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2 / 2)

謝堯臣迷迷糊糊的接過,宋尋月又將隻有手長的銅質漱口盂端至謝堯臣跟前,謝堯臣吐掉水,她又親自擰了熱毛巾,幫他擦拭唇角。

謝堯臣沒忍住橫了她一眼,但還是乖乖支著頭給她擦。給了她那麼多錢,伺候下他怎麼了?

給他擦拭完,宋尋月將毛巾放回去銅盆裡,端了醒酒湯過來,手背貼碗試了試溫度,這才端給謝堯臣:“王爺把這醒酒湯喝了。”

謝堯臣伸手接過,掃了眼殷勤的宋尋月,沉聲道:“你最好不要以為,本王給你銀票,就是對你有意思。”

宋尋月忙欠身行禮:“妾身明白,這點銀票,不過就是王爺手指縫裡漏出來的,妾身有自知之明,絕不徒生異心。”

謝堯臣一笑,飲了醒酒湯,他正欲起身回去,怎知剛站起來,腦袋一重,複又重重跌了回去。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道:“王爺?”

“煩死了!”謝堯臣扶著頭坐起來,沒好氣的斥道,本來就頭疼了,他們還這麼聒噪。

辰安看了看外頭天色,已是醜時末,正是夜裡最冷的時候,酒後最易著風,何況他們王爺隻披了大氅。

辰安想了想,對謝堯臣道:“王爺,外頭太冷,若不然今晚便歇在嘉禾院?”

他才不想宿在宋家女房裡,正欲回絕,怎知宋尋月卻道:“王爺醉酒,穿得又單薄,確實不好挪動。王爺歇這裡就好,妾身去耳室,絕不打擾王爺。”

本欲起身的謝堯臣複又坐了回去,看了宋尋月一眼,道:“還算識相。”

宋尋月含笑行個禮,拉著星兒去了一旁的耳室。

耳室門一關,宋尋月取出那五千兩銀子,立到星兒麵前,主仆倆興奮的同時原地蹦躂,但怕謝堯臣聽見,即便臉上都開花了,但卻絲毫不敢出聲。

興奮好半天,星兒湊到宋尋月耳邊,低聲道:“恭喜小姐!”

宋尋月聽完愈發的開心,總覺的,她的人生,好像真的不一樣了。她將銀票好生收好,也對星兒低聲道:“我們睡覺吧。”

星兒點頭,去鋪耳室床榻,伺候宋尋月睡下,自己複又取了一套地鋪,照舊睡在宋尋月塌邊。

而謝堯臣,自是躺上了宋尋月的榻。他頭又疼又昏沉,呼吸也跟著有些粗.重,伸手蓋著自己的額頭,閉上眼休息,很快便昏沉過去。

所幸後半夜謝堯臣沒有再吐,這一覺安穩的睡了下去。

而這一晚的宋尋月,精神格外興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時,方才睡著。

第二日一覺睡到晌午,宋尋月幽幽轉醒,去準備漱口水,再叫寄春和梔香準備醒酒湯和熱毛巾。”

星兒即刻去辦,宋尋月上前去給謝堯臣拍背,伺候的格外真誠。

彆說伺候他醉吐了,就憑謝堯臣這大方勁兒,日後他想要的時候,她完全願意多學幾種花樣。等以後謝堯臣再接側妃妾室回府,她保管全部處成姐妹!側妃妾室若有孕,一定妥善照顧到出月!隻要銀子到位,她就是自大魏建朝來最賢惠的王妃。

謝堯臣吐了一陣,正好星兒、寄春、梔香三人各自端了漱口水、醒酒湯、以及泡著棉巾的熱水。

宋尋月起身,端了漱口水給他:“王爺漱漱口。”

謝堯臣迷迷糊糊的接過,宋尋月又將隻有手長的銅質漱口盂端至謝堯臣跟前,謝堯臣吐掉水,她又親自擰了熱毛巾,幫他擦拭唇角。

謝堯臣沒忍住橫了她一眼,但還是乖乖支著頭侯了快一個時辰了。”

宋尋月大驚,忙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進來喊我?”完了完了,儀妃,謝堯臣親娘,讓人家身邊的公公侯了一個時辰,她怕是要吃苦頭了。

寄春忙拉著宋尋月往製衣所,邊走邊解釋道:“我們不敢進去,王妃先彆問這個了,快去換王妃禮服,準備進宮去見儀妃娘娘。娘娘心善,是個好人,想來不會太為難王妃。”

一旦王妃和王爺在做什麼,撞上豈非要打主人家的臉?

宋尋月緊著跟寄春去換衣,似有想起什麼,對星兒道:“你去我嫁妝裡,挑一件貴重的禮物,等下帶進宮去。”

星兒即刻去辦,宋尋月邊走,邊開始使勁回憶前世關於儀妃的一切。

若她沒記錯,儀妃娘娘母家姓鄒,其父當年因治災不利,被判斬首。皇帝看在儀妃和彼時還未出宮封王的三皇子謝堯臣的麵上,沒有為難其家眷,隻是叫他們返歸祖地,再未啟用鄒家任何人。

前世她聽顧希文提起過,儀妃為人極善,但懦弱,自進宮時便不受寵,但有幸生下一個皇子,這才熬了個妃位。但其母族敗落,在宮中隻身飄零,自己又不會來事,始終不得皇帝重視,好在她沒有野心,不爭不搶,這麼些年倒也能在宮中安穩度日。

前世在任何人口中,儀妃的形象,都是那麼溫婉無害。可宋尋月不這麼想!

孫氏之所以能為宋瑤月攀上琰郡王的婚事,便是得了儀妃娘娘的信任。

她若沒記錯,前世孫氏時常進宮陪儀妃娘娘說話,給她帶些宮外新奇的吃食和玩意,是儀妃枯燥的生命裡,鮮見的陪伴,儀妃很喜歡孫氏,也將她當做唯一真心的朋友。

和孫氏關係好,那必然是不喜她。何況她又占了儀妃心儀的兒媳婦的位置,此次進宮,危!

王妃規製的正式場合禮服,極為華麗繁複,製衣所在王爺吩咐他們給宋尋月趕製雲錦的那天,便已著手更改之前以宋瑤月尺寸而製的禮服。

正好已改製妥當,宋尋月一進去,一堆人便圍了上來,先有秩有序的將她服侍換了,又拉她坐下,開始重新上妝盤發。

眾人將她發髻拆開,在正中盤髻,而後給她戴上綴滿珍珠的鏤空赤金冠,又在發冠後,左右各插六支赤金步搖。

王府這些婢女手很熟練,很快就給宋尋月更改完裝扮,宋尋月隻覺頭有些重,衣服也沉了不少,但實在沒心情欣賞自己此時的模樣。

裝扮好後,便由寄春帶著去見儀妃身邊的蔣公公,星兒從嫁妝裡挑了一套汝窯茶具,見宋尋月出來,便緊著跟上。

從後小門進了正廳,宋尋月便見一名身著大內公公服侍的人坐在廳中飲茶。

前世她見過皇後身邊的公公,便是當時身子不行了,皇後遣人來問候。這位公公衣服上花紋,不如皇後身邊那位華麗,但也比尋常的素衣小太監,瞧著有身份,想來是儀妃身邊的掌事公公。

宋尋月上前,欠身行禮:“公公對不住,叫您等候這麼久。”

蔣公公瞧著和她爹差不多年紀,雖冷著臉,但眉眼看起來不像是尖酸刻薄之人,瞧著倒是頗有眼緣。

蔣公公亦同時起身行禮:“老奴怎敢擔王妃娘娘的禮,王妃折煞老奴。隻是儀妃娘娘有請,王妃起的委實晚了些。”宋尋月隻好再複行禮,致歉道:“妾身日後一定留神。”

蔣公公頷首笑笑,神色間瞧不出喜怒,對宋尋月道:“王妃請吧。”

宋尋月頷首,帶了寄春和星兒,一同出門。

馬車已在門外備好,宋尋月單獨一人上了馬車,包括蔣公公在內,其餘人都跟在馬車外。

琰郡王府所處地段繁華,靠近皇城,感覺上車沒多久,便已進了宮門。

旋繞在耳畔的街市吵鬨聲,很快越落越遠,宋尋月端坐在車裡,深吸一口氣。

左右儀妃終身無法出宮,見麵的機會不多,平日裡也為難不到她什麼,今日她若責難,她忍下來便是,沒必要計較。

宋尋月心裡做著盤算,在安靜的宮道上不知走了多久,馬車停下,外頭的蔣公公道:“請王妃娘娘下車,改乘轎輦。”

宋尋月依言下車,正好見有輦停在一旁,便扶著星兒的手,坐了上去。

宋尋月端坐其上,目視前方,儘量端莊,叫人挑不出毛病。

又走了一陣,轎輦在一處宮門外停下,宋尋月抬頭,正見“榮儀宮”三個字,飛揚在匾額上。

蔣公公引了宋尋月進去,在殿門外停下,對宋尋月道:“王妃娘娘稍後,老奴進去通報。”

宋尋月輕聲道謝,端立在殿前。

她眼睛餘光瞟了一眼這榮儀宮的院落,冬季,院子裡一片蕭條。花園裡掉落的枯枝未曾整理,牆邊磚台落灰,隻有一兩個婢女在打掃庭院,幾隻麻雀在乾枯的樹上嘰嘰喳喳的叫,嬉戲打鬨,恍若這宮中無人。

她不知彆的後妃宮殿如何,但整個榮儀宮,在她看來顯得格外沒有生氣。

不多時,蔣公公出來,攤手行禮,對宋尋月道:“儀妃娘娘請您進去。”

宋尋月頷首道謝,帶著兩名婢女進殿。

殿中溫度雖然比外頭熱,但遠沒有王府、以及當時宋瑤月的房間熱,殿中陳設也很簡單。

宋尋月從左側的雕欄中,瞥見一個人影,便走了過去,來到月洞門處,正見一名身著素色後妃服侍的中年女子,坐在羅漢床上撫摸一隻小狗。

儀妃側對著她,身後便是窗戶,窗外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人雖上了年紀,可依舊難掩其美貌,以及那份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嫻靜氣質。

宋尋月腦海中忽地出現一句話“歲月不敗美人”,想來說的便是儀妃娘娘這般的女子。

她手下那隻小狗,渾身毛色潔白,瞧見宋尋月也不叫,隻靜靜看著,嗓中隱隱傳出些低吼。

儀妃當真美如天仙!宋尋月跪地行禮:“妾身宋尋月,拜見儀妃娘娘。”

儀妃轉頭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沒喚本宮母妃。”

聲音也好聽!宋尋月心魂一下便被勾走,怎麼會有女子有這般動聽的聲線?宛若百靈在山間吟唱舒緩的樂曲。

這般的女子,會生出如謝堯臣那樣樣貌出彩的兒子,著實應該。

儀妃這般說,怕是對換親一事已經明了,說不定孫氏已經來找過。宋尋月沒敢起身,認真道:“回儀妃娘娘話,妾身自知是何處境,不敢逾越。”

儀妃這才鬆開小狗轉身,麵朝宋尋月,對她道:“本宮與你母親關係甚好,本宮雖從未見過你,但你是個何等樣的人,本宮一清二楚。”

宋尋月還能說什麼?好壞全憑孫氏一張嘴,儀妃娘娘早已先入為主,對她生了極厚的偏見,她根本沒有證據,能證明孫氏是錯的。

常言道,證有不證無。孫氏所言的一切,她都未曾做過,如何證明?若辯解,便是試圖證無,本來就沒有的事情,如何證明?有朝一日若證,她也隻會讓儀妃看到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隻證有。

但……她能在謝堯臣身邊呆多久還未可知,儀妃如何看她,又有什麼要緊?

念及此,宋尋月壓根連解釋都沒有,隻道:“娘娘明鑒。”

儀妃微愣,她竟沒為自己辯解?她態度這般好,儀妃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倒有些不知該怎麼說了。

她停著片刻,方才道:“本宮心儀之人,本是你妹妹。可既然你已成我兒王妃,此事便已無轉圜餘地。隻是你記著,既入王府,須安分守己。若你還像在閨中時那般胡鬨,本宮可不是你母親,絕不會寬縱你。”

宋尋月認真應下:“妾身謹記娘娘教誨。”

儀妃:“……”這麼乖?

她和招娣相識多年,這些年自己深宮寂寞,全賴招娣進宮陪伴,方才聊以慰藉。自然她家中的事,她也聽了不少。

每每聽招娣說起這先夫人留下的女兒,她都氣得手抖,恨不能出宮去替招娣好生教訓這不知感恩的丫頭一番。

昨日招娣進宮,她方才知曉換親一事,真是氣得她一夜未曾睡好。偏偏她那任性妄為,不受管束的兒子喜歡,處處向著這女子說話,還昨日招娣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那兒子從來不近女色,如今卻向著她,足可見她確實如招娣所言,是個陰險狡詐,有手段的壞女子。

她本想今日好生教訓這宋尋月一番,可……她這態度,真叫她一拳打在棉花上,提不起氣來。

儀妃側頭,重歎一聲,也懶得再說她,打算交代完最要緊的事,便將她打發走。

儀妃看向門口,喚道:“雲無。”

蔣公公轉身進來,浮塵一打,頷首道:“娘娘吩咐。”

儀妃道:“去將林穗穗叫來。”

林穗穗?宋尋月怎麼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不多時,蔣公公林了林穗穗進來,向儀妃行禮。

宋尋月還跪在,自是不敢亂看,但心裡委實好奇的緊,林穗穗這名字,實在耳熟,她到底在哪裡聽過?

宋尋月正回想間,儀妃忽地對她道:“穗穗是宮中年滿二十五的婢女,合該放其出宮,但她已無家人,求我指給她一條出路。穗穗穩重,在宮中見識也多,你便帶回去,喝了茶,於我兒做妾吧。”

這林穗穗,前些日子她去梅苑散步時所遇。彼時,林穗穗哭的傷心,她聞之不忍,便召來詢問,方得知其已到出宮年紀,但無依無靠,委實不知出去後該如何過活。

她一時心軟,便將林穗穗帶回自己宮中,想給她謀個出路。她本也沒打算讓她給兒子做妾,畢竟新婚就送妾,給兒媳添堵這種事,她做不出來。但如今出了換親這事,她委實不敢讓宋尋月這樣一個女子,單獨呆在她兒子身邊。

穗穗年紀大,在宮中見多識廣。於人事上能伺候兒子,於府務上能彈壓這小妮子,是極好的人選。

再加上之前,王府裡年紀大的嬤嬤公公,都被她那兒子趕了回來,嫌被管束,她一直憂心的緊,穗穗的年紀,正好合適。

她也問過穗穗,穗穗願意做妾,便將這事這般定了下來。

儀妃接著看向宋尋月,問道:“你可有異議?”

宋尋月含笑行禮道:“妾身怎會有異議?”謝堯臣娶幾個妾,關她什麼事?

儀妃瞥了她一眼,道:“你起來吧,彆再本宮麵前晃了,帶穗穗回府吧。來日本宮若聽說你為難穗穗,就絕不會如今日般輕拿輕放。”

宋尋月行禮道謝,方才起身。

她正欲和林穗穗說話,可就在她轉身,看清林穗穗樣貌的瞬間,整個人徹底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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