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級的地圖現在還是灰色的,顧奚櫟視線的儘頭是陡峭的崖壁, 在周圍轉一圈, 她又去沉船區看男主人。
不愧是接近滿級的地圖,NPC的數量變多了——這大概是對高級地圖的尊重。
這個沉船區有好多人, 還有很多木屋子,數一數大概有一百來戶人家。
每個地圖的男主人都長得一模一樣, 顧奚櫟很快就找到他。這人站著廢棄的小船上, 脖子伸長去看麵前的桌子。那桌上鋪著寫著大小的布, 周圍一圈人都在嚷嚷著:“大大大、小小小”。
骰子被搖起來的時候發出清脆的響聲, 男主人死死盯著骰子盅, 眼睛發綠,一條腿難耐的抖動著。等到答案揭曉, 果然是大,他臉上那激動、興奮到極致的表情, 瞧著十分的病態,叫人心驚。
嗯,這大概是個賭棍。
賭這一字,顧奚櫟深有體會,她年紀還很小的時候, 為了生存下去, 會在各種賭攤給做局的人打零工。安全區是禁止賭、博的, 在安全區的邊緣地帶卻有各式各樣的賭場,最大的一個賭場很不得了,據說比安全區裡麵最豪華的建築物還要華麗, 這樣的建築之所以會建造在邊緣地帶,隻是因為這裡方便,還不禁止賭、博。
安全區的法製太過嚴明,按臭老頭的說法,叫做沉屙需猛藥,亂世用重典。
混亂的邊緣地帶,做什麼都很方便,在這裡連人命都不值錢。
當時的顧奚櫟肯定不可能去為大賭場工作,人家不屑招收丁點小的童工,而且這些小孩子除了機靈之外,也沒有彆的本事,犯不著用他們。再說了,顧奚櫟那樣的小孩,這麼小又能在邊緣地帶活下來的,都特彆的難以管教。
顧奚櫟後來被臭老頭收養,也不是一開始就很信任他,各種壞習慣也是慢慢地被他糾正,足足花費好幾年的時間,她才不像個野小孩了。有些壞習慣,至今都沒有被糾正過來。比如說吃飯,不需要‘裝’的情況下,顧奚櫟不自覺地就會吃得很快,而且她會儘量把自己吃得很撐,吃到十五分飽才肯罷休。
可這是不好的,吃東西太快對胃不好。按照臭老頭的理論,七八分飽對身體最佳,如果每天吃得太多太飽,人的壽命就會減少,還容易生重大疾病。
……他總是有一堆的理論。
道理掰碎給顧奚櫟講,她能聽得懂,可習慣真的好難改變,沒挨過餓的人不會懂得忍饑挨餓的痛苦。甚至在跟臭老頭生活的幾年之後,兩個沒有一丁點血緣關係的父女漸漸地磨合成功,顧奚櫟早就脫離餓肚子的日子,卻也會時常檢查冰箱,如果裡麵的食物……特彆是肉食沒有塞滿冷凍室的情況下,她就會內心不安。
食物對顧奚櫟這麼重要,可她在和人賭牌的時候,居然會拿好不容易得到的肉做賭注。那瞬間,她像是著魔了。贏錢之後還想贏,輸錢之後覺得自己還能贏,她那時候覺得用一塊肉做賭注能得來很多塊肉。
不隻是安全區裡收入穩定的人,很多混跡在邊緣區的人也會染上賭、癮。
明明很清醒的人,卻戒不掉的癮,當他們臉上露出極端興奮的表情時,就是八匹馬也再拉不回他們的理智了。
現在的男主人的模樣,顧奚櫟太熟悉了,十個賭棍有九個都是這樣子。
哪怕是有萬貫家財,沾上賭字也得千金散儘。
後來被臭老頭收養,他卻並不禁止自己賭,他的教導並不死板,在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什麼都希望顧奚櫟去嘗試一下,他有一套自己的歪理,覺得這才能激發身體的潛能,更容易獲得天賦能力。不過他不是叫顧奚櫟去感受賭、博的刺激,而是叫她去了解賭、博的技術,然後她就學會出千了。
……後來顧奚櫟並不是戒、賭,而是覺得玩這一套沒什麼意思,因為她大部分時候都能贏。
新地圖裡的新家庭顯然條件很差,這個男人也就比妻子穿得稍微好一點,家裡一串孩子,三個男孩,兩個女孩。剛剛離開彆墅的時候,顧奚櫟從窗戶往裡麵看,有兩個小孩還光著身子,估計是因為家裡的衣服都不夠孩子們一人一件。
後來,顧奚櫟去往大彆墅,才知道她最初的判斷有誤,這次站在門口的懷孕的女人並不是男主人的妻子,他的妻子另有其人,是一位在外麵辛苦勞作的女人,她看起來比男主人年紀大很多,都不像是一代人。
顧奚櫟從他們的對話中了解到內情的時候,也很震驚。
這個家庭最淒慘的地方,在許詩藍於是從外頭買來的大學生。
在這裡沒人會叫她的真名,他們都叫她小芳。因為男主人真正的妻子無法生育,兩個人商量著將她買來。她在這個家裡麵,唯一的工作就是生孩子,一個一個的生……
顧奚櫟不太明白,既然都這麼窮,為什麼還要生孩子,養孩子的負擔應該蠻大吧?而且還要花錢買第二個老婆,那也是很大的一筆錢。
賭、博、喝酒是男主人的常態,他幾乎就是村裡麵的二流子,唯一高高在上的時刻就是麵對比他更柔弱的女人時,他打許詩藍幾乎是往死裡麵打,就因為已經生下五個孩子的許詩藍還想要逃跑。按這個村子的邏輯,想跑的話,打就對了。
能支持男主人賭博的是人口買、賣,這兩口子偶爾也會幫忙,賺一些錢來花。
第一個家庭,女主人不離開男人的原因是她識人不清,還不了解家庭暴力到底有多可怕,沒有意識到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差彆,結果遭遇不幸。
第二個家庭,女主人想要離婚,想要離開家暴男生活,可是律法不保護她,她求助無門。為保護家人,隻能委曲求全的生活。如果世界願意保護受難的女人,執、法能公正而嚴明,悲劇就不會出現。
第三個家庭,環境在創造家暴的受難者,最可怕的是女人的柔順,她們被教導得失去人格,也失去反抗之心。也許教育能讓她們重新活過來……
結果第四個家庭,就讓顧奚櫟的想法發生變化。受到良好教育的許詩藍一樣過得非常淒慘,比起逆來順受的男主人妻子,她的人格在被摧殘,她的精神世界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