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拿著花,把這朵純白色花在他近處的銀發蟲族眼前輕輕地晃了晃。
柔韌的花莖搖曳,這朵花宛如在輕快地跳著舞。
顧淮不知道這朵花是什麼品種,看起來倒是有點像地球上的玫瑰,不過又比玫瑰還更端麗一些,並且沒有任何花刺。
即便隨意觸碰也不用擔心會被刺傷,這朵的花非常努力地向觀賞者展現出它所有的柔軟與美好。
白色的花在眼前輕晃,以狩獵者的本能來說,這樣動態的事物應該更容易讓亞爾維斯以視覺去進行本能捕捉。
但此時在亞爾維斯眼前,有一個就算安靜不動也會吸引他所有目光的美麗事物,主觀的想要看見的渴望就將本能推到了另一邊。
顧淮等了一會沒聽見亞爾維斯對這朵花的評價,他疑惑望去,然後就發現對方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正注視在他臉上。
蒙著眼的時候,亞爾維斯身上會有一種異於常態的美感,在對方麵無表情時顯得禁欲又冷淡。
但現在將眼睛上的黑色綁帶解開,淺金色的豎瞳展露出來,這份俊美則顯得毫無瑕疵。
像一隻大貓蹲在地上認真注視著什麼特彆感興趣的東西,顧淮在這時一恍神,沒忍住伸手過去摸了摸亞爾維斯的頭發。
這頭銀發很是柔順,摸起來手感很好,顧淮有點沉迷地在上邊摸了好幾下。
被觸碰頭發的亞爾維斯在一瞬間微眯起他的豎瞳,他不作抵抗,任由顧淮隨意動作。
等過幾秒反應過來自己乾了什麼,顧淮頓住動作“呃”了一聲,匆匆把手收回。
之前摸是為了安撫,現在無緣無故隨便摸彆人頭發,好像就有點不禮貌了。
但顧淮剛把手移開,還沒來得及說句抱歉,他就看見他麵前的亞爾維斯拉住他剛撤開的手,一聲不吭地又拉回到自己頭上。
這是……給他摸?
這個時候的顧淮還不知道“梳理毛發”這動作在蟲族裡有什麼特彆意義,眼看著一隻銀色的大貓在麵前表現出十足溫順的樣子任由他摸,顧淮就沒忍住自己罪惡的手,又在那頭格外柔順的銀發上摸了好幾下。
“以後就不用再戴著這個東西了吧?”顧淮右手拿著那條被他解下來的黑色綁帶,說完以後偏頭想了想,又接著說,“你說在我身邊會覺得安靜,那應該至少在看見我的時候可以不用戴著?”
“……嗯。”猶豫了一會,亞爾維斯最後還是低沉應了一聲。
世界的形貌很陌生,明明是熟悉的地點,但因為將視覺封閉太久,眼睛重新看見的時候,亞爾維斯對他看見的事物都產生一種不深不淺的陌生認知。
形狀、顏色。
要將看見的東西和曾經認知的事物對應上,亞爾維斯大概需要花一兩秒時間。
“你有多久沒用眼睛去看見東西了?”顧淮看著對方。
亞爾維斯輕耷著眼皮,麵無表情:“不記得了。”
因為煩躁感和控製不住破壞欲而失控是很早以前就發生的事情,亞爾維斯不會特彆去記時間的流逝,舍棄視覺並不讓他覺得難受,隻有一片黑色的世界反而能稍微讓他覺得安靜一些。
那應該是過了很久了,顧淮心想著。
“那現在看見了,看見的東西還會讓你覺得……”顧淮說到這裡停了停,斟酌著自己是該用抵觸、厭煩,還是不喜歡更合適一點,但沒等他把最後的字詞琢磨出來,他先聽見亞爾維斯說了一句似乎和回應這個問題沒什麼關聯的話。
“我看見了你。”亞爾維斯用一種不算有起伏的語氣說著,但冷淡中卻又讓人感覺異常認真。
看見的景物並沒有改變,隻是多了一個人。
可這就像孤零零待在黑色宇宙中的星星找到了它的月亮,在亞爾維斯眼前,世界從未有一刻如此美麗。
顧淮沒忘記亞爾維斯之前說過想看見他,於是他在這時微彎眼梢說:“以後也可以繼續看見。”
亞爾維斯因為這句話而輕眨了下眼,他之前甚至不想做出眨眼動作,因為這會讓他有非常短暫的一瞬看不見眼前的人。
摘下的花需要護養,顧淮起身去找一個能盛水的玻璃杯,裝了大概半杯水以後,他把手上拿著的純白色花的根莖插入到水裡。
這樣應該至少能多維持一點時間。
顧淮把插著花的玻璃杯放到窗台位置,伸出根手指小心地戳碰一下花瓣之後,他走回到亞爾維斯麵前:“謝謝你送的花,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