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人的第二天(2 / 2)

我不做人了 酒矣 7552 字 6個月前

而當顧淮主動靠近到為首的那隻塔克蟲族跟前時,他看見這隻體型龐大的危險生物將它的前臂往後邊稍移了移,並調整角度,儘量把鋒利的一向避開,不讓他碰到。

顧淮愣了一下,被小心保護著的感覺太明顯了,甚至用“保護”來形容已經不夠準確,該用“嗬護”……

這種被嗬護著的感覺在顧淮到目前為止的人生經曆中鮮少出現,他畢竟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

雖然在福利院裡當護工的大多都是有愛心的人,但福利院裡需要照顧的孩子很多,每個孩子能分到的關愛就會有限。

並且這種關愛,和家長真正麵對自己孩子時的愛也是不一樣的。

顧淮很聰明早慧,所以他在幼年時就早早分辨出了這種不同。不過他也不失望,因為覺得自己得到的善意關心同樣可貴,值得感謝。

眨了下眼回過神來,顧淮看著眼前這些明顯對他表現出保護姿態的危險生物,開始思考一件事情。

要怎麼做才能平息它們的憤怒?

他確實能感知到這些生物的情緒,就像是與生俱來的能力一樣,而在剛才不小心摔倒被疼痛感刺激的時候,顧淮有一瞬間產生了某種錯覺。

這個錯覺是顧淮覺得自己好像和它們建立起了某種精神上的鏈接,他能夠直接向這些生物傳達他的意識。

「我沒事,你們彆生氣了……?」

不知道行不行得通,顧淮反正先試一下,他努力回想當時的狀態,嘗試著安撫在他周圍的這些大型生物。

習慣在對話時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所以顧淮現在是費力仰著頭,好不容易在這個體型差距下對視上了為首那隻塔克蟲族的猩紅眼睛。

在顧淮麵前的這些塔克蟲族隻是蟲族中能力階級最低的士兵,低等蟲族無法進階出類人形態,它們既不具備太高的智慧,也不擁有語言能力。

但即使無法以語言回答,這些塔克蟲族依然是給出了回應的。

緊縮成針線狀的瞳孔稍微放鬆,這些身軀龐大的可怕生物向青年低下了它們的頭顱,鋒利的前臂也跟著垂放下來,像是終於脫離了戰鬥狀態。

但還是沒有完全放鬆下來,顧淮想了想,他伸出手在前邊那隻塔克蟲族的鋒利前臂上輕拍了拍:“乖啊,不生氣了。”

這句話不是以精神鏈接傳達,但這隻塔克蟲族似乎也理解了顧淮表達的意思,在被青年輕拍前臂的時候,這隻塔克蟲族從喉嚨裡發出很低的嘶聲,然後繼續低垂著頭顱一動不動。

這毫無疑問是一種順從的姿態,假如此時有第三個人在場,無論是星際裡哪一個種族的人都會懷疑自己的眼睛。

蟲族在這整個星際裡就是冷酷殘暴的代名詞,更何況是蟲族中最為凶狠暴戾的塔克蟲族。

可以說在戰場上,蟲族軍隊是所有種族最不願意麵對的敵人,而其中又以出身塔克族群的蟲族士兵為最。

這些塔克蟲族在戰場上說狂暴就狂暴,而且一旦進入狂暴狀態就不會停止,除非讓它們徹底喪失戰鬥能力或者敵人全滅,否則隻要還有一個身體部件能動,這些塔克蟲族都會繼續廝殺戰鬥。

要安撫下處於狂暴狀態的塔克蟲族是根本不可能的,然而此刻在一個遙遠偏僻的星球上出現了唯一的例外。

完成這一係列安撫舉動沒多久,由於剛才的精神力消耗,顧淮很快感受到一陣直達意識深處的困倦感,強烈的睡意侵襲,讓他迷迷糊糊就想要閉上眼睛睡覺,最終直接睡倒在了地上。

顧淮一睡,在他周圍守衛著的塔克蟲族就像是被吸引一樣,本能地再往他身邊靠近了些。

青年睡著了。

一雙雙猩紅眼睛裡都倒映著顧淮睡覺的樣子,這些不具備類人形態的塔克蟲族在靠近後非常認真又專注地觀察著青年睡著的模樣,怎麼也不舍得移開視線。

幼崽喜歡睡覺是很正常的事情。

儘管從外形上看,顧淮已經是成年期的形態了,但在這些目睹了對方破殼出生過程的塔克蟲族眼裡,它們眼前的黑發青年才剛剛出生,還是一隻幼崽。

這樣盯著看了沒幾秒,這些塔克蟲族下意識不想讓青年就這麼躺在堅硬冰冷的地麵,它們把已經入睡的青年挪回到之前的蛋殼裡。

這個蛋殼並沒有被徹底破壞,隻是頂部被拆了一塊,讓青年躺在裡邊還能再發揮些這蛋殼本身的特殊溫養效果。

“呼唔……”睡在大蛋殼裡,顧淮發出了一點夢囈聲。

幼崽在睡覺的時候發出聲音應該是代表睡得不安穩,聽見青年的夢囈聲之後,幾隻圍在蛋殼附近的塔克蟲族也不由得從喉嚨裡發出一陣低低嘶聲。

這些塔克蟲族並不懂得怎麼照顧幼崽,嚴格來講,在蟲族裡本來就沒有照顧幼崽這個概念。

大約是一種直覺和本能,一隻塔克蟲族向那顆靜靜躺著的大白蛋伸出它的前臂,控製著力度,小心翼翼地輕輕推一推蛋殼。

蛋殼輕晃了晃。

再推一推……

蛋殼又晃了晃。

像是待在一個搖籃裡,原本在這蛋殼中睡得不是特彆安穩的青年漸漸舒展開了眉,呼吸也變得清淺平緩。

從呼吸聲可以得知青年現在睡得比較舒服了,於是將蛋殼當成搖籃的這隻塔克蟲族繼續維持著這個頻率一下下推晃蛋殼。

當凝望盯視著青年安穩睡覺的樣子,這群塔克蟲族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對它們來說非常陌生的情緒。

這種情緒第一次出現,是它們在這個遙遠星球上發現了洞穴裡的這顆大白蛋的時候。

第二次出現,是在它們注視著青年破殼出生的時候。

這種情緒和憤怒一樣是高昂的,但又截然不同,憤怒會激起它們的破壞欲,這種同樣高昂卻陌生的情緒卻不會這樣。

它們非但不想去破壞什麼,反而看任何東西都仿佛順眼了些。

像乾涸的荒野上開出了花朵,一朵朵幼小可愛的小花點綴滿了原本冰冷荒蕪的原野,被稱作“世界”的畫布都因此而變得色彩繽紛。

這是名為喜悅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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