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鐘年早前已經進了腸粉店,應該能找到下藥的機會吧?

宋尋月在樓上目不轉睛的看著,眉心緊蹙,這兄弟倆長得有些像,鐘年之前去打聽的時候,不知有沒有認準賀譽的樣貌,可千萬彆下錯藥。

日已西沉,隻餘一縷暖黃的光,倔強的攀出西方的山頭,跑來這街道上,將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京裡廟會就在州橋後這條街,平日裡便是夜市所在,多有娛樂之所,商店攤販常至夜裡更方才收攤,素來繁華。

每逢初一十五的廟會,好些住在京城周邊的人也會趕來,或擺攤,或采購,總之人頭攢動,摩肩接踵,足有往常四倍之多。

賀譽兄弟二人,在街上慢悠悠的走著,時不時在一些攤販前停下,買些小玩意,再接著往李氏腸粉店的方向走。

至最後一縷夕陽被群山吞沒之時,兄弟二人正好晃進了腸粉店。

宋尋月下意識跟著俯低身子,試圖從店裡看見更多,但她所在的樓層高,再怎麼俯身,也瞧不見腸粉店裡的情況。

而馬車裡的謝堯臣,也是差不多,他馬車位置在腸粉店斜對麵,這個角度,也隻能看見店中門口的櫃台。

賀譽和賀名進了腸粉店後,支著頭斜靠在車內的謝堯臣,便朝辰安抬抬下巴,辰安會意,轉眼看向對麵人群裡。

正見一個賣冰糖葫蘆的青年男子,扛著冰糖葫蘆架,轉身進了腸粉店。

腸粉店內,賀譽兄弟二人,已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對店家道:“老規矩,兩份鮮蝦牛肉腸粉,兩份板栗馬蹄排骨湯。”

店家應下,轉身便去報給廚房。

在二人不遠處吃腸粉的鐘年,抬頭看了一眼,複又低下頭去,而剛進店賣糖葫蘆的男子,將糖葫蘆架子靠桌子放下,跟店家要了一份肉醬米粉。

鐘年慢悠悠的嚼著,聽著廚房裡的動靜,默默算著時間,感覺差不多了,他的手有意無意的從自己盤上掠過,幾根毛發就掉進了自己盤中。

鐘年拿起盤子轉身就進了廚房。

廚房裡,兩份腸粉和排骨湯剛剛盛好,廚子不解的看向他。

鐘年將自己的碗往前一遞,說道:“吃了一半才看見,這碗裡有幾根頭發。”

廚子連忙接過,一瞧,還真是有幾根頭發,廚子忙道:“不好意思,這就給你重做一碗,其實叫店小二來就成。”

說著,廚子放下鐘年的碗,便準備先將賀譽和賀名的腸粉端出去,鐘年阻止道:“我趕時間,你抓緊幫我重做,這我幫你端出去。”

廚子道了聲謝,複又將托盤放下,轉身去取重做的材料,就趁他轉身這個空檔,鐘年的手再次從一碗排骨湯上掠過,一些細碎的粉末,瞬間就掉進了湯裡,很快融化,消失的無影無蹤。

鐘年端起托盤,出了廚房,那賣糖葫蘆的男人看見,眉心微蹙。

鐘年之前去過好幾次曹莊,早已熟知賀譽的樣貌,他將下了藥的那碗朝向賀譽,將托盤放下,兄弟二人果然就近取下腸粉和湯,一起動筷吃了起來。

鐘年重新坐回自己椅子上。

那賣糖葫蘆的男人,看了看鐘年,對掌櫃後的店小二道:“我出去取個東西,幫我看下糖葫蘆。”

店小二應下,男人出門,在店外一名擺攤賣陶笛的青年身邊蹲下,裝作看陶笛,低語道:“廚房沒進去,被一個人碗裡有毛發的人打了岔,沒機會了。”

這是謝堯臣不常用的影衛之一,長期混跡於尋常百姓中,以賣糖葫蘆為生,不曾參與過調查宋尋月的事,故不識得鐘年。

那人聞言,對男人道:“客官想要個陶笛嗎?”

賣糖葫蘆的男人道:“你給我試試音色。”

那人道:“瞧好了您。”

說著,撿起一個陶笛,在唇邊吹起,一段旋律飛揚在集市中。辰安蹙了蹙眉,轉身對馬車裡的謝堯臣道:“沒得手。”

謝堯臣眼底流出一絲不耐煩,下通牒道:“那就玉香樓,不能再失手!”

再失手就得再等半個月,這半個月,還會有不少人受害。

辰安應下,約莫一刻鐘後,賀譽和賀名從腸粉店出來,往玉香樓而去,隻是比起之前的閒庭漫步,賀譽腳步明顯有些急躁,像是有些急不可耐。

宋尋月還在樓上看著,賀譽和賀名離開腸粉店沒多久,鐘年從腸粉店出來,直接繞到了旁邊避人的巷子裡,衝樓上的宋尋月點了下頭。

宋尋月大鬆一口氣,臉上出現鬆泛的笑意,成了,成了就好!

如此這般,日後那姓賀的,再也不能傷害他人!

宋尋月含著淺笑,這才將窗戶關上,搓搓凍得有些發涼的手,將店家喚了進來,溫和道:“菜單給我瞧瞧。”

店家將菜單遞給宋尋月,宋尋月點了兩道菜,又點了一碗米飯,準備晚飯直接在這裡解決,回去後就不吃了。

鐘年衝周圍的幾個兄弟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家離開。因著謝堯臣之前的吩咐,分布在幾人周圍的影衛,便也跟了上去,暫且離開了廟會的範圍。

謝堯臣在車裡,約莫又等了一刻鐘,一直盯著玉香樓方向的辰安,唇邊出現笑意,轉頭對車內的謝堯臣行禮道:“王爺,成了。”

謝堯臣低眉笑了,一直支著頭的手,這才緩緩放下來,問道:“王妃的人沒動嗎?”

辰安搖搖頭:“沒動,剛才離開了,我們的人跟了上去,有任何行動,都會阻止。但臣和王爺來這裡之後,便一直沒見著鐘年,不知他去了何處。”

謝堯臣和辰安來時晚了一步,並未見著鐘年進腸粉店,鐘年出來後又直接進了小巷,自是也沒瞧見。

謝堯臣心下琢磨著,許是宋尋月打算等賀譽兄弟從玉香樓出來,半夜或者清晨人少時動手?

不管了,左右他已經將事情辦完,看在她關心這件事的份上,他就親自去給她報個喜,叫她彆再輕舉妄動。

自然,順道也得讓她好好瞧瞧,他這件事辦的多漂亮。

如此想著,謝堯臣唇邊出現笑意,扶膝起身,對辰安道:“走,去找夫人。”

辰安聽他喚夫人,立時會意,在馬車下擺好腳踏,道:“爺,請。”

謝堯臣下了馬車,拉一拉肩上大氅,帶著辰安一同往宋尋月所在的酒樓走去。

謝堯臣心間不禁想起回門當日,她感謝自己為她製衣的畫麵,當真受用。

自己這回解決了她關心的事,還解決的這麼漂亮,她不得更感謝他?

謝堯臣腦海裡,甚至沒來由的想象,宋尋月那雙大眼睛裡,出現崇拜且感激時的神色。

“嗬……”謝堯臣勾唇笑,要不是看在她發了善心的份上,他才不會多此一舉。

一旁的辰安見此,腦袋微微後仰,他們王爺怎麼走著走著自顧自就笑,有點滲人,想什麼呢?以前可沒這樣過。

辰安眼裡帶著些許不解,和謝堯臣一起進了酒樓。

店家立馬上來招呼:“這位客官,請問幾個人?”

他們王爺今日常服出行,尋常也隻有鬆鶴樓的店家認得王爺,並識其身份,辰安便道:“我們爺來找人,不必理會我們。”

說著,辰安打賞了一兩碎銀子,店家歡喜退下。謝堯臣和辰安一起上了樓,辰安指著其中一間,在謝堯臣耳邊低語道:“夫人就在裡麵。”

謝堯臣點點頭,對辰安道:“去樓下等著。”

說罷,謝堯臣自己走上前,推開了雅間的門。

宋尋月正在吃飯,聽見門被推開,轉頭看去,本以為是店家或者星兒,怎知門打開的瞬間,卻見謝堯臣那張臉出現在門外。

宋尋月立時愣住:“王爺?”

詫異間,謝堯臣已經含笑踱步進來,並關上了門,宋尋月反應過來,忙將手裡的筷子放下,起身行禮道:“妾身見過王爺,您怎麼來了?”

謝堯臣走過去,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抬眼對她道:“叫爺,坐吧。”

說著,謝堯臣自取杯提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宋尋月這才發覺,他身上沒有半點彰顯身份的紋樣和配飾,便知其今日隻是尋常出行,便點頭稱是,重新落座。

宋尋月依舊不解:“爺怎麼來了?”而且還能這麼精準的找到她在哪個雅間?

她心間委實覺得謝堯臣這人有點劈叉,是個紈絝吧,他分明還挺耳聰目明的,說他耳聰目明吧,前世怎麼能乾出買通二皇子外祖母給二皇子下毒的事?

謝堯臣幽幽的抿了口茶,緩緩抬眼,這才徐徐道:“來給你報喜。”

想起之間謝堯臣那些令人吃驚的操作,宋尋月心頭漫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小心翼翼的問道:“什麼喜?”

謝堯臣緩緩眨眼,問道:“你在查賀家,對嗎?”

宋尋月之前動過把這事告訴他的心思,畢竟這件事,與他們二人其實不想乾,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便點頭認下:“是有這回事。”

謝堯臣神色間,頗有一副徹底看透宋尋月的篤定,眸色高深的宛如一個算儘世間一切大仙,他接著道:“你查到賀家不乾淨,便想為那些可憐的人討回公道,解決那姓賀的員外,對嗎?”

宋尋月一時失語,他是在自己肚子裡裝蛔蟲了嗎?怎麼什麼都知道,宋尋月隻好點頭:“正是。”

謝堯臣聞言衝她抿唇一笑,右手手肘撐著桌麵,手裡把玩著茶杯,對宋尋月道:“巧了不是,本王這幾天,也查到賀家不乾淨,所以,今日便安排人,在玉香樓給賀譽下了點藥。想來明早起來,他便再也不能作惡,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喜事?”

說著,謝堯臣笑意深深的看向宋尋月,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極其期待她的反應,當是崇拜、感動、高興,一樣都少不得。

怎知宋尋月聞言愣住,好像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在腦子裡將謝堯臣說的話,重新排列組合好半晌。

許久之後,宋尋月眉心漸漸蹙起,身子微微前傾,小心翼翼問道:“您下的什麼藥?”

謝堯臣勾唇一笑,身子亦是前傾,夫妻倆隔著一張桌子,緊緊對視。

一個滿眼探問,一個故作神秘,謝堯臣道:“這藥你肯定沒聽過,叫……”

怎知接下來倆人異口同聲——

謝堯臣:“笑仙散。”

宋尋月:“笑仙散。”

謝堯臣:“???”

宋尋月大驚:“完了!”

宋尋月從椅子上蹭一下站起來,臉上全然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慌亂,十指在腹前緊緊擰著,人在屋子裡亂轉:“完了完了……”

宋尋月的反應全然在謝堯臣意料之外,弄得他之前的笑意和喜色全部消散,滿臉困惑。

謝堯臣不解,緊著追問道:“完什麼了?還有你怎麼知道笑仙散?”

莫非她……謝堯臣一愣,不會吧,同是宋家出來的,宋尋月能想到這法子?

宋尋月轉身走向他,在他身邊停下,急忙解釋道:“方才在腸粉店裡,鐘年也給賀譽下了笑仙散,我叫他控製好劑量,正好可以叫賀譽失去能力,且不叫他發瘋,可怎麼你也給他下了笑仙散?”

謝堯臣聞言,眼睛都微微有些瞪大,也蹭一下站了起來,緊著問道:“你真的也下了笑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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