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雪軒,雪後的軒前琉璃花壇更是與一地白雪相得益彰,五彩琉璃的須彌座,飾有行龍及纏枝西番蓮圖案,翠綠色欄板、絳紫色望柱環繞!我把手按進花壇上厚厚的積雪裡,陣陣冰冷的寒意刺激著我發昏的頭腦!我一遍遍祈求著,李氏說的話是假的!姐姐現在一定是平安的!可是,李氏也沒有騙我的理由啊,更何況詛咒尚未出生的皇孫,也是罪大惡極之事,她犯不著說謊啊!我扶住額頭,心中一片亂麻!四阿哥,你真的會狠得下心對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嗎?
“怎麼了?急著找我出來?”身後傳來讓我魂牽夢繞的聲音,我還是怔住!是的,不論發生什麼,我還是在思念他思念他,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呐喊——我是多麼想見他!他俯下身緊緊裹住我顫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吟唱著我的名字“玉兒,玉兒……”我閉上眼睛,抓著他的小臂,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味道,他的聲音!神啊,求你把時間定格在一刻吧!我轉過身,看著他略顯疲倦的臉,不由自主的抬手撫上他的臉頰——濃密而烏黑的劍眉依舊扣在一起,深井般的黑眸中閃爍著動情的光芒,薄薄的嘴唇微微張啟好似有千言萬語要說給我聽,剛毅的麵頰又鍍上一層青黑色的胡茬略微有些刺手!他握起我的手,擱在唇邊細細的淺吻著,他呼出的溫熱氣息,全部噴到我手上,告訴在我麵前的他就是我日思夜想之人!從什麼時候起我就愛上他?曾幾何時,又是這麼的愛他?我的眼淚再次奔湧而出,他稍稍一愣,抬手抹去我的淚痕低聲道“我的小女孩怎麼又哭了?是想我嗎?”聽著他溫柔的語氣,我的心又糾結到一起,姐姐那日幸福的笑臉是那麼真實的浮現在我眼前!我幾乎可以想象姐姐那時恐懼,那時的不甘,那時的傷心!而他,那時會是如何的一張麵龐,是冷漠?是絕情?還是陰森?我不自覺的開始發起抖來,突然覺得麵前這個人好可怕,那天還在對我說笑,對我低語,可轉身就逼我姐姐打掉孩子!
我慌忙推開他,雙手抱肩緊咬嘴唇,任由淚水一滴滴淌下!他看我這突變的情緒皺眉道“你到底怎麼了?”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四爺!我隻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老實告訴我!”他偏偏頭,顯得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點頭說好!“我姐姐的孩子怎麼了?”他的臉瞬間陰沉下來,我抱的那絲希望被他一個表情擊的粉碎!而我的心頓時沉入穀底,“真的是你下的令嗎?”他沉默許久,咬著細白的牙說道“是!可是我…”我雖有心理準備可還是心疼的後退幾步,卻被身後的花壇絆了個趔趄,他急忙拉住我的胳膊!“為什麼?姐姐她才隻有十三歲啊!你怎麼能下得去手?”我垂著頭,心中一陣陣的痙攣。“玉兒!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要相信我!”他忽然握緊我的胳膊,聲音也提高了些!我昂起頭,慘笑道“理由?有什麼理由能比人命更重要!?你說啊!”他放開我,背過身踱了幾步道“人命?玉兒,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我不希望因為玉瑾而和你吵架!”我們彼此間的命運早已注定,有太多太多的牽絆,必將是互相的擦肩而過!我攥著他兩臂的衣料,淒涼一笑!然後踮起腳尖,緩慢而又認真的尋上他緊抿的雙唇,四唇相印卻伴隨著我絕望苦澀的淚水順著他的唇角滑進他的嘴裡!
“你?”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仿佛剛親吻他的人不是我!我扯出個笑容行宮禮道“四爺,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主動吻您!您不是一直想要奴婢的答案麼?奴婢的答案就是,奴婢身份低微,實在不該得您厚愛,請四爺遵從身份禮法!奴婢謝您對奴婢的關照!”我的愛情,就像這冬雪一般蒼白無力!雪,白的很美,卻又是轉瞬消融!四阿哥一把拉起我,眯著眼睛,全身散發著怒意道“你什麼意思?為了其他人而和我鬨彆扭嗎?”我甩開他的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是其他人嗎?我冷笑一聲,隻覺麵前之人是那麼的陌生!“你笑什麼?”他的音調也降了下來。可我現在還有什麼可怕的?“我笑姐姐竟然嫁給你!卻被稱為‘其他人’!”他一手猛然揚起,我不屈的抬頭凝視著他,從心底希望他這一巴掌能落下,好徹底讓我死心,好看的:!他的手在空中停滯很久,終握成拳,良久他那深邃的黑瞳泛起冰冷的寒意,“玉兒,我寵你不代表你可以跟我這樣翻嘴!彆試圖挑起我的怒氣!”是啊!這才是高高在上的四阿哥,四貝勒,未來的雍正皇帝!我還真是傻,真拿雞毛當令箭了!我彆過頭自嘲的笑了笑,卻又瞧見他眼裡閃過一抹心疼!
“你拒絕我是因為你姐姐,還是你心裡乾脆沒我?”他猶豫許久,還是開口問道。我的心就像被絞肉機絞過一般,我攥緊手讓指甲刺進肉中,卻含笑道“四爺,不是都一樣嗎?”他身上散發出更是冰冷的溫度,捏著我的頜角,黑瞳穿透我的靈魂“爺不想聽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我閉了閉眼睛,既然已經選擇了離開他,那麼就徹底斷了我們的希望吧!“奴婢,心裡沒您,這麼說您滿意了嗎?”不!不是的!你早已占據了我心中所有的位置,可我不能自私的隻考慮自己而傷害到姐姐!“你說的是實話?”他微眯起的眼睛迸射出陣陣寒光!我笑答道“回四爺!奴婢說的是實話!不是說乾清宮的宮女們都巴望著能博得萬歲爺和阿哥們的垂青麼?奴婢也是俗人一個,自是不能免俗!但是,這次好像玩兒大了!”
四阿哥猛的抽回緊捏我下巴的手,卻又牢牢的盯著我!我不敢和他的目光對視,低著頭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他青黑色的馬靴上淡金色刺繡!良久,他向前逼近一步,我不自覺的向後退,他的沉重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尖上!我咬住後牙控製著自己不要發抖,不要掉眼淚!他邊走邊低沉著嗓音道“知道我為什麼急著趕回來麼?每年的除夕宴是我最不願參加的,兄弟們坐在一起除了勾心鬥角就是排擠逢迎!可今年的除夕宴有你,我以為你在等我!我趕了三天三夜,我連讓自己歇息一下的時間都不願浪費!而你卻為了玉瑾而和我賭氣!”說著環上我的腰,將我拉到身前與他高大的身軀緊密貼合在一起,一手又勾起我的下巴!我被他這親密的動作羞得亂了方寸,慌慌張張的使勁推他,可我每一次的發力都像用在了海綿上,他連眉毛皺都沒皺一下!他俯下身淺吻著我耳後的皮膚,他火熱的氣息他冰涼的唇驚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承認,在這一刻,我想妥協,我動了抱緊他的念頭,但手指剛微微顫動幾下腦海裡卻又浮現出他逼姐姐墮胎的猙獰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