇菱聽過很多好聽的歌,秦驍除了天生唱歌的低音炮,其餘太糟糕了。然而此刻的他,是她兩輩子以來,見過最溫柔的一瞬。
他鍥而不舍彈第三遍,她眨了眨眼睛,眼淚就落了下來。
下一個音符支離破碎。
他僵住動作,有點慌亂:“欸,老子彈得再難聽,你也不至於哭吧?”
畢竟十年沒碰,壓箱底的東西,要不是念著她年紀小,他怎麼也不會做這麼中二的事。
他略微粗糙的指腹擦過她的臉頰:“彆哭了成不成?不彈就不彈。”
她這回沒有躲,讓他把眼淚擦了。
秦驍把吉他扔在角落,他心裡罵了句操,這輩子再碰這個他就是傻.逼。
男人動作粗魯,但是碰到她臉頰,又自然放輕了動作。他無奈道:“蘇菱,怎麼這麼愛哭?”
她抽泣了兩聲,聲音嬌嬌的:“我……我心裡難過。”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畢竟冷情慣了,他眉眼不羈,語氣幾分輕狂:“這有什麼,生老病死人的常態,我家老頭子死的時候,我照樣該怎麼過怎麼過,人的命數而已。”
所以他活在世上,不在意生死,大抵這也是不怕死的緣由。
她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我也會死……”
那一瞬她看見他瞳孔急劇收縮了一瞬,裡麵泛著無邊的漆黑,割破黑夜的冷意。
下一刻他將那種情緒隱去,笑道:“你不會,你還小,菱菱要長命百歲。”
可是她還是看到了他的第一反應,蘇菱突然很想知道,他帶著這樣偏激可怕的感情,上輩子在她死後,到底會怎麼過呢?
她輕聲問:“秦驍,如果……我隻能活二十四歲。你……”
他拳頭握緊,眼裡壓著層層暴戾的冷意,然而麵上笑道:“彆開這種玩笑,哪有人這麼咒自己?”
她心中生怯,終究沒有再問下去。
——如果我死在二十四歲,你的餘生又是怎樣的呢?是愛更多,遺憾更多?還是恨更多?
她竟然是害怕知道那個答案的,蘇菱把臉埋在被子裡:“好晚了,你快去睡覺吧。”
秦驍笑道:“好,還會難過嗎?蘇菱。”
她悶悶地道:“不會。”
這世上也許再沒有人比她更看得透生死。
秦驍撿起吉他,手指點了點琴弦。很輕的一聲響,他低笑道:“那你付報酬吧,老子的歌不是白唱。”
她在被子裡,微微睜大了眼。
又是錚的一聲響,他慢悠悠地道:“街邊賣藝都得打賞幾個硬幣,□□你還掉金豆豆。”他說著說著就笑了,她看不見他眼裡溢出來的溫柔。
還說話嚇唬老子。
她一張小臉露出來,粉白的雙頰,有些羞惱:“你自己非得彈。”
他笑:“嗯,我喜歡犯賤成不成?”
這種直白低俗的形容,讓她漲紅了臉:“不是的……我知道你是好心,謝謝你。”
她語調溫柔,空氣溫柔,他的心也溫柔。
他蹲在她身前,平視著她濕漉漉的雙眼:“蘇菱,看著我。”
他低笑道:“以後彆說那種話了,當付給我報酬。老子不爽那種話,記住沒?”他受不了的。
良久,她輕輕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