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明月共潮(二)(2 / 2)

鬱霈不由得在心裡想,他像一棵冠幅龐大的樹,讓自己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時代有了一個乘涼棲息的地方。

雖然他總想和這個時代的人保持距離,不想虧欠不想親近,可陸潮卻一再打破這個規則。

陸潮正低頭解那對價值上千萬的藍鑽袖扣,一抬頭被他這個黏軟到幾乎拉絲的眼神瞅得渾身毛孔都要張開了,喉嚨口仿佛讓人塞了一個火炭,燒得他口乾舌燥。

“眼神收收,再看一會兒老子都讓你扒光了。”

鬱霈極緩慢地“嗯?”一聲,細軟嗓音配上眼神簡直要把陸潮溺死在裡頭,不等人喘口氣他又說:“你穿這個很好看。”

陸潮:?

屋裡開了暖氣,鬱霈脫掉外套隻留了一件薄毛衣,臉也被蒸得微粉,估計是因為太熱還輕舔了下乾燥的嘴唇。

室內溫暖,曖昧氣氛緩緩攀升。

陸潮一句“臥槽”噎在嗓子眼兒,不知道該先反應他喜歡自己穿正裝還是先去摁著親一口,身體比意識更快一步做出反應,等他反應過來時,鬱霈已經被他按在床上了。

“你乾嘛?”鬱霈看著伏在自己上方眉頭緊鎖的陸潮,抬手輕拍了下他的額頭:“誇你一句還不樂意?”

陸潮喉嚨滾了滾,眼神在那一張一合的唇上挪移不開,望著那紅嫩的舌尖他甚至生出了咬住它的想法。

他輕吸口氣壓下心底的想法,勾唇輕笑:“太敷衍了,先誇五千字的,我看看鬱霈同學的文化水平過不過關。”

鬱霈也笑:“嗯,下次一定。”

陸潮眉梢一抬,故意把手挪在他小腹上威脅:“誇不誇?不誇我可撓你癢癢了啊?”

鬱霈抵死不從,“不誇。”

陸潮看著他因為躺在床上而微微淩亂的領口和頭發,心癢難耐地將手擱在他的腰上,掐住了狠狠揉了一把。

“…………”鬱霈猝不及防□□一聲,直接把陸潮喊出反應了,手上一個沒控製住,更狠地掐揉著脆弱的腰窩。

鬱霈極度怕癢,掙紮著又笑又罵又哭,“陸潮,你放開我,彆揉我腰……你鬆手……彆撓了癢,你起來……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叫潮哥就鬆開你。”

鬱霈被逼得沒辦法,顫著點兒哆嗦似的哭腔喊了聲:“陸潮你混蛋!”

陸潮簡直要讓他叫Y了,下一秒就見他眉頭一蹙,痛吟一聲眼圈瞬間紅透,嚇得去摸他的頭,“怎麼了?哪兒疼?”

鬱霈喘了口氣,一抬腳在他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腳,“滾。”

陸潮把人扶起來摸了摸,這才發覺是簪子硌著後腦了,才鬆了口氣:“好了好了哥錯了,不弄你了。”

鬱霈雙眼洇滿水汽,氣得抬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雖然不重,但兩人都愣了。

他彆過頭。

陸潮攬著他肩膀,抬手在他通紅的耳朵上揉了兩下,“生氣了?沒消氣再打一巴掌,我不躲,這次重點兒。”

鬱霈不搭理

他。

“哎,脫衣服給你看。”

鬱霈讓他逗笑,“滾,誰要看你脫衣服。”

陸潮見他笑也放心了,嗤道:“不知道多少人想看我脫衣服好麼,你還不樂意?我要是去下海絕對是頭牌,花錢都看不到的那種明白麼?”

鬱霈轉過頭看他,麵無表情道:“那你脫,脫得不好看就重脫。”

陸潮還真的當著他的麵一點點解開袖扣隨意往桌上一丟,接著腕表、西裝、皮帶……

“等會!”鬱霈連忙開口,指著衛生間:“你去裡麵脫。”

陸潮眼皮一掀,心說這就害羞了,以後有的你害羞的時候。

鬱霈等他進了衛生間才鬆了口氣,脫掉毛衣褲子進了被窩,低頭玩了一會手機練習打字,順便看看賬號評論。

上次陸潮幫他拍的那個視頻又上了熱搜,才三天就又漲了兩百多萬粉絲,甚至有人開始給他打電話說喜歡他。

鬱霈慢吞吞回複了幾條評論,突然看到一條新消息。

——雖然沒露臉,但這個聲音真的好像上次平成大學中秋晚會的鬱霈啊,小玉佩,鬱霈,我靠?不會真的是同一個人吧?有沒有人來破個案!

——我去,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你等我再去搜一下鬱霈的貴妃醉酒聽一下,上次唱那個歌我還沒聽出來,這次的遊園驚夢就覺得耳熟。

——什麼什麼?什麼鬱霈?小玉佩的本名嗎?他還是個大學生?

梁鐘回了房間,忽然想起鬱霈晚上咳了一聲,想起他前一晚吐過,又爬起來跟前台要了感冒衝劑回來想送給他。

到門口正好聽見裡頭曖昧的哭腔與陸潮低啞的嗓音,手擱在門上足足十幾秒才收回去。

他回到房間放下感冒藥,咬緊牙關衝牆上狠狠砸了一拳,疼痛讓他找回了幾分理智,同時也讓他察覺出自己的失態。

他深深喘了口氣,不明白自己到底比陸潮差在哪兒,沒他有錢?

他的錢又不是自己賺的,富一代罷了!

梁鐘自認相貌不凡,從初中開始就收情書,大學更是年年拿獎學金還是學生會副主席,憑自己的本事在省級雜誌發表文章,到底哪裡不如陸潮!

不甘、憤懣交織在一起,梁鐘胸腔憋脹無處發泄,陡然生出了幾分恨意。

他自信以前從沒有見過鬱霈,但他臉上那股子疏離以及厭惡到底從何而來?他對自己好像有著與生俱來的排斥。

梁鐘煩悶地抓了抓頭發,打開手機相冊翻出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背景是滿掛戲服的房間,男人剛卸完妝還穿著單薄的白色內衣。

看向鏡頭的眼神駭然驚詫,儘管是黑白照片畫質也很糟糕,卻完全掩蓋不去他身上那股清冷孤傲的氣質。

鬱蘭橈。

梁鐘指尖拂過照片驀地放大了,對視一般讓他心臟猛地跳了幾下,他愁悶地咬牙,低聲喃喃:“鬱蘭橈。”

他從小就見過這張老照片,聽奶奶講起太爺當年如何迷戀一個早亡的大青衣,如何風華絕代如何冷傲剛烈,最後死在太爺手下人的槍下。

鬱蘭橈死後太爺想為他殮葬屍骨,但上頭命令他將鬱蘭橈的頭掛在城牆上示眾,以作威懾,他沒有辦法隻能照辦,隻能輾轉為他留了個全屍。

當晚有人趁夜偷走鬱蘭橈的屍體,太爺奉命抓了天水班的學生與樂師,卻沒想到他們衷心至極,竟沒問出鬱蘭橈的下落。

梁錦螽為了利益和向上爬的機會娶了蘇家的小姐,卻在婚後拚命蓄養各種花旦青衣,隻要長得像的都往回帶。

鬱蘭橈是梁家的忌諱,直到梁錦螽死後很多年梁鐘才從奶奶口中得知那段往事,連帶著她也不太喜歡唱京劇的女婿葉崇文。

梁鐘不喜歡京劇,更厭惡那個禍國殃民的鬱蘭橈,如果不是他,梁錦螽也不可能因為蘇家一小姐的恨意落得死無全屍。

他不是同性戀,也絕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自毀前程,可在見到鬱霈的第一眼,他卻一瞬間明白了梁錦螽為什麼那麼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