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怕我的病再出反複,留著孫太醫在四貝勒府住下,一天三次給我診脈。就是一個風寒,也折騰了我十來天,苦的要命的藥喝了能有一水缸,才見好了能有八成!我揉揉額頭,瞧著戰戰兢兢寫著方子的孫太醫,其實最可憐的人是他,大過年的被胤禛硬留下來,但凡孫太醫過來診治,胤禛必是要臨場監督的,在外人麵前他又是個超級強有力的冷氣機,十幾天下來,我還真是怕孫太醫也受了風寒!
用來探病的落落的話講,“你就是被四爺慣壞的!”
我翻翻白眼,抱胸靠著床頭木欄的軟墊,一臉無奈的瞧著落落翹著蘭花指邊剝著花生邊數落我!“你說說,見過誰家的福晉因為在窗口睡午覺結果睡的著涼發燒?要我說啊,就是四爺太寵著你,你乾脆連個自理能力都沒了!真難想象你這麼暈乎乎的性子怎麼在乾清宮呆了三年多,還把命保下來!”
細細想來,我真的退化了?越來越依賴胤禛,越來越不能離開他——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以他為中心,我的公轉!
時好時壞的拖到元宵節,才算是真正康複。我扳著指頭算算,就是一個感冒,足扛了半個月!也不知道是我的身體真的就那麼弱不禁風還是中藥的效果確實沒得西藥來的快?不過,趁著這場風寒,我也硬霸占著胤禛,不許他離開我一步。吃飯睡覺甚至他處理公務批閱折子一律在我的紫璧館完成!幸而是過年,謁見他議事的官員不是很多,不方便是肯定的他倒也沒說什麼,反而是樂得悠哉。
往年慣例,元宵節宮中定是舉行大宴,除夕那場逃了過去,這次自然逃不了更是不敢逃!像是具提線木偶一樣,被強按在梳妝台前,胤禛親自監督看著春櫻上上下下的給我收拾打扮。病了那麼些天,臉色肯定好不到哪裡去,撲上了一層厚厚的脂粉打上西瓜紅色的胭脂,頭發在我強烈抗議下沒給我帶上旗頭隻是梳成個簡單的把子頭,簪上玉簪和幾支素雅的發飾也就了事!
衣裳沒選那些紅豔的,還嫌自己不夠引人注目,再撿些大紅大綠的,那才真叫無事生事!試了不知多少套,最後選定一件雪灰色緞繡菊花紋夾氅衣上罩紫粉色緙金水仙紋袷馬褂,自認比一身正紅好看多了,轉過身讓胤禛看,沒料到剛還嫌樸素的他也眼露驚豔,淡笑著點頭,。
剛至府門,那拉福晉和李氏已是等著了——那拉福晉依然是標準的嫡福晉行頭,和我在康熙四十三年除夕見到時一樣;李氏,我彆過頭,實在不想瞧她,也是她一貫的作風,怎麼豔麗怎麼打扮,眼前除了紅就剩下金銀閃爍的光了!
胤禛係緊我身上昭君套的帶子,悄悄握了握我的手,先行躬身邁進門前停放著四頂暖轎中四角垂著明黃絛子銀頂黃蓋紅幃的一頂。今兒是正式的宮宴,不比我平常進宮能賴在胤禛懷裡撒嬌,規矩禮製上來不得半點馬虎!微歎口氣,上了最後一頂同樣垂著明黃絛子的小轎,一路晃晃悠悠的直至神武門口。
時隔半年再次回到乾清宮,眼底竟是一熱——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的宮女太監,閃耀的宮燈,甚至擺放在中央的一張張巨大的圓桌都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手忽然被握緊,抬眼看去,是胤禛借著整理衣冠安慰我。心底很暖,但轉眼就看到隔著幾名來回穿梭的宮女,十四阿哥目光如炬的直視我和胤禛!
“怎麼了?不舒服了?”胤禛並沒注意到那道不善的目光,很是詫異我慌亂的神情。
“沒…沒什麼。”鼓起勇氣再看過去,十四阿哥已經消失不見,我下意識的尋找,卻見他已在和九阿哥談著什麼,時不時高聲的笑著。搖頭笑笑,也許剛才是我的幻覺吧?
胤禛解下自己身上的貂皮風領,抬手交給早候在旁邊的太監,自然是不會相信我僵硬的回答,正要發問,李德全尖細的聲音響起,“萬歲爺駕臨乾清宮!”他皺皺眉,快步彙進阿哥中,按著長幼順序站立。我也尋到那拉福晉,乖乖的低著腦袋。
待瞧見露出的那一抹鮮豔的亮黃,整齊劃一的打袖子聲響起,如同山呼般震耳欲聾的磕頭請安聲震徹雲霄。康熙健步走出微微笑著,滿意的掃視著跪倒一地的眾人,稍抬抬手,叫起道,“嗯!好好!都起吧!起吧!”
我伏跪著偷眼望向康熙,從臉色氣色上看還是不錯的,真是過年啊,精氣神都足!此時的康熙看起來還是像位和煦的長者,在乾清宮三年多的時間,對康熙沒有感情那是假的,崇敬他處理國事時的果斷;敬仰他對待下人的那份愛護,更敬畏他身上散發出皇帝威嚴的氣質!
“玉兒呢?今兒進宮了麼?”行過大禮後,眾人分頭落座,我正在底下自個兒胡想,冷不防康熙突然問起我,“老四,朕聽說玉兒的身子不是已經無礙了麼?”
胤禛也是一愣,快速隔著幾張桌子望了我一眼,擱下筷箸起身單膝跪下回道,“回皇阿瑪的話,蒙皇阿瑪惦記,玉兒是已經好轉。今兒想著該給您老人家磕個頭,也就讓她跟著進宮了。”
“是。奴婢給萬歲爺磕頭請安了。萬歲爺吉祥!”那拉福晉在桌下推推我,理理衣服走到胤禛身邊跪下,“奴婢也時常惦記著萬歲爺,身子鬆快了就思量著若是再不給您請安就該說不過去了!”
康熙捋著胡子淺笑,抬起食指指著我說道,“嗯。算是你這小丫頭朕沒白疼!不過,既然進宮,為何不提前些,老佛爺也是想你的緊呐!今兒就算了,朕瞅著你的臉色還是不如以前,再調理些日子,進宮陪老佛爺住上幾日!”
“哎。奴婢遵旨。”人群中響起幾聲低微的議論和驚歎,就連我也詫異康熙這麼明白的顯示他對我的寵愛!悄悄斜望著胤禛,他眉頭緊蹙,麵上的筋肉繃的僵直,沒有半點受寵而激動欣喜,反而看起來憂心忡忡!
本以為康熙簡單的問上我幾句也就作罷,不曾想康熙叫起後,並沒讓我退下,隻是朝著胤禛擺擺手然後看著李德全笑眯眯的朗聲說道,“李德全啊,咱們玉兒走後,朕總是覺著乾清宮都都冷清了許多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