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霈來以敘(五)(2 / 2)

鬱霈垂眼,收起逐漸飄遠的思緒。

下床洗臉,回來給肖聽回了消息確認明天下午見,隨手拿過琵琶擦了擦弦。

他有一段時間沒直播了,粉絲在微博下嗷嗷待哺,但他暫時不想唱。

陳津最近推薦他一首戲腔歌,平台正好也有一個挑戰活動,他便將手機架起來,對焦按下錄製。

鬱霈試彈了幾下,確認弦音無差才調整指法輕掃慢挑。

-

陸潮下午有節課,晚上七點才上完。

發小楊桉為在課上連續打了十幾遍電話,他忍了半天才沒把人拉黑,一下課給他撥過去沒好氣罵道:“你催命呢,我手機都讓你打沒電了。”

楊桉為一樂:“□□沒震麻?”

陸潮懶得接他的黃腔,“滾你大爺,有什麼事兒直說,我有事兒。”

“你能有什麼事兒,我回國了,明天出來喝酒啊?”楊桉為去年被家裡強行送出國上學,為此深惡痛絕:“我特麼憋死了。”

“你現在回國乾什麼?你家破產了需要你回來要飯?”陸潮隨手指了個甜點,略微點頭跟人示意,又接上:“爸爸沒錢施舍你。”

“誰要你錢了,你來個人。”

“人更不行了,彆做夢。”

“你現在怎麼守身如玉跟個和尚似的,你出家了?”

“出什麼家,少扯淡。”陸潮接過甜點又順便拿了一份新鮮水果一並結賬了帶回去,“你自己玩,掛了。”

楊桉為熟悉陸潮,這人是他們這個富二代圈子

裡的異類,雖然帥但潔身自好清規戒律,追他的人排半個平洲,但他隻對航天模型感興趣。

他們在泥巴的時候陸潮就在研究無人機,他們學會做紈絝的時候這人直接考到平成大學研究航天飛機去了。

“哥們,你不是真的要為了科研奉獻一生吧?”

陸潮看著手裡的水果,輕笑,還有個鬱霈呢。

“你笑什麼?說真的好長時間沒見你了,出來玩一會兒唄,你又沒對象,家裡也不管你怕什麼。”

陸潮:“誰說我沒對象。”

“我靠?你什麼時候有的對象?誰啊?這世界上還有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你找的該不是個機器人吧?”

陸潮語氣閒散,悠悠道:“我對象,你把這地球翻過來都找不出第二個比他還好看的,脾氣又好人也聰明。”

楊桉為:“……我怎麼覺得一年多沒見,你成個戀愛腦了?”

陸潮思慮片刻,說:“電話裡說不清楚,明天見麵跟你說。”

“說什麼啊?”

“說我對象有多好。”

楊桉為眉角一抽:“……你有病吧。”

-

周六。

鬱霈一早就到了清河班,岑憂正在練功。

她比想象中還要刻苦,加上鬱霈教得仔細,身段行腔已經有了端莊的青衣儀態。

“雲手再軟一點。”鬱霈用戒方抵著她的手抬起來,“眼神太木了,彆直勾勾地轉,頭也不能轉得這麼快,行雲流水,你這是瀑布。”

岑憂認認真真點頭。

“四功五法手眼身步,上了台少一樣都不行,從今天開始多一個小時練眼。”

岑憂艱難舉著手,氣喘籲籲想活動酸痛的肩膀,被戒方輕敲了一下腦袋頓時不敢動了,小心翼翼地盯著鬱霈。

初粟在一邊玩手機,不服道:“師父你打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為什麼對師妹就這麼溫柔,你偏心,你重女輕男。”

鬱霈掃他一眼:“再喊偏心我就把你每天的訓練時間加到九個小時,還有,誰準你在台子上玩手機的。”

初粟頓時熄火。

“買新衣服了?”鬱霈斜他一眼,微微蹙眉:“你在做什麼?”

初粟火速揣起手機:“沒做什麼!”

鬱霈也沒多問,眯眼瞧了瞧他:“你師兄最近找你沒有?”

初粟下意識緊張起來:“沒、沒有,怎麼了嗎?是不是師兄找你了?他跟您說什麼了?”

鬱霈:“沒有。”

初粟鬆了口氣,小心翼翼打量鬱霈兩眼,見確實沒有異樣才鬆了口氣。

“那我練功去了。”

鬱霈在椅子上坐下來,喝了口茶撐著下頜看著兩人,恍惚覺得回到了天水班。

“岑憂初粟,六月份有個少年組京劇比賽,我想送你們去,你們有什麼想法麼?”鬱霈雖有了打算,但也要問徒弟們的意願。

初粟立馬跳下台子,“我去我去!

比賽有錢嗎?能成名嗎?”

“……一天到晚想成名,先把心給我收了,練不好我再教訓你。”

鬱霈斥他兩句,視線一轉去看一直沉默的岑憂,語氣溫緩:“怎麼了?”

岑憂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說:“師父,我沒有錢的。”

鬱霈“嗯?”了聲,看她雙手揪著衣服下擺局促又小心地咬住嘴唇,瞬間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麼。

“你是我的徒弟,隻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去,不用告訴我你有沒有錢。”

岑憂倏地抬頭,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師父,“可是……”

師父就像神仙一樣,給了她希望。

那一袋不值錢的山楂球是她夢寐以求的天梯,這段時間的教育和教學讓她覺得師父也許真的是神仙轉世。

“可是……”岑憂抿抿唇,想起自己的家庭有些難以啟齒:“我已經占了很多便宜了,不能再讓您為我操心。”

鬱霈:“學戲先學做人,修藝先修本心,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但你要記得,我為你花心思是因為你是我徒弟,往後你要在戲台上回報我的不止如此。”

岑憂雖然不能全部理解,但還是老老實實點頭,她一定會回報師父的!

鬱霈望著兩個徒弟,語氣清淡但字字鄭重:“我希望你們在這條路走得順遂,在我能護著你們的時候無憂無慮,但若有一天我護不住你們了,遇著坎坷磨難了,我希望你們也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和心態。”

“走正路,行正事,不忘初心。”鬱霈眸光掃過一高一矮兩個小弟子,將他當年的話略作修改又說了一遍:“我希望等我老了,回過頭能以你們兩個為驕傲,你們不後悔拜師,我也不後悔收了你們,你們明白嗎?”

兩人齊齊點頭:“明白,師父。”

鬱霈略微點頭,他其實不愛教徒弟,不止要傳藝更要傳心,還要養得好,其中所花的心思並不比教戲少。

“岑憂,你過來。”

岑憂小跑過來,規規矩矩站在跟前:“師父。”

鬱霈說:“以你目前的水平來說已經及格了,但你性子太內向,這樣上台是不成的。”

岑憂輕輕點頭。

“不要怕彆人眼光,你父母對你很好,有愛有善意比很多人都要健全,有人攻擊你是他們思維缺失,懂麼?”

岑憂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說,眼睛本能泛酸。

“我幫你準備一套行頭,你初賽的時候唱貴妃醉酒,不過我有個要求,海選第一名能做到嗎?”

岑憂用力點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