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迷離(一)(1 / 2)

原來這個世上哭可以分為三種——

有淚有聲謂之哭;

有淚無聲謂之泣;

無淚無聲謂之嚎。

那麼我呢?

無淚無聲,覺察到的是心滴血的感覺,該算不算得上哭?

墨跡春櫻甚至姐姐都在納悶我的平靜。自那天之後,不知胤禛真是對年可嬈有了感情亦或是使性子,反正幾乎每日他都是宿在年可嬈的水漪齋。

“往日被寵到無邊兒的玉福晉失寵了,取而代之的是入門近兩月的年福晉。”——雍親王府每日在私下議論的,就這麼一件事了。——紐祜祿·玉珈始終無法勝過年氏一門的強勢,更敗於自己的不自量力!

看著墨跡憂愁的眼神,我卷卷手中的書冊,抬手將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倒進花盆裡,微微一笑,好看的:。我還有什麼可生氣的?那天我和他吵成那副模樣,全府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畢竟他摔門離去時,響動震天!

無法出門,除了一日去給福晉請早安外,就連姐姐也是被他禁止交談的人。我像是被關在金色的鳥籠中一般,高大的院牆,隔開了外界也隔開了我對他的期望……

我曾極力想躲避的地方,卻因我幻想的愛情而自甘跨進牢籠。然後,籠子關了,剩我一人孤零零堅守著早已成一片廢墟的感情!而我在進宮伊始為自己謀劃安穩熬到二十五歲出宮的計劃也因我的‘愛情’,被我全盤粉碎!

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

四月末,也不知是康熙曉得我處境艱難救我於水火還是無意中做了件好事,一道聖旨將我召進宮中,聖旨上說太後老佛爺想我了,接我進宮住上幾日。

接到聖旨的胤禛一臉陰鷙的叩頭領旨,自始至終他沒說多餘的一個字。那雙冷厲的眸子掃視著我的全身,削瘦的麵頰輕輕抽動一下,薄唇微翹露出個冷漠卻又自嘲般的笑來。我臨上轎那一刹那,下意識的回過頭看去,他眉頭緊鎖著,眼裡竟湧出一絲的不舍。我搖搖頭,怎麼可能?一個已經承認過未曾愛過我的男人,如何會對我不舍?

再無暇去想他的心情,像是心底堵著的一塊石頭落地,整個人輕鬆了下來。如今的雍親王府太壓抑,處處是下人們的議論,李氏年可嬈的刁難,而那唯一能保護我的人對我也是置之不理……腦海裡僅有兩個字,遺棄……

轎子進了神武門後緩緩落轎,我躬著身出來,第一次居然對紫禁城有了親切感!深吸口氣,無法趕走滿腔的悲哀。

“格格…”害怕寂寞,帶著了墨跡,還有我的虎子。墨跡抱著也在探頭探腦打探宏偉宮牆的小虎子,完全被眼前的壯觀華麗驚呆,話不由得說的有些結巴。“格格…這就是皇上住的地方?我的天啊…太…太大了…”

我摸摸虎子毛茸茸的小腦袋,彆過被風吹起的散發,“嗯。走吧。墨跡,宮裡規矩大,萬事小心著些。”

瞧著墨跡戰戰兢兢的模樣,心底湧上一股懼意,我真怕我離開雍親王府,失去我這個依靠,墨跡會被人欺負!畢竟,我僅剩墨跡和姐姐能聽我說句心裡話了,而虎子是我在看不到頭的黑暗中唯一的安慰——好可笑!那個曾說要嗬護我一生的男人,此時不如一隻狗能撫慰我的心!

剛抬起腳,老遠跑過乾清宮的傳話小太監,一見著我打著袖子跪下,“奴才見過玉主子。玉主子吉祥!玉主子,萬歲爺有旨,請您先去絳雪軒安置。奴才給您引路。”

我點點頭,捋平裙擺招呼著墨跡朝著內苑走。一路上無心去聽墨跡時不時由衷的讚歎。歎著氣笑笑,五年前我初進宮時不也是她這個樣子?對宮裡的一切,人也好,樹也好,宮殿也好,亭台也好,一切都是好奇的!即使當時僅僅是整座紫禁城最底層的宮女,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可從沒像這樣擁有光鮮的身份,隻不過隻覺迷茫罷了!

樹影斑駁,我不知自己為什麼又走到這裡……

第一次在宮裡碰到他,我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傻丫頭,問他是不是進宮的官員。仿佛都是昨天才發生的,可怎麼覺得恍如隔世?可能從那時他就決定要利用我,那麼,他對我可否有過一絲的感情?

好討厭!想逃開他,但怎麼也無法逃開那惱人的回憶?

愛已經沒了,還要這些回憶做什麼?

“格格…”我呆立不動,墨跡和引路太監也隻得停下,墨跡看了眼在宮裡輕車熟路的虎子,舔舔嘴唇小著聲叫我。

悄悄揩淨眼角溢出的淚水,擠出個笑來,“沒什麼,走吧,其他書友正在看:。”

絳雪軒,相同的陳設幾年都沒變過。淡紫色的帷幔,是否還印刻著我和他的甜蜜?我不恨他,從來沒有過。即便他說出絕情的話,高昂的下巴冷冰冰硬邦邦的不帶一絲感情,留給我的僅是他決然離去的身影…可還是不恨他…恨的,隻有我!

恨自己,事到如此還是學不會死心!

恨自己,習慣性的在人群中找尋他的身影!

恨自己,想聽到他的聲音更怕聽到他的身影!

更恨自己,會去回憶一切有關他的記憶!

“玉丫頭!見朕來了還不知行禮麼?”突兀間,恍恍惚惚的聽到個中氣十足的男音,我周身一震,慌忙轉過身跪下。

“奴婢該死。奴婢沒瞧見萬歲爺進來,望萬歲爺恕罪。”

康熙背著手穿著身極簡單的鐵灰色府綢長袍,數月不見,他好像更瘦了些,微佝僂著身子,但麵色紅潤很是平和。若不是他腰間係著根九龍寶帶,真讓人看不出他是主宰一切的皇帝,反倒像位和善的老者。

“都起吧。”康熙微微歎口氣,我這種心不在焉估計他也是習慣了,抬抬手叫跪了一地的人起。忽的,康熙瞄到在人堆中極不顯眼的墨跡,皺皺眉不鹹不淡的指著墨跡問道,“這是誰?那個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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