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櫟按住她的頭頂,示意她轉過來。
棲妙:“彆鬨。”
程櫟:“你看我的眼睛。你看,裡麵的人是不是你?你看這副皮囊重要嗎?它會讓我認錯你嗎,會讓你變得自己都不認識嗎?”
“……”
在程櫟黑黢黢的眼瞳中,棲妙看到了自己。儘管外表是另一個人的模樣,她依然能從中窺出獨屬於她的豔麗的顏色。
程櫟說:“眼睛不會騙人的。所以,你更得小心。”
棲妙抿了抿唇,神色決然:“再等一個月吧。”
如果一個月之後,事情仍然沒有解決,她就要向棲家人坦白,不論他們是給予她幫助,亦或是將她掃地出門,事情都得有解決的辦法。
她不能這樣欺騙彆人,欺騙自己。
“你隻需要記住,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程櫟揚起唇,露出甜甜的小酒窩。
“好。”棲妙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果然是好兄弟。”
程櫟:“那什麼,我們打個商量,能考慮不做兄弟嗎?”
棲妙:“行啊姐妹。”
程櫟:“……”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走廊隱隱約約有聲音響起。像是一男一女在吵架,聽得不分明,棲妙愣了一下,聽清楚說話者的聲音,臉色變了變。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
走廊儘頭的聲音愈發大了。
“你居然說你對我沒意思?”
“我怎麼可能看上你?”
“靠,老子給你買首飾買包,你照收不誤。你現在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啪!”
一記耳光之響,就連棲妙也跟著愣了幾秒。隨即,她的目光轉向程櫟,兩人麵麵相覷,皆是明白對方心裡所想。
被打耳光的必定是秦家老小。他平日裡驕縱慣了,可不像彆人家的紳士教育,脾氣上來連女人都打。果不其然,走廊響起女人的尖叫聲,以及男人暴躁的臟話。
喧鬨的音樂聲蓋住兩人的爭吵,若不是棲妙和程櫟離得近,根本沒有人會發現。
棲妙下意識地衝上前。
她的身體才骨折不久,不能再受到傷害了。萬一被打到臉,她得心疼死。
程櫟動作比她更快,先一步跑到走廊,便看到秦家老小正拽著楚悠悠,他的力氣不算大,楚悠悠被拽得趔趄,發帶散亂,使勁地試圖掙脫他的束縛。
程櫟:“你們乾嘛呢!”
“我知道你跟她關係好,程櫟,但這事是我們兩人的事……靠!你鬆開!”
楚悠悠忽然拽住他的胳膊使勁一咬,秦家老小發出慘烈的痛呼聲,使勁推了她一把,恰好把楚悠悠推到棲妙身上,兩人撞在一起。
天降橫禍,棲妙眼前一花竟然被撞飛了,楚悠悠倒是沒事人似的趴在地上。棲妙的後背撞在牆上,她仿佛聽到骨頭嘎巴嘎巴裂開的響聲,整個人頭昏腦漲,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
看到這一幕的程櫟眼睛紅了。
“妙妙?”
秦家老小正在氣頭上,一時間口不擇言:“撞到門上送死啊?”
程櫟腦袋裡名為理智的那根筋瞬間繃斷,他二話不說上前拽住秦宇真,一拳一拳實實在在地打在對方身上,用力之大看得人心頭發顫。
程櫟常年練格鬥,彆看穿著衣服似乎瘦瘦高高,體格壯得要命,對方絲毫沒有招架之力,被打得連連求饒。
棲妙扶著腰,疼得差點兒眼淚掉出來:“彆打了彆打了……”程櫟之前因為打架的事情被罰過,這次若是再打架,恐怕又得被關在家裡,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
楚悠悠拍拍身上的灰塵,冷冷說:“那種人渣被打活該。”
棲妙氣極:“你為什麼要收他的東西?”
她從小到大沒缺過錢,也從來不願意接受彆人尤其是這種明擺著想發展關係的暗示的禮物。一想到楚悠悠用著她的身體拿彆人東西,棲妙心情糟糕到爆炸,一時間忘記自己身份逾越。
楚悠悠皺起眉頭:“他要送給我,那我就接受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什麼問題?再說了,你憑什麼管我?”
楚悠悠想,她手上正好沒錢,東西不拿白不拿,這些公子哥兒有錢,不缺這麼點禮物。她哪能想到秦宇真那麼小氣,不過是幾個包還有幾條項鏈,就抓住她沒完沒了地非要說出個一二三來。
棲妙氣得腦袋昏,一句“因為你用著我的身體啊”差點脫口而出,便聽到身後傳來其他人的尖叫驚呼。
打架的動靜要比方才大得多,上樓的幾人紛紛開始勸架,也有人將楚悠悠和棲妙兩人扶起。
棲妙渾身就跟散了架似的一碰就疼。
打架還當著諸多人的麵,棲妙替程櫟暗暗叫糟,更是沒發現楚姣姣給彆人打了電話。她正要醞釀醞釀,找理由希望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時候,方才還喧鬨的幾人忽然一靜。
後背響起一道過分冷冰的聲音:“棲妙。”
棲妙差點兒被嚇得當場去世。
從她成為棲妙之後,這還是棲望第一次叫她的全名,看樣子是氣急了。棲妙顧不得抱怨是誰聯係棲望,便聽到他的腳步聲靠近,然後,一把將她橫抱起。
棲妙發出一聲驚呼。
棲望目光落在程櫟的身上,久久不語,程櫟麵無表情地和他對視,兩人之間的氛圍凝重,讓棲妙局促不安,生怕棲望對程櫟生氣。
令她意外的是,棲望的目光挪開,轉而落在楚悠悠身上。
楚悠悠全程一直在看著棲望,似是等待著他說些什麼話來。她更希望棲望抱的是自己,畢竟真正被推一把的也是她,她才是受害者。
隔著金絲框眼鏡,棲望一雙微挑的丹鳳眼眼神淩厲。當所有人的麵,他對著楚悠悠,語氣冷得像淬了冰:“希望你離我妹妹遠點。”
嘩——
楚悠悠的表情瞬間凝固,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和被羞辱的麵紅耳赤。
棲望並不關心她的後續反應,抱著棲妙穿過人群,離開楚家。他懷裡的棲妙柔軟得像一團棉花,抱起來的時候絲毫感受不到重量,這讓他的心墜墜地痛。
棲妙:“其實……”其實她沒有傷到身體,這會兒一點都不疼了。
“妙妙,如果你無法學會照顧自己,我是不會讓你離開家的。”
從棲妙的角度,隻能看到棲望線條淩厲的頜骨,還有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
棲望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