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堯臣順著宋尋月的話想了下那個畫麵,深以為然,點頭道:“確實很不錯,你若是喜歡,本王可以讓辰安去找會做的手藝人,來王府教我們,一起做一些。”
宋尋月大喜,正欲應下,卻忽地想起謝堯臣無數次跟她說過的“彆多想”,隻好按捺住心頭喜歡,將滾香珠撥回給謝堯臣,衝他笑笑道:“妾身就不麻煩王爺啦。”
謝堯臣:“……”
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宋尋月都這麼說了,他又抹不開臉麵,再堅持不就暴露心思了嗎?隻好訕訕笑笑,對她道:“那等日後有機會再說。”
謝堯臣複又將那個滾香珠撥回給宋尋月,對她道:“看你挺喜歡的,本王還有,你留著玩吧。”
宋尋月伸手按住,心情一下又好了起來,將滾香珠捧在手裡,對謝堯臣道:“多謝王爺。”
宋尋月愛不釋手的摸摸,純金的!
他本想著,借著做滾燈的打算,在這多呆會,但眼下被宋尋月否了,他好像也沒有什麼繼續呆下去的借口。
謝堯臣隻好起身道:“那……你忙吧,本王回去了。”
宋尋月起身相送:“恭送王爺。”
謝堯臣心下一歎,帶著辰安離開了嘉禾院。
走到院中,辰安看了眼身後的院落,這回反應甚是及時,早早便將台階遞到了謝堯臣腳下,開口道:“王爺,每頓飯那麼多道菜,但您和王妃總是分開用,都得做兩份,委實浪費。陛下從小就教導您,要勤儉節約!雖然臣知道您不願意,但念在陛下教導,日後您和王妃一起用膳吧?”
辰安懂他!
謝堯臣微微蹙眉道:“確實得遵循父皇教導,去和王妃說一聲吧。”
辰安忍住笑,故意拖了個長音:“是……”
謝堯臣心情越發的好,雖然他不知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就是想這麼做!
管他什麼緣故,開心就好!而且他這個王妃,看起來比他玩心還重,日後應該不會像母妃、宋瑤月,還有那些嬤嬤一樣,一個勁兒的勸他上進吧?
應該不會……謝堯臣懷著些許擔憂,和辰安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那宋瑤月,自宋府回家後,情緒便一直不好。
她始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母親,居然真的放棄了自己。可再不敢相信,事實確實如此。
從小到大,娘親什麼都會為她打理好,她什麼也不用愁,什麼也不用擔心。僅此一朝,她才驀然發覺,原來離了母親的嗬護,明明白白知道母親再也不會為自己兜底時,居然會是這般無助。
這夜宋瑤月在榻上翻來覆去,許久方才睡著,但眼睛剛閉上,夢裡卻是一團糟。
一會兒是前世那些到哪兒都被人嫌棄的眼神,一會兒又是皇帝送來的鴆酒,一會兒又是前世宋尋月那張高高在上的臉……
幾乎心間所有懼怕的一切,都在這夜的夢境中如泉湧般湧現。沒過多久,夢裡那一張張麵孔,全然變成惡鬼的模樣,將她圍起來,虎視眈眈的看著她,想要將她撕爛,吞噬。
宋瑤月懼怕極了,可就在這時,她忽地從周圍那群惡鬼中,看到母親的身影。
宋瑤月大喜,連忙向母親呼救,鼓起勇氣穿過那些惡鬼的包圍,朝母親跑去:“娘!娘!我在這裡,救救我!”
可她雙腿發軟,無論多麼努力,卻根本跑不動,她渴望的看著娘親,多希望娘親過來拉她一把。
然後娘親嫌棄的掃了她一眼,隨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宋瑤月幾近窒息,拚命的喊叫,拚命的想要朝母親追去,可周圍那些惡鬼,就像白日裡的朱嬤嬤等人一樣,撕扯著她,不讓她過去。
娘親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宋瑤月淒厲大喊,可娘親卻再也沒有回來,那些惡鬼,張牙舞爪的朝她淹沒而來。
宋瑤月倒抽一口冷氣,蹭一下驚醒過來,從榻上坐起。
緩了好半晌,周遭的安靜,以及身旁顧希文輕微的呼吸聲,方才拉著她的心神一點點回來。
原來是個夢,宋瑤月擦了下額上冷汗,隻覺後背貼身的裡衣都有些濕了。
她神色依舊慌亂,這個可怕的夢,讓她心間的無助感愈發縱情肆虐。她清晰的意識到,從此刻起,她能依靠的人,就隻剩下顧希文了。
爹爹本就不顧後宅,很多事根本指望不上,若想日後飛黃騰達,站穩腳跟,她就得死死的抓住顧希文。
念及此,宋瑤月轉頭,看向身側熟睡的顧希文。
成親半個多月,他至今都不願與自己行夫妻之禮,她不明白為什麼。
前世她和謝堯臣相看兩厭,他不理會她她能理解,可顧希文,她從嫁他的那天起,就在拚命努力的待他好,便是自己的所有錢財被他叔嬸盜走,她雖抱怨,但終究是沒說責怪他的話。
他又為什麼不和自己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宋瑤月眼底閃過絲絲堅定,既然他不願意,那她就主動些。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得抓緊顧希文,做他真正的妻子。
思及至此,宋瑤月躡手躡腳的,揭開顧希文身上的被褥,隨後便伸手去解他身上係帶。
男子的身體,借月色橫陳在麵前,宋瑤月心一橫,揭開自己衣衫,傾身將他緊緊抱住。
她學著出嫁前,嬤嬤給她看得那些畫冊去嘗試,想喚醒他如嬤嬤所說那般,男子該有的模樣。
可嘗試了好一會兒,卻依舊沒發現他有什麼反應。根本不想嬤嬤說的,在夫君麵前,隻需衣衫穿得少寫,都會出現的那種情況。
她以為是自己的做法不得要領,便試著起身,坐在了他的身上。但無論她怎麼嘗試,怎麼努力,都不見他有絲毫不同。
就在她困惑之際,顧希文忽地睜眼,下一瞬,宋瑤月隻覺脖子一疼,隨即一陣天旋地轉,後背重重砸在榻上。
顧希文陰冷又警惕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誰?”
顧希文一點沒留手,宋瑤月被掐的窒息,眼角都滲出淚來,大口困難的呼吸著,用力掰他的手。
宋瑤月掙紮好半晌,顧希文似是這才回到現實中,緩緩鬆開了手。
宋瑤月剛得自由,連忙脫離他躲到一邊,摸著自己脖子大口呼吸著,警惕的看著他:“是、咳咳……是我。”
顧希文隻覺涼風陣陣,低頭才發覺自己衣衫全解。一股難以言喻的厭惡和無地自容霎時間衝上他的頭腦!他看著眼前的宋瑤月,恨不能當場掐死她!
他合衣的動作,宋瑤月自是看在眼裡,再聯想他剛才的沒有反應,以及他遲遲不願與自己同房,終於明白過來。
無儘的酸澀漫上宋瑤月心間,她終於明白,為何前世宋尋月也遲遲沒有子嗣,原是這個緣故,顧希文有不為人道的隱疾。
宋瑤月再次聽到自己夢破碎的聲音,淚落不斷,顫聲道:“為何你成親前不說?”
她費了那麼大的心機換親,以為這一次終於能過上處處美滿的生活,怎知今日卻又給她這麼大一記重錘?那她豈非,這一輩子,都會沒有子嗣?這一輩子都會被人當做是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這是顧希文半生都不願在提及的隱痛,他想瞞著所有人,一輩子瞞下去,或許什麼時候他就能好了呢?
可此時此刻,卻被宋瑤月這般質問。顧希文隻覺自己什麼都不剩了,就連最後一絲拚命遮掩的尊嚴,也被宋瑤月這般無情的撕去。作為一個男人,活了一十四年,他什麼也沒有得到。
既沒有獲得夢想中的成就,也沒能擁有普通人的平凡。
事到如今,他在宋瑤月麵前,是連裝的必要也沒有了,雙眸平靜如水,麵無表情道:“你知道了,那從今往後就不要來煩我,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宋瑤月聞言一驚,若是如此,那她這一生,豈非什麼也得不到了?
沒關係!他行不了夫妻之禮不重要!她可以不要,但是她不能連最後這根稻草都抓不住!
裡子和麵子,她總得要一樣!做不了真正的夫妻,那她總得像前世的宋尋月一樣,做京城裡最風光,人人都巴結的顧夫人吧?
念及此,宋瑤月拉起褪下的衣衫蓋在自己身上,膝行到他麵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對他道:“沒關係!我不在意!隻要你好好讀書,用心考取功名,給我最好的生活,我不會嫌棄你!你不是寫了本書嗎?你拿給爹爹,讓他幫你呈給皇上,你一定會得皇上看重的。”
顧希文深深蹙眉,她頭幾句話,他本來還挺感動,可《治國論》他尚未寫完,平日寫一會兒,就會鎖回箱子裡,她又是從何得知?
無他,她定是翻過自己的所有東西。
他好像明白了宋瑤月不嫌棄他的緣故,宋大人一直看好他的文章,所以即便他一無所有,也願意和他結親。宋瑤月見到《治國論》後,八成是和宋大人聯係過,所以才會這麼篤定的以為,他未來一定會出息。
她不嫌棄的不是他,而是他那些在宋大人口中,日後絕非池中之物的所謂才華。
顧希文徹底不再對宋瑤月抱任何期待,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永遠不會有一個真正關心他的人。他隻道:“那本書尚未寫完,等寫完再說吧。”
說罷,顧希文穿好衣服起身,抱著被褥去了書房。等他離開後,宋瑤月再也控製不住動蕩的心,抓起枕頭,瘋狂捶打床麵。
因著宋尋月的事,這兩日謝堯臣睡眠有些亂,晚上和宋尋月一起吃罷晚飯,本想著教宋尋月錘丸什麼的,但她手臂傷著,就沒替,隨便聊了兩句,便又回了自己住處。
自己無聊的在院子裡投了會壺,如今過了子時,他還是毫無睡意,真煩。
謝堯臣無聊至極,喊了辰安在屋裡切磋,主仆倆都光著上身,打得有來有回,大汗淋漓。
本打算打累了沐個浴便睡,怎知子時一刻,外頭卻傳來張立的聲音:“王爺,有要事稟報!”
謝堯臣和辰安忙停下手,辰安即刻便去開門,放了張立進來。
張立一進來,便行禮道:“回稟王爺!您猜怎麼著,建康府放印子錢那批人在京裡的接頭人有下落了!”
這事謝堯臣自重生回來,已牽掛許久,他神色一凜,忙道:“快說!”
張立神色間亦滿是詫異,對謝堯臣道:“王爺您絕對想不到,我們是怎麼發現這個人的。”
“你倒是說呀!”謝堯臣眼風上下一掃,他委實沒什麼耐心。
張立忙道:“是王妃!王妃今晨安排鐘年去城裡打聽一個人,我們的人一直跟著鐘年,後得知鐘年打聽的是一個名叫趙誠貞的人,我們就順道查了一下。這不查不知道,一查當真嚇一跳!趙誠貞所有行跡表麵,他就是建康府那些人的上司。”
謝堯臣叉著腰看著張立,滿眼不解!又是他的王妃?他的王妃怎麼總能把他弄的如此心驚肉跳?
但眼下此人更要緊,謝堯臣忙道:“趙誠貞可查明白了?是何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