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夜宴(三)(2 / 2)

“知道了!”胤禛皺皺眉,看了我一眼,邁開長腿開門出去了。

高福兒更是怯怯的瞄我一眼,亦步亦趨的跟著胤禛走了。我苦笑一下,若不是為了能離開這裡,我何苦去折磨自己?

萬福閣內已是燈火通明,一副喜氣洋洋的畫麵。眾人見我緊跟在胤禛身後到來,竟都是一愣。胤禛麵無表情的叫了起後,幾步走到主位坐下也不言語。我環視一圈,那拉福晉身著琵琶襟暗紅繡紋牡丹旗袍看著便是雍容大氣;李氏自是不甘落後,嬌豔的玫紅襯得她倒有一番風情;年可嬈春風得意,即得寵哥哥又深受重任,今兒又是為她哥哥辦的家宴,她也算的半個主角,自然格外裝扮——清描黛眉,唇色嫣紅,烏黑的長發綰著如意髻,片片珠花裝點著她美豔的麵孔,金燦燦的步搖炫耀著她的驕傲!至於我,一身寬大水藍色旗袍,頭發用我的玉簪簡單的挽起——拿什麼和年可嬈比?

“玉主子吉祥!”我呆呆的立著,忽被沙啞的男聲驚到,抬眼一看,正是年羹堯。數年不見,他的麵孔更見滄桑,常年的風吹日曬更是讓他的皮膚粗糙無比,可他的眼神,冷傲、森、殺氣卻是絲毫未減。

“年大人請起。”我垂下眼簾,隻輕聲說這麼一句,便轉身在那拉福晉身旁坐下——僅是不同往日,胤禛的左側已是年可嬈。坐下一瞧,落落和姐姐一副關切的眼神,白鴿幾番的欲言又止,完顏福晉倒是難掩眼裡的幸災樂禍,十三阿哥長歎口氣什麼也沒說,十四阿哥緊蹙著眉臉色實在的難看,好看的:!

胤禛的目光一直在我和十四阿哥之間來回遊弋,唇角掛著冷森森的笑意。酒過三巡,一桌人在這詭異的氣氛下各個是膽戰心驚、食不知味。年可嬈一雙妙目在我們三人間一番掃視,忽的挑起個彆有意味的笑來。她嬌笑著拉拉胤禛的袖子,嬌聲說道,“爺…您可知京城裡怎麼說玉姐姐麼?”

“你想說什麼?”胤禛臉色變得更冷,麵部表情的盯著年可嬈。

我心裡咯噔一下,知道這是年可嬈給我下的套,不覺暗暗叫苦——我已是不斷退讓,為什麼你還是緊追不放?

“哎呀!年妹妹,外麵是怎麼說的?”李氏像是問道腥味的貓,頓時很有興趣,“爺,咱們聽聽年妹妹的嘛!”

胤禛瞟了眼李氏,不置可否。

“爺,外頭傳的可不是什麼難聽的話!”年可嬈見胤禛沒有反對,掩唇一笑,“外頭啊,可都是說玉姐姐對樂器是門門兒精通,不單咱們的箏彈得是紫禁城裡第一的好手,連西洋的樂器也是信手拈來啊!當年我在宮裡就聽聞玉姐姐用什麼小提琴一曲讓洋人知道咱們大清國那是人才濟濟呐!”

“嗯。然後呢?”胤禛略一點頭,表情緩和了一些。

“如此良辰美景,若無琴瑟相伴豈不辜負?”年可嬈咯咯一笑,語笑嫣然,“可否請玉姐姐彈奏一曲,讓姐妹們開開眼呢?”

“你!——”胤禛還未作何反應,十四阿哥已跳了起來,“年福晉!你也彆欺人太甚!玉兒怎麼也是四哥的側福晉,地位遠高於你!你怎敢提這麼無禮的要求?”

“嗬——”李氏拎起帕子吃吃的笑道,“十四叔好是好心呐!我們爺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先急起來了?”

幾句話下來,胤禛的臉色愈加的難看,他緊抿著唇,臉頰的肌肉緊緊的繃著,死死的注視著被十三阿哥按著一臉憤恨的十四阿哥。

年羹堯抱拳站起,像是打著圓場說道,“四爺,可嬈年輕不懂事,您和玉福晉彆見怪!隻是,玉福晉琴藝恍若天人的傳聞奴才在四川也曾聽聞,自然也是好奇的緊。奴才難得能回京一次,下次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不知爺可否賞奴才個恩典?”

我緊張的看向胤禛,眼裡帶著無限的祈求,心裡默默念著,“不要…不要…求你不要啊!”

“既然你年亮工開口,爺豈有駁了你的麵子之理?都是一家人,這也沒什麼!是不是?福晉?”說完,也不看那拉福晉,咬著銀白的細牙對我森然的笑道,“鈕祜祿氏,亮工是自己人,你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曉得麼?”

鈕祜祿氏?他這麼叫我?頓時,我隻覺天旋地轉,心像被一盆燒化的鐵水澆上,瞬間化作泡沫!我明白,他這是在借年可嬈她們的手在羞辱我,他恨十四爺出言相助啊!——原來我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當我是樂姬麼?

“玉兒…”落落一步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我,滿眼不解的看著胤禛,“四爺,你…你這樣置玉兒於何地啊?她…”

我感激的拍拍落落的手,“落落,我沒事的…”淒然的笑爬上我的臉,我盈盈一拜,壓製著我的哭腔,“是…妾身明白。但不知四爺想聽什麼曲子?”我回過頭看向泫而欲泣的姐姐,微笑著示意她我沒事。可是,我怎麼會沒事?腹裡的孩子不停的踢動,胸口一陣陣的發痛,我能感覺到,血就在我喉間,我在強忍著不讓血吐出來!

胤禛看著我,眼底隱約湧上一抹心疼,轉瞬即逝,讓我以為是我的幻覺。他淡淡的淡淡的開口說道,“爺無所謂,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低下頭,淒涼的的笑笑,什麼叫我看著辦?“墨跡…去把我的那架鋼琴抬過來,。”——你如此的待我,怎能讓我對你不絕望?

聽到我要抬鋼琴,一屋子人頓時表情各異——李氏、年可嬈各是一臉的興奮;落落、姐姐、白歌個個眼含哀傷;十四阿哥強忍怒氣;十三阿哥滿含不解;完顏福晉竟有些悲憫;那拉福晉左右不是;年羹堯臉上的刀疤在燭光的照映下更顯的陰森可怖;其他一種妻妾則是事不關己。而他,一臉的平靜,仿佛這事與他無關!

很快,四名仆役將我的鋼琴抬來擱在桌旁,墨跡滿麵擔心,手裡的帕子絞的像根繩子。我再次看向他,他依舊沒有表情。我心中長歎一下,提步向鋼琴走去。每邁出一步,腳下軟的像踩著雲朵,大腦裡一片空白!

手指觸上琴鍵,多日不彈有些生澀,但多年前的曲子還是在腦海裡顯現。我看向自己的手指,指端的蒼白顯得指甲有些青紫。無意識的按下琴鍵,哀傷的旋律隨著我手指左右紛飛四散開來。我揚起臉,閉上眼,咽下苦澀的淚水輕聲唱道,“隻為一支歌,血染紅寂寞,隻為一場夢,摔碎了山河,隻為一顆心,愛到分離才相遇,隻為一滴淚,模糊了恩仇。我用所有,報答愛,你卻不,不回來。歲月,從此一刀兩斷。永不見風雨,風雨,風雨。”

鋼琴的低音振聾發聵,琴鍵每一次的落下像是按在每個人的心裡,錐心的辭藻像是一把利劍插入每人的心田。而我自心底的吟唱,更是聲聲的泣血!當胤禛聽到‘從此一刀兩斷’時,倏地跳起,衝過來攥住我正在彈奏的手,厲聲問道,“什麼叫‘一刀兩斷’?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被他拽的一個趔趄,手正好按到琴鍵的低音區。巨大的低音在寂靜無聲的萬福閣發出一聲沉重的‘噹——’。而我再也無法忍受我心頭的劇痛,暗紅到發黑的血一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白色的琴鍵上,綻放出幾朵猙獰的玫瑰…

“玉兒…你…”胤禛滿眼的驚恐和心疼,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雙手扳過我的肩膀,“你回答我!我給你的藥你有沒有每天按時喝?”

“什麼藥不藥的!她都成這樣了,你問這些做什麼?”十四阿哥也是衝了過來,一把打下胤禛的手,“還不叫太醫!”

胤禛臉色瞬間變得青黑,抬手抓住十四阿哥的衣襟,甚至將十四阿哥提起離地,“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在這胡說話!給爺滾到一邊去!”說罷,狠狠將十四阿哥推開,再次扳過我的肩膀,一臉急切的問道,“說啊!玉兒!你的藥到底喝了沒有?墨跡!給爺滾出來回話!”

墨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哆嗦成一團,不敢回話。我擋開胤禛,向墨跡走去,準備扶她起來。胤禛見我如此,好似更加著急,忙追了過來。突然,我背上猛地被人一撞,本就如同踩在棉花上的腳根本不聽使喚,等我反應過來我已重重的重重的摔在地上,桌上的飯菜酒水不知怎地劈頭蓋臉的砸了我一身!

不——!

“格格!——格格!”與墨跡的慘叫同時傳來的是自我小腹下的疼痛,我試圖爬起來,可痛意一點一點的從我腹底向上蔓延開來,疼痛更是逐漸加劇。極快的,劇烈的疼痛像海嘯將我包圍,我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張著嘴看向姐姐和落落。

“玉兒!玉兒你怎麼了?”落落撲跪著想將我扶起,忽而驚聲尖叫道,“天呐!血——!”

我這才感覺到,溫熱的熱流順著我的腿向下流去,我的心跳簡直要停止,不要!老天!求你不要帶走我的孩子啊!我求救似的抓住落落的手,祈求的看著她和姐姐,“落落…姐姐…求你們…救我…救我的孩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乃是虐玉兒最重的一章~

好久不寫了,感覺有點混亂哈~

嗯~某曉的寶寶也平安的誕生了,話說,帶寶寶真心不容易啊~為了紀念某曉的這篇文,還有表達對四四的敬意,特意在我家寶寶的名字裡取了個‘禛’字。對了,我家寶是個男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