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落’中,日子磕磕絆絆的熬到五月近末。不過,略顯苦澀的日子中也有著一縷驚喜——五月初十那天,京裡傳來好消息,落落順利的誕下一名健康的小阿哥!巧就巧在生日正好是落落的生日!接到報喜的邸報,十三阿哥高興的差點拆了驛館的屋頂,惹得胤禛環著我的腰淺淺的笑。
我回過頭去看他僅蕩在唇角上的微笑,心卻在疑惑,所謂的冷落也僅是他不會對我做最親密的事。除此之外,一切如常!還是會溫柔的親吻我的額頭、眼角,漆黑的瞳仁中自然而然的流露著柔情;還是會在閒時把我拉進懷裡,握著我的手一筆一劃教我寫字;——卻也還是會在兩人無間貼合在一起時,他的氣息,他的身體會產生變化!炙熱的呼吸噴在外露的細頸上,按著我腰肢上的大手箍的我生疼,僅向上一寸他便會得到一手的軟糯,我甚至在期待著他這麼做!可是,他在我身後深吸著空氣,嘴裡低低的呢喃著什麼,不消多長時間他恢複到鎮靜,繼續帶著我在宣紙上留下雋秀的字跡!可抵著我腿間的一抹堅硬怎麼也無法消散!
五月末已是驕陽似火,我像是夏眠了一般賴在屋內根本不想動彈!瞧了眼庭院的青石板已被太陽曬得發白,自動自覺的打消了想出去的念頭!雖然胤禛答應我會帶我在揚州附近四處看看!
一早,胤禛和十三阿哥一身便裝打扮不知去了哪兒,整個驛館安靜極了。正午時分,即使偶爾刮過一陣風,也是熱浪滾滾!細細一聞,風中混合著一股淡淡的荷花香,頓時睡意全消,趴在窗楞上一瞧,池塘中荷葉翠綠,昨日還是花苞的荷花此時迎著日頭競相綻放!
滿池荷花使我心情大好,喚來墨跡采回幾支插進胤禛書房中的琉璃花瓶中,碧綠的花瓶搭配著粉紅嬌豔的花蕾煞是豔麗!香風陣陣,荷韻墨香,為稍顯死板暗色的書房平添了一縷生色!
“嗯…可以…就這麼著吧。手腳都利索著點兒!”胤禛款步掀起湘妃竹簾進來,邊走著邊接過身後一鵪鶉補服、起花金頂頂子的小個兒官員捧著的折子,極快的看過後冷著聲應道。看見我托著下巴,笑嘻嘻的欣賞我的傑作,不時撥弄一下花瓣的怪樣不禁笑問道,“玉兒?傻乎乎的笑個什麼呢?”
“討厭!你看這個嘛!”嘟著嘴嗔視他一眼,跳下他的椅子跑過去扯著他的胳膊像是獻寶一樣的指給他看,“好看嗎?剛從池子裡采的!是我插的哦!”
胤禛端過高福兒送上的涼茶,抿了兩口,擱下杯子道,“哦?荷花已經開了?你插的?我就說嘛!怎麼都成歪瓜裂棗樣了!”
立時,我沉下臉,歪著頭隱含怒氣的看他。
“生氣了?傻瓜!”胤禛得意的笑著,抬手捏捏我的臉,“真是個寶貝兒!騙你的!很漂亮,其他書友正在看:!瞧瞧!嗯…這幾朵開的正盛,這幾朵是花骨朵兒…行啊!玉兒,還用荷葉映襯?不錯!”他彎下腰讚賞著噌噌我的麵頰。
“真的?”這時才注意到他,額頭上全是汗珠,忙掏出帕子一點一點的揩去,“你乾嘛去了啊?大熱天兒的!也不怕傷身子!”
胤禛笑著搖頭,展開扇子慢慢的搖著,“我又去了趟那老頭兒哪兒!咱們差不多該回京了,那老頭兒醫術不錯,我尋思著可以收用。前幾次派人去請均是被回絕,我今兒親自去,可惜晚了一步,今兒過去已是人去樓空了!”說著惋惜的一笑。
“哦。”我心頭一顫,胤禛變得奇怪就是從那奇奇怪怪的老頭兒哪兒開始,他竟又專程請了一趟?“嗯…胤禛…你一直沒和我說,我每天喝的藥是做什麼用的呢!”
“那個藥麼?”胤禛稍稍一怔,一隴一隴折起扇子,“你體質偏寒,夜裡時常手腳冰涼,那藥就是調理你身子的!怎麼了?”
“沒怎麼啊!你天天逼著我喝,也得讓我知道我喝那是乾嘛的嘛!”知道自己不是生了病,暗暗的舒心,“那麼難喝!那,你看我最近也好了很多啊!能不能不喝了?”
胤禛想都沒想拒絕道,“不行!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也不看看你最近的臉色比剛來揚州時紅潤了許多?這藥起效慢,就是得長期服用!乖!要是對你的身子無益,我也不會逼著你喝,對不對?”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更知道事事是拗不過他的,隻得癟著嘴點點頭。
“真是個好孩子!”胤禛側過臉在我粉嫩的腮上一吻,長臂將我圈住,“作為對好孩子的獎勵,用過午膳後我帶你去保障河走走,好麼?”
愛情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剛剛還覺得日頭似毒,這會兒工夫,側坐在他身前同他共乘著烏風,耳邊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聲,好像空氣中依稀存在著那麼一股清涼!
出了揚州城一路往北走,人跡逐漸稀少,隻見花紅柳綠不見衣裳絢麗,隻聞鶯啼燕語不聞街市嘈雜哦!忽然,水光像是從天而降般映入眼簾,散布在窈窕曲折的一湖碧水兩岸,斜柳垂堤,一泓曲水宛如錦帶,如飄如拂,時放時收!
好個自然風光旖旎多姿之地!變幻曲折的湖道,串以長堤綠柳、荷蒲薰風,儼然一幅天然而成的水墨長卷!
“很美吧?”胤禛掖住烏風,自己先翻身躍下,卡住我的腰將我抱下。“常聽皇阿瑪稱讚這兒,確實不同凡響!”
“是啊!好漂亮呢!”我還沉浸於美輪美奐的景色中,半晌才反應過來寂靜的整個河堤上隻有我和胤禛還有十幾名侍衛!“好安靜哦……這兒平常就這樣?”
胤禛將馬韁交給躬身上前的齊布琛,彈彈袖子風淡雲輕的說道,“哦。我早間知會揚州府,將這兒圍了起來。人太多吵得我頭疼!”
我挑挑眉,就這點上,所有的阿哥是一樣的!
胤禛牽過我的手,攥進大手中,“而且,人若是多了,我也不能這樣將你握在手心裡!傻丫頭!走吧。”
甜入心底的蜜語令我低頭悄悄的微笑,輕應一聲哎,另一手摟住他的臂彎,老遠看著倒像是相互扶持著!
“皇阿瑪曾讚過這兒,‘保障河如醇厚的佳釀,常見常新,品味其中回味無窮。’”長堤樹影斑駁,樹下很是陰涼,胤禛撥開擋在前麵的柳枝,將我護在臂下。“與杭州的西湖相比,這裡倒顯得舒卷飄逸清秀婉麗。”
“杭州的西湖…就是那次晚上和你看的,再後來也就沒機會了。”憶起西湖畫舫,不禁嫵媚一笑。
這一笑令胤禛不覺癡了,定定的看了我許久。我紅著臉推他,畢竟身後還跟著一大堆的侍衛呢,!胤禛回神笑笑貼著我耳邊沉聲道,“果然是天生媚骨!隻是一笑就能將爺的魂兒勾走!小妖精……”
“討厭!”羞紅的麵頰發著燙,嬌喃的話未說完,禦碼頭邊上的兩層畫舫讓我驚喜的捂住嘴,“胤禛?這是?”
“保障河雖比不得西湖,可也是湖寬水闊,要是隻憑腳力我怕累著你。”胤禛一手攬住我的肩,小心翼翼的扶我登船。“西湖的畫舫…我知你還是惦記著的。”
擰過頭感激的對他笑笑,無暇查看畫舫的富麗奢華,注意力全被拍擊在船體上的碧波吸引。
隨著遊船的行進,岸邊的長廊短亭之間、綠樹紅花之中,有無數顏色七彩的珍禽在爭鳴鬥妍!樹木愈來愈多,湖麵愈來愈開闊,空氣也愈來愈新鮮。在水麵上飄蕩的微風裡,有些水草或小魚的腥氣,深深的深深的深呼吸,讓我在瞬間消除胸中這些天的煩悶。在綠蔭掩映之間,仿佛看見了遠處揚州城城牆的堞影!胤禛也是流連著沉醉著,情不自禁吟道,“綠楊城郭是揚州”。
“嗯?這句是誰的詩啊?我沒聽過呢!”心下念叨幾遍,還是沒印象。
胤禛沉吟一會兒,眼望著開闊而深遠的湖麵說道,“作詩的人名叫王士禛,曾曆任揚州府推官,南書房行走。文采連皇阿瑪也是讚口不絕!可惜,犯了官僚不得與皇子結交的忌諱,私下同太子喝酒和詩惹怒皇阿瑪,已經告老歸鄉了。”
我隨著胤禛的話竭力回憶,在康熙四十三年十月剛從草原回京時,康熙是貶黜過一人,當時康熙的震怒已不是可以用恐怖形容!後來聽說,那人離京時,送行者堵塞街巷,攀著車轅哭泣,車中僅裝著大量書籍、詩歌,兩袖清風回歸故鄉!
“王士禛啊?和你的禛是一個字?”未等胤禛回答,眼前忽的躍入一座木質紅欄仿佛長虹似得拱橋架於兩岸!先是一愣,而後馬上反應過來這就是傳聞中揚州第一景的紅橋!三步並兩步的跑到船頭,驚喜的望著紅橋附近的風景,不由呢喃出,“揚州好,第一是紅橋。揚柳綠齊三尺雨,櫻桃紅破一聲蕭,處處駐蘭橈。”
胤禛從我身後抱住我,隻字不語的雙手交叉在我腰前,高大的身軀將我完全裹入,頭頂發間落入他輕柔的一吻。我抬手與他的手合在一起,船身在水流中微微搖晃著,靜謐的味道從我們身邊滑過,卻又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含情…他此時的懷抱,此時的相伴遠比一句‘我愛你’更能打動我的心扉!
日頭西斜,金黃色的暮光均勻的鋪灑下,與湖麵反射出閃爍的光。
畫舫停靠在一處滿是樹木鮮花的堤岸邊,一名灰衣長袍的長隨過來行了禮,怯聲問道,“爺,您看現在晚膳端上麼?“
胤禛斜睨我一眼,我點點頭,胤禛揮手道,“唔。就擱這兒吧,瞧著這兒的風景很好。對了,再上一壺汾酒。爺今兒興致好!”
“你不是平常不怎麼喝酒嘛?”聽他讓上一壺酒,我好奇的問道,“你要是喝多了,耍起酒瘋今兒就甭想回驛館了!”
“不回就不回了!派人回去給老十三帶句話兒就成了。”他突然捏起我的下巴,含住耳垂暗啞的說道,“今兒本來就沒打算回去。明白麼?小東西?”他的手帶著火焰從我下巴滑下,勾畫著我腰間的曲線。
呼吸陡然加快,更大窘於不斷眼觀鼻鼻觀心上菜的長隨們!扭動著身子從他懷裡掙出,白了眼掛滿得意笑意的男人,自己先坐下觀察著桌上的菜品——基本還是素菜居多,一道揚州特色的鹽水鵝,一道水晶肴肉,一道甜香的鬆鼠鱖魚算是給胤禛補充點肉食,幾碟蒸餃、蟹黃包子、三丁包子飄散著誘人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