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太許佳怡住院了, 正好住在章署長的隔壁房間, 一個左臂挨了一槍,一個右臂挨了一槍。
真真兒巧,倒黴二人組。
白修然親自陪著八姨太做完了手術, 又好生安撫了八姨太, 隨後來到章署長的病房探病。
此時陳曼瑜攪著粥,一口口的喂著章署長, 好生道:“我知你不愛吃這樣寡淡的口味,但是大夫說了,隻有這樣才是最好。你堅持一段時間,想來不需要很久的。克製克製。”
說到這裡, 她突然回頭,盯住了兩個護工, 說:“若是讓我知道你們誰給老章吃彆的, 就彆怪我不客氣!”
兩個護工都是陳曼瑜請的,自然是聽她的,連忙再三回了好。
白修然進門就看到這樣一幕, 他微笑說:“老章,你怎麼樣?”
章署長此時仍是木乃伊,他抿抿嘴,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幾乎撐不住。畢竟, 要不是他們家那個小掃把星, 他至於受傷嗎?至於嗎!
“是老白啊, 快坐,聽說尊夫人也受傷了?你看這真是……我這一傷沒人坐鎮,北平的治安都差了不少。真是缺不了我啊!真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白修然頷首,他微笑:“可不正是如此,章兄於北平的重要,旁人不知,我白某一直都是很清楚的。若不是你日理萬機,廢寢忘食工作,也不會有我們安穩寧靜的好日子。隻是既然傷了,章兄就彆掛念工作,還是好生養傷。畢竟,還有一個月就是婚禮了,若是章兄不能健健康康的與二妹結婚。怕是二妹就要恨透了我這個姐夫。”
頓了一下,他滿是歉意一笑:“說來,那日不是你與警察總署的諸位兄弟在,怕是我們阿羅不定要受多少傷。你這個情,我白某承了,銘記於心。”
這一番話倒是讓章署丈舒服了不少,他說:“救人都是理所當然的,我難道還能看著外甥女兒受傷?我做姨夫的應該的。”
這時他倒是相當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說的好似是他救了人一般。
白修然也不反駁,帶著笑,說:“就算是自家人,也未見得都能這樣豁出去。二妹原就與我說,你真是相當難得的好男人,能找到你,是她的福氣。我有些不以為意。今日看了,是我錯了。說起這個,我真是要跟章兄你道歉,其實先頭二妹說起與你的婚事,我是不讚成的。你知道的,我嶽父過世的時候叮嚀我多照拂幾分二妹,我一直都是將她當做親妹妹的。而二妹也一直將我當做親兄長。那時我想著,你一個破警察署長能有什麼錢。沒有錢窮嗖的能過什麼好日子。嫁過去不是受苦麼?可是卻禁不住她堅持,也就答應了。湊合過吧,不行她還有嫁妝呢,再不行還有我!”
章署長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憋得臉紅,氣的很!
你他~媽看不上誰!
白修然繼續說:“不過現在我知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章兄為人,天地可鑒。沒錢又如何,你沒錢,我有啊!不知章兄是否有興趣做生意呢?”
章署長顧不得胳膊疼,呼啦一下坐了起來:“有!太有了!”
似乎察覺自己的失態,又有些尷尬,他說:“我有是有的,隻是我這個人恐怕不擅長……”
他盯緊了白修然,果然,就見白修然溫和:“您不擅長,還有我啊。想來你該聽說過,我在城郊有一個紗廠,雖然場子不大,但是銷路還是不錯的,一年盈利大抵有個十幾二十萬。我想過了。等你和二妹辦過了宴席,就將紗廠送給你們夫妻。你們放心,絕對不影響章兄你的工作,場子裡的管理與財務都是我選好的,十分有能力。他們絕對不敢糊弄你。而銷路也都是我先前談妥的,幾年內不會有變化。自然,若是有,你找我便是,我給你處理。章兄看如何?”
停頓一下,白修然繼續:“章兄你千萬不能推拒,若是推拒,就是不給我白某人臉麵。二妹是個婦道人家,對這些事情十分不在行。倒時候少不得要讓章兄多勞累一些了。但是為了你們的未來,相信章兄是願意吃這個苦的,對不對?”
章署長被白修然的話砸蒙了,他哆嗦嘴唇,想要找到自己的聲音,但是做了好幾次,卻失敗了。
一年盈利十幾二十萬的場子給、給他了?
是白修然瘋了還是他耳朵出現了問題?
白修然繼續:“自然,若是年底的時候章兄信不過場子的賬目,也可以找我看一看。鄙人不才,不擅舞刀弄槍,在這亂世十分沒用。可是做做生意算算賬還是可以的。讓我過一眼,便可知他們有沒有搞什麼貓膩。這你完全不用擔心。”
他拍拍章署長的胳膊:“一切有我。”
章署長瞬間哆嗦一下,瞬間疼的呲牙。
白修然“不小心”拍到他的傷口了!
“哎呀,滲血了,快去叫大夫。”
白皙然歉意:“你看我……”
章署長立刻:“沒關係!”他嗓音洪亮:“沒什麼關係,你也不是故意的。剛才的事兒,你說要把你的紗廠給我……”
白修然:“對。不過要等你和二妹辦了婚事,我也知道這樣有些小人之心。隻是二妹命苦,這麼多次,我實在是不能不為她著想。”
章署長並不介意這個,反正他們一定會結婚的。他立刻眉開眼笑:“我也不是那計較的人啊,自然無妨,自然無妨的。我原還聽說你城裡的皂廠最賺錢呢,沒想到你這紗廠也這般賺錢。”
白修然眉眼閃了閃,笑容越發的燦爛:“說起皂廠,我也想好了,將其中一半作為二妹的嫁妝送給你們夫妻。”
章署長:“什麼!”
他一激動,呼啦一起身,整個人咣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啊,唉呀媽呀!”
他這一下摔得可不輕。
陳曼瑜立刻上前扶他,關心的紅了眼眶:“哎呦老章啊,你要不要緊?”
“不要緊!”老章沒說話,大夫倒是上來了,他將人扶了起來,簡單檢查了一下,說:“人沒事的,下一次小心些就行。”
章署長此時也不關心這些,一把將大夫扒拉開,隻問:“這也給我一半?”
白修然:“二妹結婚,我這做姐夫的自然要添點嫁妝的。隻是你們彆嫌棄少就成。”
“不嫌棄不嫌棄,哎呀,白兄弟啊,我就知道你這人極好,真是難得的通透人,能跟你做親家,真是十二萬分的福氣啊……”
大夫掃了一眼章署長,翻了個白眼,轉身出門,門口圍著幾個小護士,皆是滿眼桃心盯著白修然。
“彆在這兒圍著,都回去乾活。”因著他十分嚴肅,倒是讓人一哄而散。
隻是回到辦公室,這位劉大夫啪嗒一下將聽診器放在桌上,就抱怨:“那個章署長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怎麼?”其他幾人聽到這人,立刻都圍了上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我過去的時候,正看他跟那位白先生要東西呢?又是紗廠又是皂廠的,白修然竟然還都答應了。真是沒見過比他還好脾氣的性子。那陳小姐也是溫柔體貼,這幾日無微不至照顧。你說這小人怎麼偏是能遇到好女人呢!”
“什麼,紗廠和皂廠?白修然怎麼舍得呦!”
“咋不舍得了?估計是以為那章署長救了他閨女,可不就慷慨解囊了嗎?結果個屁咧,他分明是自己蠢,意外受傷!”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等白修然從病房中走出來,整個醫院都傳遍了,白修然感覺到許多炙熱的視線。讓出門送他的陳曼瑜嘖了一聲,低語:“姐夫一貫招引女人稀罕我是懂的,怎麼男人看你都怪裡怪氣的。”
白修然聲音很低,微笑:“你說呢?八成他們都覺得我是瘋了才會把東西都給章署長。”
陳曼瑜冷笑:“若他們知曉你早已料定他要死,不過隨便說說哄他。又不知如何作想了。”
白修然整了整襯衫的衣領,按理說他匆忙送許佳怡來醫院,不管如何都是狼狽的,但是卻偏又不是。十分得體,頗有幾分君子端方之味道。
他揚眉:“你聽過一句話麼?”
陳曼瑜歪頭,等他繼續說下去。
“老人家常說,一個人接受了太多不屬於他自己的好運,就會招致更巨大的厄運。”
陳曼瑜噗嗤一聲,說:“我明白了。”
白修然微笑:“他得了這些口頭的承諾,想來會對你更好的。你們琴瑟和鳴,將來才能順利繼承財產。畢竟,他背景複雜,保不齊要有什麼人來搶他的遺產。一個月,籠絡住他身邊明麵上這些人,也不是很難。”
他的視線看向大門口:“那邊那個,是章署長的人吧?”
遠處一個瘦高個兒小跑兒往這邊跑,一頭汗。
陳曼瑜:“對,管他們那個倒黴賭坊的。”
白修然嗤笑一聲,說:“回去吧,留意點,彆生出枝節。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們家那個老八……”陳曼瑜欲言又止。
白修然揚眉,反問:“你覺得,是我蠢還是你蠢?“
陳曼瑜果斷:“那行,我先上樓了。”
白修然上了汽車,剛一上車,就覺得不對,他伸手,還沒摸到槍,就被人抵住了手,不過是……樹枝。
原本副駕駛座上的“管家”抬頭,笑眯眯:“爸,你動作有點慢啊?若是我現在拿的是槍,你就要出事兒了。”
白修然打量她,她一身普通長襟大褂,壓著一定禮帽,頗向老派的精瘦學者,他無奈的笑道:“怎麼穿成這樣出來了?”
又一想,立刻看向司機,鴨舌帽司機回頭,露齒一笑:“嶽父大人。”
司機也掉包成了馮驍。
他一巴掌就拍了過去,“我就知道是你這小子胡來,好端端的你帶她出來乾什麼?不知道現在危險嗎?我看你就沒有靠譜的時候!”
馮驍:“阿羅總在家裡也有點悶,我這不是想著領她出來稍微放放風嗎?”
白修然臉色依舊不好看:“若是出事兒呢?”
馮驍認真起來:“既然出來了,我就不會讓她有事。而且,這種避開所有人逃家的事兒,我五歲就開始乾了,真的,駕輕就熟。”
白綺羅舉手投降:“爸,是我逼他帶我出門的,您就彆怪他了。”
白修然恨鐵不成鋼:“你就護著他吧!整日就護著他,這個小兔崽子在外麵還不知道多少桃花債呢!”
馮驍:“!!!”
真是親嶽父,嫡親嫡親的!坑我一點沒客氣!
他趕緊:“嶽父大人啊,您可彆冤枉我,這事兒我得說清楚,我承認原本有些不著調,名聲也不是很好。但是若說什麼桃花債那肯定沒有的啊!而且,自從三年前與阿羅定親,我就修身養性了啊!彆說女人了,外麵的母蒼蠅,我都躲著。”
白綺羅輕飄飄:“哎呀,你還欠我一次聽小曲兒呢?哎對,你第一次見我就把我當成唱曲兒的了!”
白修然的臉一下子黑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好好好,馮驍,你可真好。”
馮驍轉過頭想要好生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