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堯臣道:“若母妃不信,大可找個機會,安排一下,聽聽你不在時,她會怎麼說你。”
從前他心疼母妃,知道她在深宮過的寂寞,沒有嚴正乾涉她和孫氏的來往,可這孫氏的狠毒和算計,當真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就絕不能再縱著。
謝堯臣再看她一眼,道:“兒臣話已至此,母妃自行掂量吧。”
論跡不論心,賜死的事,他的母妃終歸是沒有做,但必是得讓她記住這次教訓,該有的懲罰,絕不能少!若再不對他母妃狠心一次,他們遲早還得走前世的老路!
思及至此,謝堯臣淺施一禮,道:“開春天暖後,兒臣便會帶王妃離京,少則數月,多則數年,母妃在榮儀宮,自行保重吧。”
儀妃聞言大駭,詫異看向謝堯臣,卻隻看到自己兒子,大步離開且毫無留戀的背影!
儀妃眼裡噙滿淚水,他這話什麼意思?是說很多年都不會再來見她,同她說話的意思嗎?這和斷絕母子關係有什麼分彆?
她這輩子最在意的人,隻有這個兒子!這個兒子就是她的一切,可他居然說幾年都不會來見她!
“謝堯臣!”儀妃怒砸椅子扶手,歇斯底裡道:“你回來!你給我回來!”然而她的怒意,縱然盛大,卻依舊像她這個人一樣,似砸進大海的雨滴,動搖不了大海分毫。
見謝堯臣全無回來之意,儀妃隻覺心臟抽痛,她終是難忍心間痛苦,捂著心口嗚咽出聲。今日無論是對孫氏產生的懷疑,還是兒子給她的重擊,都叫她心痛難忍,哭到不能自己,一時六神無主。
蔣雲無在這個時候進來,一見此情形,神色一慌,上前扶住儀妃的手,急道:“娘娘,您不能這般哭啊,傷身子啊!”
儀妃隻覺此刻的自己,像一棵全無依靠的飄零落葉,這若換成從前,她必定第一時間找人召孫氏入宮,陪她說話排憂。可現在……她隻有蔣雲無了。
“雲無……”儀妃哽咽的朝他伸手,六神無主道:“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方才自家殿下離開時,已經跟他打過招呼,蔣雲無便忙按殿下的吩咐,對儀妃娘娘道:“娘娘,你已經惹惱了殿下,殿下什麼性子,一輩子都來見你都有可能!您固執了一輩子,不如就聽一次殿下的話!想法子探探孫氏的虛實!”
儀妃眼珠在眼眶中亂轉,顯然已有動搖,這可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情況,蔣雲無知道她是真的怕了,怕失去殿下!忙趁熱打鐵道:“娘娘,您若這次還不聽殿下的話,您可能這輩子都見不著殿下了!”
儀妃眼底明顯晃過深深的憂懼,但也同時下定了決心,轉而淚眼婆娑的問道:“那我該怎麼做?”
蔣雲無將方才謝堯臣教給他的法子,伏在儀妃耳邊,原樣告知了她,說罷,蔣雲無道:“您試試。”
儀妃神色間若有所思,緩緩點頭:“好!”
蔣雲無終是鬆了口氣,道:“那臣這就去宋府,傳召宋夫人,明日禦花園相見。”
謝堯臣同宋尋月離開榮儀宮後,順道一同去勤政殿看望皇帝,剛去勤政殿的時候,謝堯臣自是因成鼎元的事,挨了皇帝一頓罵,但他認錯態度良好,皇帝很快便將此事拋諸腦後,陪著皇帝說了會兒話,解了解悶,夫妻二人趕在宮門下鑰前,方才出宮回府。
出宮的路上,二人坐在馬車裡,宋尋月便覺謝堯臣神色不對勁,隻一直緊緊攥著她的手,盯著車窗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宋尋月本想著問問,畢竟今日在榮儀宮,他中途出去一次,送她出去後又回去一次,肯定發生了什麼。但轉念一想,還是等等,等他情緒好些再問。
卻不知剛回到王府,二人一進屋,謝堯臣便將所有人擋在門外,看著她的眼睛,對她認真道:“我有事跟你說。”
天色已暗,而此時此刻的宋府中,宋俊坐在書房正中的椅子上,眼前跪著府裡一大半的婢女小廝,而梅香和菊香,就陪在宋俊右側,宋俊左側,則站著兩名常年伺候在宋俊身邊的小廝,二人手持棍棒。
宋俊的眼前,還放著一摞寫滿字的紙張,宋俊拿起其中一張,看了眼堂下跪著的一名四十來歲的婦人,開口問道:“這些年府裡炭火都是你負責購置發放,說吧,大小姐屋裡,每年到底給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