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棲妙收到新手機。
她捧著手機,無語凝視著玫瑰金的外殼,開始懷疑人生。她一直認為自己這輩子和可愛無緣,可現在,淺粉色的牆壁,冰激淩色調的家具和床上用品,精致的布偶,衣櫃裡一排排柔軟的小裙子……
棲妙在心裡流下幾滴眼淚,開始祭奠自己今天也沒能酷炫起來的人生。
手機裡存下三個人的聯係方式,備注為哥哥的號碼被設定為緊急聯係人。棲妙還在搗鼓手機,她必須得裝作生澀不會用的樣子,才不至於讓棲望生疑。
棲望今日依然穿著筆挺的墨藍色西裝,煙灰色條紋領結,再過兩小時又要去赴宴。
棲望每天時間金貴得要命,助理安排日程必須精確到分鐘,可偏偏是買手機這麼一件微不足道而又簡單的事情,他也要自己親手去做。
他伸手摸摸棲妙柔軟的長發。棲妙正拿著手機隨便亂翻,一雙淺褐色的眼睛閃爍著雀躍的光,不過是一個不值錢的手機都能讓她如此滿足,這種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連帶著感染了棲望,讓他幾乎要忘記連夜工作的疲憊。
“喜歡嗎?”棲望的聲音很溫柔。
棲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棲望的頭發被梳到耳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配上金絲框眼鏡,有種工作狂的鋒利乾練。
隻是,眼底難掩疲憊。
早在以前她就無數次聽說過關於棲望的事情。女人的口中長談話題便是男人,那時她便深以為,像棲望這種人大概過勞猝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現如今真正待在棲家,才能感受到棲望的壓力。
壓力未必來自於他人,而是來自於棲望對自己的嚴苛約束要求。他把自己狠狠向下壓,卻忘記人本質上是彈簧,壓得越狠,反彈時的後果越嚴重。
棲妙問:“你是不是該休息了?”
她的話一出,就連棲望也愣了愣。
“今天晚上的宴會重要嗎?”
“不是很重要但是……”多一些社交,多走動對於工作來說隻有好處。
“那,晚上留家裡吃飯吧。”
“……”
“哥哥?”
*
棲望想,他是不是應該調整一番自己的心態,否則每當棲妙一聲軟軟的哥哥,他都會不假思索地答應棲妙任何要求。
棲望已經很久沒在家裡吃完飯留夜,聽到他要回來休息半天的消息,棲父棲母高興極了,連忙叮囑阿姨多做點菜,他們今晚要好好聚一聚。
客廳,兄妹兩人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棲望用手機回複消息處理公事,抱著抱枕的棲妙縮在沙發上,嘴裡含著棒棒糖,隻見棒棒糖的棍兒上下左右來回晃動,圓溜溜的棒棒糖也從她的左腮劃到右邊,又劃回來。
維持著如此安靜的狀態,過了很久。
終於把消息回複完畢,棲望意識到棲妙一直在低頭看手機,不知道在搗騰些什麼。
他望向棲妙。
然後。
眼睜睜地看著棲妙已經在跟楚悠悠聊天,言語之間淨是一堆天花亂墜的彩虹屁,她給楚悠悠的備注是“全世界最好看最酷炫的楚悠悠”。
多可愛的女孩子硬生生活成了一個舔狗。
棲望:“……”
棲妙致力於跟對方打好關係,最好是有辦法能試探出對方是怎麼來到她的身上。在無法確定對方值得信任,並且也想回到自己身體的前提下,她是絕對不可能暴露真正身份的。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聊天內容如何套近乎,完全沒察覺到棲望正在看著她。
“妙妙,你打字速度很快啊。”
“啊。”
被棲望這麼一說,她的後背一僵,手指停在九宮格上。短暫的安靜片刻後,棲妙彆過臉,朝著棲望揚起甜甜的笑容,企圖用分散注意力的方式讓棲望忘記這件事:“我經常看到阿姨們這樣聊天的,學起來很簡單。”
果然,被她的笑容晃花眼的棲望迅速接受這個回答。
他的妹妹是個天才。這件事理所應當,不值得懷疑。
……
半下午的時候,陽光正好。棲望說是休息,不過一會兒還是回房間視頻通話處理工作去。
棲妙通過一些不著痕跡的詢問,大概可以斷定以下幾點。
對方肯定不是熟人,並且,她生活的地方也不在本市。
其次,她應該生活在普通的小康家庭,對於大額度奢侈品之類沒有認知能力。
如此看來,想必也不是什麼難纏的對手才對。若是說人精,混跡在各種社交場合的名媛們才是最容易給她挖坑的人。
“楚悠悠”回複信息很謹慎,並沒有被棲望的熱情衝昏頭腦,棲望知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便暫時放下手機。
幾個月前,小棲妙曾經在棲家後花園裡撒下一些雛菊的種子。隻是雛菊種子播撒下去,一個冬天也沒能開花。或許是種植方法不對,亦或是一個冬季太冷,凍死了幼苗。
棲妙閒著也是無聊,赤著腳站在草坪上灑水。
她一邊澆水一邊自言自語。
“棲妙啊棲妙,你也很希望我趕緊回去吧。這樣荒謬的意外屬於意料之外,有什麼辦法能解決呢?請道士?風水大師?我又怎麼知道他們是否有點真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