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欣承霈澤(一)(1 / 2)

晚飯吃完天徹底黑透了,鬱霈也沒再提出要走,起身去了衛生間洗漱。

陸潮把碗盤垃圾收拾了丟進垃圾桶,洗完手回來發現他手機亮了下,下意識一瞥看到一條新的微信消息提示。

鬱霈從衛生間出來,“我住哪兒?”

“洗完了?”陸潮抬頭,把他手機拿上丟給他,往前走了幾步:“這兒。”

鬱霈點點頭,進去一個字沒說,當著他的麵兒把門關了。

陸潮默默在心裡“嘖”了聲,吃完飯就不認賬,連個晚安都不說一句,小白眼兒狼。

衛生間破爛的門鎖昭示著剛才的暴力,他看了一會,突然發現怎麼一遇上鬱霈的事兒就得踹門?

這人上輩子該不是個賣門的吧?

浴室裡還有殘留的水漬,陸潮脫了衣服往洗衣機裡一扔,順便把鬱霈的也丟進去一起洗了。

他洗澡快,浴巾一裹出來洗衣機還在運轉,索性到客廳等了一會。

鬱霈洗完澡沒什麼困意,坐在床上搗鼓手機怎麼玩,前幾天他學會了怎麼下載app,從直播平台上搜到了上次唱《鎖麟囊》的女孩子。

他隨便逛了逛,發現除了京劇還有很多跳舞唱歌甚至聊天專區。

雖然還不太懂具體模式但大致能夠理解所謂禮物打賞應該和現實差不多。

剛才陸潮揶揄捐樓,也確實提醒了他一點,他沒錢了。

目前來說不論是劇團和戲班應該都不會要他,況且他還得上學,就算有人要也沒時間去演出。

他現在沒有自己的戲服也沒有頭麵,總不能每次都全靠借,找人定做的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得想辦法去賺錢。

總不能像初粟一樣找個公園唱等著彆人來打賞,真到了那一步恐怕真的會和他師兄說的一樣餓死街頭。

他惆悵半天,忽然想到那個破敗的清河班。

初粟說他的師祖曾是個很厲害的大青衣,那清水班應該也是紅極一時的戲班,怎麼短短三代就淪落到這個田地了。

匾額上的清水班三字用瘦金體寫成,筆鋒老練、充滿殺氣。

鬱霈想起文思也喜歡瘦金體,不過他識字不多更不會寫字,鬱霈偶爾閒下來會教他幾個字,但他那會兒實在沒多少功夫也就沒教多少,連承諾要教他寫字也根本沒教。

鬱霈手機一震,低頭一看是條好友申請:很冒昧打擾你,我是梁鐘,我們學生會需要寫一篇稿子,我對京劇不太了解想請教你。

鬱霈遲疑半晌,點了拒絕。

手機再次一響,他微蹙眉頭準備再次拒絕,點開一看是初粟。

【哥,你看我刷到了什麼?我就說你不是普通人吧!你居然唱這麼好,要不然你來我們戲班吧?我倆合作一定能把清河班發揚光大!】

【我還沒聽過這麼好的戲,你也太棒了!!!簡直跟我師祖在世不對比他唱的還好!我之前省吃儉用買了張票去聽戲還不如你唱的好聽,要

不然咱倆拜把子吧怎麼樣?】

隨著消息還有一條短視頻,隻有短短的二十幾秒,錄製的是他那天在台上的演出,畫麵有些糊但聲音倒是挺清晰。

鬱霈還是第一次從這種視角看自己,不由得有些驚奇。

初粟:【你唱得也太好了,怪不得師兄老是讓我改行,我本來還不服氣現在看你唱完我覺得我嚎的那是什麼玩意,我說你那天指點我怎麼那麼厲害,原來是專業京劇係的。】

初粟:【你怎麼不理我啊?哥哥哥……】

初粟:【再看一遍你怎麼還是唱得這麼好,要不你收我做徒弟吧,我以後跟著你混,我師兄要是再讓我滾蛋我就滾你那兒去,你教我好不好啊我想跟你學戲,我不想回去上學。】

鬱霈哭笑不得,這小孩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一會拜把子一會拜師傅。

他還不太會打字,按住語音說:“我不收徒弟。”

初粟立馬回複:“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你明明還誇我唱得好,你還給我打賞呢,今天就不要我了,嗚嗚嗚我哭了啊,你不收我我真哭了啊。”

鬱霈:“……先彆哭,我問你件事。”

初粟:“啥事兒師父你說。”

鬱霈:“……你師祖叫什麼名字?”

初粟隔了好半天才回消息,說:“小似玉,你問他乾什麼呀?他都去世幾十年了,聽說我師父,不對,就是我師兄的爸爸,他也都隻在師祖跟前過了四年多呢。”

鬱霈想也是,如果他真的有初粟說的那麼厲害,並且親手教學,清河班不至於這樣。

“那你們清河班是什麼時候成立的?”

初粟說:“我不知道呀。”

鬱霈:“不知道?”

“是呀,我進班子的時候師兄的爸爸身體已經很差了,收我進去就教了幾天課我還沒來得及拜師呢他就不好了,師兄天天想關門問也不讓問,你打聽這麼多乾什麼呀?是不是怕我騙你啊?”

鬱霈一時也想不透,笑了下說:“嗯,怕你騙我當你師父。”

陸潮等洗衣服的間隙玩了會手機。

宿舍群裡徐驍瘋狂艾特了他幾十條,催命似的。

陸潮懶懶在群裡戳了個表情包權當回複。

徐驍火速彈了個語音來,一等接聽就咋咋呼呼在那頭嚎:“潮哥糟了糟了,鬱霈可能昏迷了。”

陸潮下意識往房間看了眼,“你怎麼知道他昏迷了?”

徐驍依舊著急:“我敲了十分鐘的門了,手都拍腫了他都沒醒,這不是昏迷了難道是不在寢室?不對啊,他不是不出去玩了嗎?”

陸潮收回視線,反問他:“後天才開學,你今天回來乾什麼?”

“哦我那不是沒買到明天的車票嗎,索性就早點回來了,誰知道我鑰匙丟家裡了,大半夜的拍半天門他還不在,我找了半天也沒他電話,他不會出啥事兒吧?”

陸潮:“沒事兒,他在我這兒。”

“哦在你那就……啊?他

在哪兒?”徐驍仿佛被雷當頭劈了一下,懵逼半天也沒消化下來,又反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他在哪兒?”

陸潮:“我家。”

“啥?啥意思啊?啊?”

陸潮起身去晾衣服,邊道:“帶他來洗個澡。”

徐驍再次懵逼了,把人帶回家洗澡?

“潮哥,這是什麼新的我看不懂的說法嗎?”

陸潮用肩膀夾著手機,一手拎過鬱霈的襯衫抖了抖放進衣架掛起來,語氣懶散道:“單純的洗個澡,學校停水停電的通知你沒看?你個學渣怎麼一點覺悟都沒有,一點不關心學校。”

徐驍頓時汗顏,“那……那我確實不愛學習,也不怎麼關心學校,我反思。”

陸潮:“寫一千字檢討。”

徐驍越想越不對,學校通知和他帶鬱霈回家有什麼關係?

“潮哥,你家在哪兒讓我也住一夜唄。”

陸潮說:“我家沒床。”

“?”徐驍頭頂飄過問號,“不是,這是你一富二代說的人話嗎?你家沒床你讓鬱霈睡地板啊?那我也去睡地板,我不挑。”

陸潮麵無表情回應:“就兩張床,沒你住的地方。”

徐驍立馬退而求其次:“我不睡床,我睡沙發總行了吧?”

陸潮說:“沙發上有水住不了。”

徐驍立馬嚶嚶開始哭:“你現在撒謊連理由都懶得找一個合理的了,沙發上有水,你還不如跟我說你家沒床呢。”

陸潮拿過手機,說:“下樓打個車,二十公裡以內有三家陸氏酒店,隨便挑一個住。”

徐驍立馬開始狗腿:“爸爸,我能嘗試一下總統套房嗎?”

“我都住不起總統套房你還想當總統。”陸潮嗤了聲:“飄了你。”

徐驍“哦”了聲:“那你讓我住你家,宿管大爺還沒回來呢你總不能讓我露宿街頭吧?你老實說,你還愛不愛我這個太子了?”

陸潮沉默兩秒,“……趕緊滾。”

徐驍火速:“好的爸爸。”

掛完電話,陸潮三兩下把自己的衣服也晾了,仰頭動了動有些酸痛的脖子。

鬱霈的衣服比他稍微小一些,白襯衫被風一吹重疊在他的黑色T恤上,讓他忽然想到中秋晚會那天晚上,那條落在他手腕上的水袖。

兩間臥室相鄰,他路過時停了下腳步。

鬱霈晚上喊腰疼還摔了一下,晚飯就吃了那兩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嘴硬。

陸潮抬手擰了下門把,沒擰開,遲疑幾秒還是抬腳回了房間。

半小時不到徐驍就到了酒店,營銷號似的在籃球群裡瘋狂秀圖。

徐驍:這就是傳說中的總統套房嗎?兄弟們人生中一定要體驗一次,爽到無法想象。

徐斯沐:?你下海了?

周珂:不能吧,你這水平下海也不至於睡總統套房,老實說你乾什麼去了?違法亂紀我當場舉報你啊,有些錢讓兄弟賺賺不過分吧。

徐驍:?你們大爺。

陸潮看了會消息沒搭腔,隨手點進論壇發現首頁還飄著不少關於鬱霈的帖子,大多是瘋狂表白問他現在是否單身的,還有一部分是單純舔顏做粉絲的。

二樓放了十幾張圖,全是那天演出的劇照。

陸潮指尖一碰,圖片猛然放大,他指尖像是被電了一下。

林垚:潮哥潮哥,老徐說你把鬱霈帶回家了?

陸潮:?

林垚:你幫我問問鬱霈明天有沒有空?我定個位置給他慶功咋樣,那天晚上你倆那個我沒好意思進去,寫了道歉信他也沒理我,我感覺他還沒消氣呢,或者我先買個啥禮物帶回去?

陸潮:?

林垚:我去,微信都有自動回複了?

陸潮關掉論壇,莫名有種怪異的感覺。

鬱霈沒有記恨林垚是毋庸置疑的,他連褚思文都不計較,上次生日之後李銘特地給他打過一次電話,說托人道歉鬱霈理都沒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