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1 / 2)

末日快樂 年終 5684 字 3個月前

對於宮思憶的攻擊並沒有招來處罰。看來至少在這棟建築中,充滿攻擊性的思想要比糟糕的行為更值得“管教”。

阮閒有點頭暈, 他沒有在室外遊蕩太久。在吃完那碗南瓜粥後, 他便早早回到自己的病房。床頭的光屏還亮著,這回他看到了牆角小巧的攝像頭——如今人們完全有能力把它們藏得徹徹底底,要是故意露在外麵, 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它們不會說話, 卻明明白白叫囂著“有人在看著你”。這麼多年下來, 這裡一貫如此。

這麼多年下來?

或許是記憶抑製劑正在慢慢衰退, 和情境相關的記憶緩緩浮出來,茶葉渣似的讓人不快。身上的拘束服不會將他綁得多痛, 可他就是討厭那種被蟒蛇勒緊似的纏繞感。阮閒一邊整理腦子裡冒出來的腐爛茶葉渣, 一邊安靜地把玩著床頭裝了冰塊的玻璃壺。

冰塊輕輕撞著壺壁,發出好聽的輕響,阮閒的情緒卻沒有被這動聽的聲音安撫。

假設自己是瘋子沒有意義, 阮閒沒有因為這種可能性焦慮, 隻覺得索然無味。要選個有趣的思路, 他該假設末日是存在的。

不管自己之前的計劃目的為何,阮閒自認不會往火坑裡跳。自己既然在這裡,服下記憶抑製劑前的自己肯定會有把握存活。重點是他是否自願——自己的體型十分標準, 肌肉隻能說是結實勻稱, 完全不及常識裡的運動健將,阮閒不認為自己是哪種戰鬥天才。

他也完全不覺得自己是願意在失憶狀態下舍己為人、突發慈悲救助誰的類型。

這就很有意思了。

縱觀各個荒唐的可能性,他最可能為了情報而來。而自己擁有相對龐大的知識儲備,同伴卻依舊讓他做這個探子, 那麼同伴裡勢必也有能力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學者。繼續推斷,醫護人員的權限和自由度都更大些,他們卻選擇了病人身份作為突破口,情報源八成和病人相關。

再大膽地猜測一點,作為被預防收容所暫時收容的“瘋子”,他的優勢也無外乎“他人的輕視”——他可以做些不那麼常規的事情,或者說些古怪的話。隻要好好混合真相和謊言,不會有太多醫生有研究瘋話的興趣。

要利用這個優勢,要麼情報源在某個“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才會觸及的地點,要麼情報源本身就是個病人。這樣想來,他的靶子倒相當明顯。

阮閒給自己倒了杯冰水,小口呷著。

……確定了可能的目的,自己總不會蠢到乾等記憶恢複,那樣效率太低。他僅剩的常識性記憶中肯定有相應的線索。比如豐富的知識、末日信息,或者自己的名字。

預防收容所不會把所有數據簡單存在雲端。如果從簡單的方麵下手,他可以去離本地檔案存儲器最近的地方,利用距離優勢,悄悄進行硬破解。先把這裡每個人的資料都看一遍,就情報收集的角度看來還是有必要的。

阮閒摩挲著腕環,迅速確定午睡後的小活動。他可以先在這裡逛逛,徹底弄清建築結構……

一個穿著醫療製服的治療師走入房間,端著一小碗切碎的蜂蜜水果。那人身材高挑結實,和宮思憶的相貌水平屬於一個大類,甚至要更出色點,有種近乎虛幻的英俊——微長的柔軟黑發垂在臉側,眼睛是非常漂亮的香檳金。他的氣質十分柔和,像是吸飽陽光的乾淨棉花,或者帶有肥皂清香的柔軟手帕。

“阮先生。”他輕聲招呼,把水果碗放在床頭櫃上,上下打量著阮閒。“您忘了拿您的餐後水果。”

雖然做得很隱蔽,阮閒還是從對方目光裡發現了點奇特的情緒。和宮思憶一樣,這個人也在用疏離感極強的觀察方式觀察自己,隻不過混了點彆的情緒。一點熱切、好奇和莫名其妙的純粹。

如果說是剛來不久的新人,熱切和好奇倒還說得過去,那種帶有非人感的純粹卻怎麼看都不正常。阮閒望了幾秒那雙帶有莫名熟悉感的金眼睛,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和麵前這人應該有幾分淵源。

不知道是敵是友,阮閒想,幾秒後又笑起來——不管是敵是友,橫豎如今的自己都不能去信任,從結果看來沒有差異。既然人家已經到了這裡,如果真有敵意,憑自己的身體狀況大概率躲不過去。

不如放開手腳試探一下。

阮閒站起身,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他輕輕將那人的頭往下壓了壓,嘴唇貼上對方耳廓。

“這裡的監控沒有死角,小心點。”他幾乎不動嘴唇,用氣聲吹出這句話。

接下來就是觀察的時間了。

果不其然,對方的身體微微一僵,卻沒有表現出太多反感或者意外。

沒有敵意,是同伴的可能性較高。麵前人的其他反應也很有意思,對方似乎對“自己可能保留記憶”的事實完全不吃驚,對這種過分親昵的行為也沒有本能地排斥。

無論什麼生物,潛意識的細微反應都很難作假。他們應該不是點頭之交,至少得是有過共同行動經曆的同伴。阮閒稍稍鬆了口氣,鬆開了這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