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吃餃子,你……”初粟頓了頓,小心翼翼問他:“你要不要進來吃一點?”
秦修逾越過初粟,看到不遠處的鬱霈,不由得擰緊了眉頭。
“師兄,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你都快半年不理我了。”初粟心裡難過,快步到他跟前拽住手,“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你以後都不打算原諒我了嗎?”
秦修逾看著他的手,抬起頭說:“我沒有生你的氣,這段時間我去了新西蘭一趟。”
“新西蘭?你去那裡乾什麼?”
“我爸去世的時候說過你的身世,我打聽到你……”秦修逾話剛起頭就看到鬱霈從裡頭出來,頓時住了口。
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俊美,美得不像個凡人。
鬱霈隔著昏暗的院子與他對視,“我希望有一天我們登台,你還是清河班的大師兄,不管你唱不唱,在不在這行,你都是秦老爺子的延續。”
秦修逾把肩上的包拿下來丟給初粟,轉身便走:“不用了,我就是過來看初粟一眼,沒打算跟你們吃年夜飯。”
初粟抱著包,落寞地垂下頭。
鬱霈拍拍初粟腦袋,“行了,回去吧。”
初粟往門外張望了一會,鬱霈也沒再管他,回去給陸潮回電話。
“你找我有事麼?”
“沒事,問你在乾嘛。”
鬱霈:“吃餃子……拍照片做什麼?”
陸潮嗓音懶散:“證明你真在吃餃子,你現在學會騙人了,不得不防。”
鬱霈沒辦法,隻好給他拍了張照片發過去,一朵煙花恰好爆開照亮院子。
陸潮好像是滿意了,“行了,掛了吧,我一會兒還有事兒。”
鬱霈聽他來去匆匆,像是真的隻是問問在做什麼,莫名其妙掛了電話。
初粟已經把碗碟都收拾好了,岑憂探頭進來找初粟一起出去看煙花。
鬱霈坐在院子裡,不禁又想起天水班那群小弟子,心頭有些悵然。
手機又響了一聲,一條未知短信。
——除夕快樂,小魚兒。
鬱霈怔了怔,回複:外公?
——這麼敏銳啊,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林讓君用詞妥帖,隔著屏幕都能讓人感覺出溫柔慈愛,鬱霈不忍他大過年的傷心,便裝作是他的外孫和他閒聊了一會。
——我有點累了,就不打擾你了,去玩兒吧。
鬱霈:您好好休息。
這邊剛消停,另一條消息又發過來了。
鬱頌安:哥哥,新年快樂。
鬱霈:……你也是。
鬱頌安不像之前那麼喋喋不休,發完這麼一句就再沒吭聲了。
鬱霈很輕地歎了口氣準備回屋,一抬頭看到門外一束光,一隻修長的手掌托著一個小竹燈。
他邁步過去,毫無懸念地看到靠在牆邊的陸潮,“你怎麼來了?”
“帶你玩兒去。”陸潮把燈往他懷裡一丟,從脖子上解下圍巾往他一纏拽著就走。
鬱霈踉蹌兩步,陸潮腳步一停他慣性撲進對方懷裡。
“一會再抱。”
鬱霈攥著小竹燈,剛想轉身就被他拉回去,一邊整理圍巾一邊斥責:“急什麼,小孩兒都比你有耐心,喜歡玩兒也不能不把衣服穿好啊。”
鬱霈被他胡扯的功夫驚了一瞬,再回過神來時已經被他拽出兩步了。
街市繁華,人頭攢動。
陸潮不動聲色牽住鬱霈的手,“栓個繩,彆走丟了。”
“不用,我已經認識路了。”鬱霈掙開手,再次被陸潮扯回去,“沒說你,給我栓個繩,我怕我長得太帥了讓人拐走。”
鬱霈:“……?”
鬱霈晚上沒吃多少東西,見著一個賣糖糕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想不想吃?叫一聲潮哥,給你買糖糕。”
鬱霈收回視線:“不想,不叫,不吃。”
“嘖,恃寵而驕。”陸潮買了一小份糖糕塞他手裡,“少吃點兒,留著肚子多逛逛。”
鬱霈咬了口糖糕發現不僅不膩反而很清甜,粉渣黏在唇角,他一抬手發現還被人握著。
“你能鬆手麼?沒人要拐你。”
陸潮手不僅沒鬆反而握得更緊,一抬手勾起他下巴,指腹在他唇上輕輕一蹭,接著點在他唇縫上,緩緩低下頭。
“寶貝兒,舔。”
鬱霈彆過頭抽出手,頭也沒回。
一條街逛下來,陸潮再一次見識到了這個“小公主”的飯量,見什麼都想吃,看什麼都新奇。
“來這兒。”
鬱霈看著人頭攢動的店鋪有些卻步,被陸潮一把扯進去,被迫和他肩並肩往裡走。
“你到底要買什麼?”
陸潮拿過一個小鳳冠掛墜,雖然小但是做的十分精致,流蘇蕩漾,珍珠亂顫。
“喜不喜歡?”
鬱霈:“我自己買。”
“瞧不起人呢?你哥在這兒還能輪得到你自己付錢?”陸潮說著,隨手扯過一條竹青色絲帶一並付了錢。
鬱霈捧著小鳳冠愛不釋手,陸潮忽然有些吃味,搶過來塞兜裡。
新年倒計時快開始。
行人紛紛仰頭往鐘樓看,鬱霈聽見歡呼聲裡此起彼伏的願望,下意識看向身側。
陸潮在仰頭許願的人潮裡低著頭,認認真真往他手腕上係絲帶。
“陸潮。”
“嗯?”
“你有什麼願望嗎?”
陸潮收回手插兜,不答反問:“你呢?”
“有啊,希望四海清平海晏河清,希望故友都在,歲月寧靜,希望京劇不滅,再登頂峰。”
他有很多願望,很多已經實現也有很多再也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沒有我嗎?”
鬱霈一怔,衝他笑了笑:“也有,希望你年年如此日
,歲歲無憂,你呢?”
“哦,我的願望比較樸素,希望你今晚去我家。”
鬱霈:“…………”
鬱大先生當晚在陸潮的強迫下被迫滿足了他這個新年願望,又在後半夜的時候被他強行叫醒,說他屋裡暖氣出問題了。
他實在困得厲害,又不會修暖氣,迷迷糊糊就由著他鑽進被窩。
翌日一早。
鬱霈四點半起床,發覺腰上搭著一隻手臂,輕手拿開準備起床忽然被人攬住腰按了回去。
陸潮睜著雙殘存困倦的眼衝他皺眉:“起這麼早乾什麼?”
“不早了。”
陸潮低頭埋進他頸窩蹭了蹭,“四點半,你這作息是按美國人來的吧?彆這麼變態,再睡一會兒。”
“你彆弄我脖子,癢。”鬱霈彆開頭,抬手推開他:“你再這樣我以後不讓你跟我一起住了啊。”
“以後?還打算繼續跟我睡呢?”
鬱霈:“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讓我起來。”
“不讓。”
“我數到三,再不起來我就動手了。”
“你當我是你那些小徒弟呢?還數數。”陸潮一下樂了,翻身起來之前一瞥眼看到枕邊那條綠色絲帶,順手拿過來遮在他眼睛上。
鬱霈伸手就去扯,被陸潮攬起腰迅速係緊。
“你乾什麼?”
陸潮按著肩膀把人摁在床上,看著頭發散亂絲帶遮眼的模樣喉嚨口不住發緊,不由得低下頭湊近。
“陸潮,你敢親我一下,這一年都彆想讓我理你。”
陸潮磨了磨牙:“狠死你算了。”
鬱霈坐起身扯掉絲帶,手機劈裡啪啦一陣響。
徐驍前段時間把他拉進宿舍群,這會兒正在發紅包,還瘋狂艾特陸潮出來當散財童子。
陸潮:滾。
徐驍:大年初一火氣乾嘛這麼大?
林垚:就素。
鬱霈點開紅包蹦出一個98.2,徐驍和林垚頓時懵逼了,一共一百他們倆加一起搶一塊,剩下八毛給陸潮。
徐驍:焯!我不服這個手氣!重新來!
林垚:我也不服!
鬱霈轉過頭求助陸潮:“怎麼發紅包?”
陸潮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沒好氣道:“現在想起我來了?叫聲爸爸就教你。”
“算了。”
陸潮一把把人拽回來靠在自己懷裡,從後環抱似的攬住他,“求人就這點態度?老實點兒,誰家學生跟你似的一點兒不聽話。”
鬱霈:“學生?我懷疑你這老師心懷不軌。”
陸潮握著他的手指在微信上一步步教學,鬱霈感覺到脊背上傳來的震動,低沉嗓音在耳邊不停環繞,伴隨溫熱的呼吸像是在一下下頂著他的耳膜。
“鬱蘭橈。”
鬱霈指尖一顫,耳廓濕熱被人含住,“我確實心懷不軌。”
鬱霈心尖麻了一瞬,連耳朵都
有點抑製不住的發癢,一把推開他下床去了。
公寓暖氣充足,鬱霈隻穿了一件襯衫。
兩人洗漱完,陸潮順手接過毛巾掛起來,“想吃點什麼?”
“你會做?”
陸潮輕嗤一聲:“這個世界還有我不會的東西?小瞧誰呢?我都怕你吃一口當場愛上我。”
鬱霈:“上次的粥你會嗎?”
陸潮雖然不常在這兒住,但阿姨雷打不動過來打掃換食材,他挑出食材,先給鬱霈煮了一小杯牛奶墊墊肚子。
“我還以為你這種人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鬱霈捧著杯子輕笑,看著垂眸切菜的陸潮,發現他身上一點兒驕奢跋扈之氣都沒有。
他隨和大方,細心,如果不說很難察覺出是首富的獨子。
鬱霈正出神,突然聽見“啊”一聲,接著就看到陸潮握著手,眉頭緊鎖咬緊牙關。
“切到手了?”鬱霈嚇了一跳,連忙丟下杯子過去,“怎麼樣?要不要緊?”
陸潮一直不說話,拚命忍耐到額角的青筋都鼓起來,鬱霈心急如焚去抓他的手,“你給我看看,陸潮!”
陸潮死死握著手不鬆,看鬱霈額頭汗都出來了當即憋不住笑了,“騙你的。”
鬱霈一愣,看著他乾乾淨淨完好無損的手,心“噗”地一聲落在地上,然後便是洶湧而來的怒意。
“好玩嗎?”
陸潮看他眼睛發紅,雀躍的心沉了一半,“彆氣彆氣,我逗你呢,好了我知道錯了。”
鬱霈雙眸不住地顫,一把甩開他的手。
陸潮心虛又心疼,拉過他肩膀服軟:“我知錯了下次不這樣了,彆氣,要不你打我一巴掌?兩巴掌也行,消消氣。”
鬱霈冷靜下來,發覺自己剛才反應有些太大了,乾巴巴道:“沒人生你的氣,隨便你愛傷不傷,跟我沒關係。”
“好好好,都隨便我。”陸潮抬手在他眼睛上蹭了蹭,實在沒想到他差點兒把人嚇哭,內疚得握著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拍。
“打一下消消氣?”
鬱霈讓他逗笑,抽回手:“誰要打你。”
“不打也行,要不然我賠你一個吻?”陸潮湊近了要親他眼睛,鬱霈轉過頭避開,“一邊去。”
陸潮折騰了他一早上,鬱霈實在是提不起勁兒跟他鬥智鬥勇,一抬手按住他的唇,“我餓了,趕緊做飯。”
陸潮手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