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春不解回頭:“辰安大人,可是王爺還有吩咐。”
辰安抬抬手,朝她走來:“沒什麼吩咐,是我有句話想問你。”
寄春眨眨眼睛:“大人請問。”
辰安微微俯身,側眼看向寄春,道:“你說說,王爺要你彆在王妃麵前胡說,是讓你彆亂說什麼?”
寄春神色立馬警惕起來,覷了眼謝堯臣房門,低聲對辰安道:“自然是王爺吃醋的事啊。”
辰安:“……”他就知道!寄春這腦子和常人不一樣,王爺選她放在明麵上,還真是知人善用。
寄春看著辰安無奈的神色,心頭疑惑,難道不是嗎?一大早叫她過來就是問雲錦和王妃,梔香來之後又特意問了遍,可不就是沒見王妃娘娘過來道謝,反而去辦鐘大哥的事,吃醋了嗎?
辰安當真懶得再跟寄春掰扯,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回嘉禾院吧。”
寄春神色間依舊滿是疑惑,屈膝行禮,轉身離去。
宋尋月一路來到承安坊,在給林穗穗租的宅子前停下,走下車來,抱著手爐端立在門外。
星兒上前叩門,不多時門內傳來林穗穗的聲音:“誰呀?”
星兒道:“林姑娘,是王妃娘娘來瞧您了。”
門後傳來抽動門栓的聲音,隨後院門被拉開,有些日子沒見的林穗穗,出現在宋尋月眼前,宋尋月含著得體的笑意看著她。
林穗穗忙單膝落地行禮:“奴婢見過王妃娘娘。”
“起來吧。”宋尋月笑著,帶了星兒進院,吩咐王府其他人在外頭等著。
院門關上,宋尋月緩緩走了進去,林穗穗跟著宋尋月側後方,陪笑道:“王妃娘娘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不知是不是已經選好吉日,準備納她入府?
宋尋月唇邊含著笑意,掃了一圈這院子,見處處打掃的乾淨,笑著讚道:“你當真是會過日子的人,即便一個人住在這裡,也處處打理的井井有條,若日後嫁個正經人家,做了當家主母,日子過得必定紅火。”
林穗穗有些摸不清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在她一個儀妃送給自家夫君做妾的人麵前,提當家主母,怎麼都覺得有些火藥味。
林穗穗訕訕笑笑,道:“奴婢卑微,何來這等福氣?”
宋尋月衝她笑笑,進了屋,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林穗穗正欲倒茶,卻被宋尋月攔住:“不必,本宮坐坐就走。”
林穗穗依言,雙手平合於腹前,恭敬立於一側。
宋尋月看向她,再次問道:“你上次說,你家中無人了是嗎?”
林穗穗點頭:“奴婢家中確實已經無人,儀妃娘娘可為奴婢作證。”
宋尋月直視她的眼睛,唇邊分明含笑,可瞧起來卻令林穗穗發寒,她道:“可本宮這幾日怎麼聽說,前些日子,你在街上遇見個舊相識,追了你好幾條街呢。”
林穗穗聞言大驚,連忙跪地:“娘娘明鑒,那不是奴婢家人。”
“哦?”宋尋月挑眉:“那是什麼人,說來聽聽。”
林穗穗滿臉惶恐,額角甚至滲出汗來,她強撐著淡定,回道:“娘娘明鑒,那當真不是奴婢家人,是奴婢進宮前,賣過奴婢的人牙子,見奴婢出來,無恥糾纏罷了,就是想討些錢財。”
“竟還有這種事?”宋尋月自是不信她的話。
林穗穗忙陳情道:“奴婢並未撒謊,奴婢這幾日當真是怕極了,連菜都不敢出去買,每日就啃個饅頭鹹菜。王妃娘娘若不信,可去廚房瞧一眼,便知奴婢所言非虛。”
宋尋月看著眼前的林穗穗,當真佩服這演技,她若有這能耐,這些年在父親跟前,還能叫孫氏欺負了去?
她佯裝鬆了口氣,對那林穗穗道:“不是你的家人便好,本宮這顆心,便算是放下了。”
林穗穗聞言麵露疑惑,這話什麼意思?
宋尋月看向林穗穗,徐徐道:“你以後不用再擔心被糾纏,糾纏你那個無賴,那日被你甩脫後,一直在街上等你。可誰知,有一輛馬車被路邊的野狗給驚了,那受驚的馬拖著馬車亂跑,不慎將那人給撞倒。馬蹄從他胸腹上踩過,沉重的車輪當場就壓斷了他一條腿。”
林穗穗聞言,霎時臉色煞白,更多的冷汗從她額角滾落。
宋尋月靜靜看著觀察她的神色,接著道:“這壓斷腿還不算完,當時街上好些人要去救他,想殺了那受驚的馬,誰知卻好心辦壞事,驚得那馬掉頭,直接拉翻了馬車,重重壓在了那無賴身上。”
話至此處,林穗穗表情徹底失控,再也維持不住之前的平靜淡定,唇都跟著有些顫抖,怔怔的看向宋尋月,顫聲問道:“他後來如何了?”
宋尋月道:“這不恰巧我的人在場,他們知道本宮素來見不得這種事,便將人先救了下來,眼下在醫館裡,有進氣沒出氣的,大夫說若是全力診治,許是能活過來。”
林穗穗聞言明顯鬆了口氣,對宋尋月道:“娘娘當真心善,那無賴遇上娘娘,也是他的福氣。”
宋尋月低眉笑笑,對林穗穗道:“可本宮隻喜歡救好人,這人既然如你所言,是個無賴,本宮便不想再管了。若將他醫治好,豈非日後會有更多人受欺負,倒不如就讓他自生自滅。本宮這就回去,讓醫館放棄醫治,給你出年少時那口惡氣。”
說著,宋尋月起身,作勢便要離開。
怎知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林穗穗一聲喚:“娘娘!”
宋尋月聞聲,亦是鬆了口氣,就怕詐不出來。她駐足回首,佯裝不解道:“可還有事?”
林穗穗氣息明顯已經紊亂,她強撐著一絲笑意,道:“娘娘,奴婢私心想著,這人雖欺負過奴婢,卻罪不至死,若不然,娘娘還是救救他?”
宋尋月詫異道:“為什麼?本宮以為這是你的親眷才救的,怎知非親非故,還欺負過你,你居然為他求情?”
林穗穗正欲在找合理的借口,卻聽宋尋月話風一轉,道:“你是覺著,本宮和王爺年紀都小,眼明心瞎,瞧不出來你還有些未了斷的前塵往事嗎?”
林穗穗大驚,連忙俯身,磕頭下去。
宋尋月站在一旁,抱著手爐垂眼看著她,挑明道:“本宮不是儀妃娘娘,有些事情,你瞞得過娘娘,瞞不過本宮。本宮給你個說實話的機會,你若如實交代,本宮就救你的舊相識,你若不交代,本宮便將你發賣出去,你自己選。”
林穗穗緩緩直起腰,看向宋尋月,一雙眼中已滿是淚意和絕望,她努力吞咽一下,壓製住哽咽,對宋尋月道:“王妃娘娘,您能否先答應我,您一定會救他,隻要您答應,我便告訴您實話。”
宋尋月歎了一聲,道:“好。”
林穗穗道:“我有家人,我也不叫林穗穗,我確實欺騙了儀妃娘娘,是奉命接近儀妃,引她憐惜,好讓她送我進琰郡王府。”
說著,林穗穗看向宋尋月,神色間隱有堅定,對宋尋月道:“王妃娘娘,奴婢能說的隻有這麼多,不要再查下去,對您沒有任何好處。還請王妃娘娘,履行諾言。”
說罷,林穗穗忽地起身,咬牙就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宋尋月大驚,下意識的反應比腦子還快,未及她在腦海裡捋明白,人已經衝了出去,在林穗穗撞到柱子前,狠狠一下從側麵撞在了林穗穗腰上,將她整個人撞飛出去。
“哐啷”一陣桌椅翻到的巨響,林穗穗摔在地上,宋尋月也沒好到哪兒去,整個人摔倒在林穗穗身邊。
許是太大力氣的緣故,她一個多月前骨裂剛好的左臂,複又鑽心的疼了起來,宋尋月臉色都有些變了,伸手扶住了左臂。
星兒連忙撲倒宋尋月身邊:“小姐!你可還好?”
宋尋月盯著同樣摔傷的林穗穗,對星兒道:“我沒事,出去找鐘年進來。”
星兒即刻便去,林穗穗被宋尋月撞開時,身子撞在了堂屋側麵的桌椅上,雖撿回一條命,但身上到處都是鑽心的疼,她怔怔的看著宋尋月,似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位王妃,竟會如此拚儘全力來救她。
宋尋月左臂暫時不敢再亂動,單用右臂撐著自己站起來,她對林穗穗道:“竟如此拿性命當兒戲!我看你是沒死過,不知道好好活著有多好!”
她前世多想好好活著,但命運根本沒給她機會,她又不是要林穗穗的命,隻是想問出實話,她何至於忽然自裁?
許是差點殞命,林穗穗眼裡大顆的淚水掉在地上,哽咽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鐘年很快就和星兒跑了進來,鐘年一進屋,見此情形大驚:“娘娘,這是發生了什麼?”
宋尋月走過去在椅子坐下,對鐘年道:“你看著她,彆叫她再自裁,星兒,去找個大夫來,叫他多帶些跌打損傷的藥。”
星兒擔憂的看了眼宋尋月的手臂,即刻跑出去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