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了,額頭濡濕的頭發絲暴露方才是有多麼著急。
是棲望。
棲妙眨眨眼睛,眼眶忽然有些濕潤。她啞著嗓子,輕聲說道:“你不應該來的。”
這是對棲家的不負責,更會對他以後造成影響。她以為在楚父被決定即將入獄的那一刻,一切都就強行結束了。
迎著棲妙的淚眼朦朧,夜色之中的男人沉默著,隱忍著沒有上前抱住她擦眼淚,而是向她伸出手。
“回家吧。”
他的話音剛落,棲妙淚如雨下。
……
楚姣姣眼睜睜看著方才還是跟她同樣要遭受現實的狂風暴雨的棲妙,被棲家的長子帶走了。
此刻的一幕像極了兩年前的時候。
她也是這般頂著眾人豔羨的注視之中,霍虞向她伸出手,把她帶走這個時刻處於危險之中的黃金牢籠。她以為這一眼便是人生後半部美妙的電視劇的開端,她天真地認為霍虞便是她的一輩子。
如今,什麼也沒了。
全沒了。
楚姣姣蒼白著臉跪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幾日之後。
棲妙坐在法庭裡,聽著法官的判決。楚父和霍父的罪刑最嚴重,再加上有故意殺人的罪刑在先,影響惡劣,量刑極重。如果沒有回轉的餘地,兩人恐怕後半生都要待在監獄之中。
作為從犯的霍虞因為不知情,判刑較輕,隻需一年零三個月。
聽著審判。霍母當場暈厥過去,引得法庭上一陣嘈雜。
隻不過短短幾天,霍家與楚家紛紛倒閉破產,不動產全部清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們姐妹兩人並沒有債務背身,都可以做個自由人。
棲妙安靜地聽完了全程之後,她看到楚父佝僂著背朝法官深深鞠了個躬。幾天沒見,楚父的頭發白了一般,心境所致一夜白頭,看著倒有幾分淒涼。
棲妙彆過臉,不再去看他。
一行人三三兩兩地走出門。
棲望陪在棲妙身旁,她看到楚姣姣遠遠站在台階下望著她,拽了拽棲望的袖子,低聲說:“你先到車上吧,我有話和她說。”
兩人走到安靜無人的地方,楚姣姣遠遠瞟了一眼棲望所在的地方,冷冷說道:“他對你可真好。”
“我來不是說這些事的。”
棲妙從包裡掏了掏,拿出房產證遞給她。
“還記得我之前房子被賣掉了嗎?都在程櫟那裡。房子裡還有不少好東西。我現在已經用不上了,不過足夠你用很久,至於怎麼花,不用我講你自己也清楚。”
楚姣姣怔然地望著她:“你……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給我?”
棲妙麵無表情地塞到她手中:“彆誤會了,我沒那麼好心,我隻是不想再花楚家的錢了。”
“……”
楚姣姣拿著房產證,忽然捂住臉,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她半跪在地上,一隻美工刀順著袖子滑落出來,啪嗒掉落在地上。
棲妙看到美工刀,這才意識到楚姣姣方才懷揣著怎樣的意圖。她不但沒有覺得可怕,反而覺得悲哀。
楚姣姣一定是覺得後半生無望,所以連這樣危險的決定都可以毫無顧慮地去準備了。她已經放棄了她的後半生。
楚姣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以為你恨我!”
“我當然恨你,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如果可以我壓根就不想和你做姐妹。”望著她狼狽的模樣,棲妙冷著聲,低頭看著她,“隻是,我們都沒辦法選擇出生而已。”
若是她們兩人生在棲家這樣的家庭,說不定真的會做相互友愛的姐妹。
這是棲妙在棲家,見證著他們溫暖相處的時候所認識到的。她們兩人之間的競爭和仇恨,一開始的源頭就來自楚父利己主義的偏愛與冷漠的挑唆。
楚姣姣本不應該是這樣,她也是。
可惜,這輩子她們是絕不可能做毫無間隙的姐妹。她不會,楚姣姣更是不允許。她們從今以後隻能做到老死不相往來。
棲妙說:“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吧。”
以後,她們都會刻意避開。
楚姣姣低垂著頭,盯著手裡的證件,眼淚吧嗒吧嗒地順著臉頰滑落。她的人生信念,她的價值觀都在崩塌,從今往後不複存在。她已經沒有勇氣去指責甚至是嫉妒自己的妹妹了,她忽然意識到,為什麼霍虞會喜歡楚悠悠,而對她始終不肯給予一顆真心。
她忽然記起,從幼時母親把手裡僅存的一顆糖給了妹妹的那一刻,正是她第一次嫉妒起妹妹的時候。
可她卻忘了,在這之前,母親把最可愛的玩偶也留給了她。
她隻計較自己失去的,卻從來不珍惜已經擁有的。
“……”
站在對麵的人早已離開,楚姣姣攥緊了手中的證件,哽咽著低聲道:“對不起……”
現在說道歉,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