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娟早已經退隱幕後, 將近十年間沒有上過大小熒幕。
倒不是因為沒人請。她畢竟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霸屏女神, 即使人不在江湖, 關於夏娟的傳說從未斷過。
她年輕時飾演的角色永遠鮮活、動人的留在一代代人心中,不時有人邀請她演戲參加綜藝,讓眾人看看最優雅的老去方式。
可夏娟卻不同意, 任他們磨破嘴皮子, 也沒有同意的意思。
所以這次孟衡邀請夏娟來客串,原本沒抱太大希望, 結果夏娟卻同意了。
拍攝當天, 夏娟早早來到片場, 坐在角落的小馬紮上認認真真背台詞。
老年人記性不太好,即使隻有寥寥幾句話,她也要記很久。眾人想過來跟夏娟打招呼, 見她的認真勁, 實在不忍心乾擾她, 隻得遠遠觀察昔日的女神。
時光對美人也是殘酷的, 當年吹彈可破的臉爬上皺紋,烏黑的頭發變得滿鬢花白, 眼睛也不似當年那麼澄澈。
但她身上的氣質經過沉澱,眉目中的溫柔如故,顰笑間依稀能窺到曾經的風華。
演員和現場工作人員暗自感慨時, 人群裡冒出個不懂看氣氛的祁唯羿, 湊過去坐在夏娟跟前。
“早。”祁唯羿隨意跟大前輩打了個招呼, 捧著厚厚的台本說, “來對台詞吧。”
夏娟翻來覆去背了幾次,還是沒能記住。聽到祁唯羿的話,欣然應允下來。
“好啊。先來對幾遍,免得我到時候演砸了。”夏娟多少年沒有站在拍戲的鏡頭前,重出江湖,多少有些緊張。
“放心,我的後腿沒人扯得動。”祁唯羿洋洋得意的標榜一番自己的演技,跟夏娟開始對台本。
即使經過這些天的磨練,祁唯羿的演技其實並沒有實質性的提高。他之所以從孟衡手底下過去,多半是靠著自己的本色出演。
這會夏娟和他說了兩句,自然而然被他帶進去,之前沒記住的台詞也記住了。
夏娟在戲裡客串祁唯羿的外婆,接到女兒出事的噩耗之後,大老遠趕來城裡找栗落,結果見到他漂泊無依獨自流浪。
“孩子啊…”老藝術家已經把演戲融入生命裡,緊緊隻是對戲而已,她一開口就有讓人鼻頭酸澀的衝動,“跟我回去,以後啊,姥姥照顧你!”
“我不。”栗落看到她顫抖的手,斑白的頭發。
這樣的老人連自己都未必能照顧,怎麼照顧一個十五六歲,物質和精神需求都很大的青少年?
“你回去吧,好好過日子。”栗落抬眼看她,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他害怕給她太多期望,又害怕說得太絕,讓她沒有盼頭。
“我會去看你的。”栗落垂著眼,避開老人的視線,“保重好身體。”
“哎…我等你。”姥姥顫巍巍應了幾聲,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遠方,伸出的手久久沒有收回。
祁唯羿好像有種魔力,即使他什麼都沒有演,但隻要他說出來的台詞,自己就能接下去。
沒有出茬子夏娟鬆了一口氣,朝他笑了笑,“好險。太久沒演戲了,我生怕我會出錯。”
“說起來…”祁唯羿多少知道夏娟又多難請。
畢竟他因此,得到了徐萱提供的一輩子的棒棒糖。
祁唯羿拆開一根菠蘿味的棒棒糖含進嘴裡,好奇的問,“你為什麼會接這部戲?”
“其實最開始沒打算接,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演什麼戲?但是我聽說席老在這邊,就忍不住心裡癢癢。”
演戲曾經是她視之為生命的事,即使已到暮年,夏娟還是按捺不住渴望。
頓了會,她又說,“而且,我孫子聽說《驚蛻》劇組請我去,可激動了!要我來跟那誰要個簽名,送給他女朋友。”
夏娟記性確實不太好,她翻出孫子寫的備忘錄,眯起眼瞧了瞧,磕磕巴巴的念道,“找唯唯要簽名、最好寫上祝欣兒生日快樂…我等會拍完戲還得去找找,也不知道這個唯唯是個誰。現在的小年輕總喜歡奇奇怪怪的明星,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她說著說著,意識到對麵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旁邊林鴻嚇出一身冷汗,連忙叫住夏娟道,“夏老師,那什麼…”
“唯唯才不是奇奇怪怪的明星。”羅袖感覺自己躺槍,連忙辯解道,“他長得好看。”
“啊?有多好看?”夏娟覺得他倆有些奇怪,便跟祁唯羿尋求認同感道,“現在的孩子都太膚淺了,光是好看有啥用啊,對吧?”
“……”祁唯羿依舊陷入詭異的沉默中,哢嚓咬碎嘴裡的棒棒糖。
林鴻聽到清脆的響聲,揉了揉眉心,乾脆挑明了跟夏娟說,“夏老師,這就是你說的唯唯。”
“好看有用的,你忍住彆氣!”羅袖怕他哄不好,連忙安撫祁唯羿,握緊拳頭給他打call,“盛世美顏祁唯羿。”
夏娟愣了半晌,盯著祁唯羿看了會,這才反應過來小聲嘟囔到,“哦,那還真是挺好看的…”
她見多識廣,這會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覺得自己血壓有點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