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狀況(1 / 2)

末日快樂 年終 9007 字 3個月前

第二天的陽光灑下,阮閒正經考慮了一陣要不要反悔,假裝忘記還欠唐亦步一份禮物。

饑荒與寒冷,血腥和火焰,一切仿佛從未存在。這間房子潔淨依舊,清爽的風從窗戶裡灌進來,天晴得刺目。唐亦步正睡在他的枕邊,呼吸均勻綿長,略長的頭發順著枕頭的凹陷稍稍滑動,有一點陽光落到那張俊秀的臉上。

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

可惜阮閒很確定,這家夥的心裡的小算盤打得比誰都響。約會時自己被三兩句哄得許下承諾,答應再給他挑個禮物。結果就昨晚的情況來看,對方絕對把血槍圖紙的份兒連本帶利討回來了,阮閒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某個領域的了解還遠遠不足。

雖然有S型初始機的支持,他全身仍然有種散架的感覺,過於激烈的感官衝擊使他半晚上沒合眼。眼下唐亦步反倒抓緊時間開始小憩,表情還分外無辜。

阮閒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個槍的手指,點上唐亦步的額頭。

“呯。”他說。

“阮先生。”唐亦步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又舒適地往身上裹了裹被子。“你也早安。”

“昨晚那陣仗不叫‘給我留下正常說話的力氣’。”阮閒率先坐起身,打開光屏,查看今天的新聞。雖說那都是被主腦精心修飾過的情報,努力一點還是能淘出些有用的訊息。

“我們把情報好好交流完了,而且之後你還有力氣出聲。”唐亦步懶洋洋地挪動身體,毫不顧忌地從阮閒身上橫著爬過,去夠床頭的玻璃壺。阮閒嘖了聲,順手將自己喝了一半的水杯遞給他。

唐亦步撐起身體,悠哉悠哉地喝著水,沒有爬回去的意思。阮閒順手摸摸他的頭發:“那你還記得我說了些什麼嗎?”

“記得。日記裡記錄了阮閒一路的行進路線,以及路上發生的事情。他隱去了不少關鍵,提到了把上了年紀的反抗軍送進玻璃花房的事,但沒寫和範林鬆發生衝突的始末。”

正如他們所猜測的,作為預備暴露給主腦的資料,日記裡沒有半點敏感內容,甚至可以說是偏向感性的。值得拿出來的情報並不多,隻是側麵證明了他們的尋找路線沒出問題。

不過拋開情報角度,它讓阮閒不太舒服。

文字蘊含著一個人的意誌,阮閒能夠感受到,日記的書寫者和自己幾乎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他能從筆跡和內容中讀出來,另一個阮教授熱情洋溢,對生命抱有超出常規的愛與關懷,情緒也異常純粹。喜悅和憤怒極為乾淨,連悲傷都十分典型。

像是熱帶地區過分清澈的海洋。

阮閒懂得為什麼人們會被他感染,另一位阮教授有成為領袖的特質,也有自如運用它們的頭腦。隻有一點隱患——那個人在一些方麵太過頑固,頑固到近乎偏執的地步。

在日記的最後,他也的確發現了洛劍他們所描述的失落。

那是非常深沉真切的失望與悲意,阮教授沒有寫原因,隻是讓情緒填滿語氣平淡的字句,讓它們從字裡行間緩緩溢出。日記裡記載的的確都是小事,而在後期,阮教授提及他人的次數漸漸變少,對死物的描述越來越頻繁。

再之後的日記是一片空白。按照他們倆得到的情報,阮教授再之後就很少與玻璃花房裡的人接觸,直至完全失聯。這個時間點比關海明那邊的時間點要更接近點,但他們還是不清楚他的具體行蹤。

這也是他們必須與洛劍談談的原因之一,阮閒挪了挪身體,繼續看正在報道最新訊息的光屏。

【秩序監察總司令卓牧然先生於昨日抵達我市,就犯罪預防問題發表了講話……】

“這就是昨天掃描係統變嚴格的原因?”唐亦步似乎把阮閒當成了趴枕,慵懶地舒展四肢。

“看來是的。”阮閒注視著屏幕上那個麵貌端正、表情冷淡的男人。“各個地區的安保等級八成也要上升,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

“阮先生,等你找到阮閒,得到答案,你還有什麼打算嗎?”唐亦步沒有回答,反而擅自換了話題。

“沒有。”阮閒回答得很快。

“如果你是不是阮閒對你來說沒有差彆,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力氣確認?”唐亦步翻了個身,墊著被子躺上阮閒的腿,好奇地望向阮閒的臉。

“我本來就沒有什麼目標。”阮閒望向光屏裡翠綠的植物,和灑在上麵的燦爛陽光。“先嘗試解決自己最感興趣的問題而已。”

他一向是這樣活著的,從未改變過。並非為了某個夢想,抑或是成功後的滿足,隻是單純地習慣了這樣做。

畢竟隻要充足的食水和睡眠,人就能活,剩餘時間不做點什麼實在是太過無聊。

“那第二感興趣的問題呢?”

“這得看我得到的答案。”阮閒輕鬆地回避了這個提問。“起來吧,你需要照常工作,我得去見洛劍。”

“那我繼續瞧瞧外麵的看守情況。你還是在抵觸這裡,昨晚你沒能完全放鬆。”唐亦步起來身,咬了口阮閒的耳垂。

唐亦步應該猜到了關於自己過去的一點事情,但他沒有問,阮閒也沒有主動提。他們心照不宣地繼續談話,假裝對方早已了解自己。

“再放鬆點就被你撕碎了。”阮閒快速給自己套上衣服,“……去吧。”

光屏被關閉時,鏡頭還對著卓牧然的方向。報道的聲音仍然在繼續。

【……最近B國邊境地區出現小型衝突,有部分可疑人員在附近遊蕩。請大家提高警惕,在近期積極舉報行為異常的人員……】

餐廳附近,洛劍果然在等他。

“昨天出現意外,估計是因為卓牧然來訪。”洛劍顯然也看了今早的報道,見阮閒過來,黎涵往洛劍身後走了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看到了。”阮閒點點頭,發現對方還在憂慮地打量自己,索性直接繼續。“宮思憶隻對我做了基本的情緒檢測,沒什麼事。洛先生,我想和你再談談,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洛劍幅度非常輕地點點頭,坐到自己的固定位置。這次是三個人一同用早餐,其餘病人照常竊竊私語、高聲尖笑或者談一些毫無營養的話題,嘈雜的聲音雲霧似的將他們淹沒。

“關於昨晚的事——”結果洛劍還沒來得及把話講完,變故突生。

窗外一陣嘈雜,不少飛行器緩緩落地,青翠的草葉被風卷得四處亂飛。餐廳離預防收容所的大門最近,從這個角度,阮閒能勉強看到十幾個人被從飛行器上押下,大多年齡在三十歲左右,衣著講究,表情憤怒。

其中還有自己的一位熟人。

餘樂撇著嘴,翻著白眼,一身痞氣和周圍的人們格格不入。阮閒揉揉太陽穴,他和唐亦步還沒有溜出去,自己人反倒又進來了一個。

洛劍的反應激烈得多。

猛一看,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然而阮閒能聽到他的心跳猛地快了數倍,拿著叉子的手顫抖不止,把盤子底敲得嗒嗒直響。黎涵差點沒拿穩筷子,可她還是堅強地撐住了,沒有失態。

“熟人?”阮閒壓低聲音。

“一株雪的人。”在周圍病人的笑鬨中,洛劍用口型答道。

“反抗軍?反抗軍的話,送到秩序監察那邊更合適吧。”阮閒咬了口眼前的牛肉餡餅,“情況嚴重嗎?”

“不,問題就在這裡。進來的全部不是核心成員。”

阮閒又掃了兩眼,沒看到煙姨,隻發現一個挺紮眼的年輕人。那個青年眉眼和洛劍有點相像,脊背挺得直直的,透著股年輕人特有的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