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驍伸手戳戳她的臉蛋兒,白綺羅:“………………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討厭?”
馮驍立刻:“沒有。”
白綺羅:“你還真的覺得我不能打你是怎麼著?”
她捏著自己的拳頭,準備給他致命一擊,讓他知道人要是太過嘚瑟,得到的結果就是被揍成狗。
不過他倒是微笑,淡定:“我知道你不會打我的,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大膽麼?”
馮驍湊近了白綺羅的耳邊輕輕的吹氣,白綺羅覺得,整個人都癢了起來,她耳朵紅撲撲的,不過卻強自鎮定,麵不改色:“為什麼?”
“因為……”
馮驍湊近她的臉蛋兒,瞬間又偷了個香,笑眯眯:“因為,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說完,立刻開了車門,火速下車。
他今天這麼大膽,等她反應過來,是一定會打人的,馮驍站在車窗外,彬彬有禮,雋雅淺笑:“我先走了!”
隻是他的動作倒是跟他的行徑不太一樣,雖然說的這樣好聽,跑的卻相當得快,等白綺羅回過神,就見人已經走了。她透過後視鏡遠遠的看他上了黃包車消失在街角。
說來也巧,陳曼瑜正準備出門,就看到外甥女兒的車子拐到了院子裡,她含笑:“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白綺羅:“想您了啊!”
她問:“您要出門嗎?”
陳曼瑜:“是啊,一個朋友打電話約我喝下午茶,說的十萬火急的,好似我不過去就會後悔一般。倒也不知是個什麼事兒了。”
白綺羅揚了揚眉,猜測是不是孟導演的事兒傳出去了,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想一想也不在意料之外。
她說:“正好,我也有事兒要跟您說呢。”
陳曼瑜含笑:“那進屋說。”
“您不是約了人麼?”
“不管她,又不重要,平時也不是多麼密切!”
兩個人進了客廳,立刻有人奉茶,陳曼瑜擺擺手,傭人立刻就下去了。
她問道:“什麼事兒?”
白綺羅想了想,開門見山:“孟導演不是個好人。”
她倒是也不藏著掖著,很快的將今日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陳曼瑜,陳曼瑜開始還帶著笑意,到後來倒是斂了幾分,很快的露出一抹嘲諷的意味兒。
“嗬,在電影院搞在一起啊!”
白綺羅點頭,說:“這個人一點都不好,您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陳曼瑜靠在了沙發上,她點燃一根煙,想一想,又要碾滅。白綺羅:“小姨,您抽煙吧,沒關係的。”
陳曼瑜搖頭,還是很堅定的按滅了香煙,她淡定道:“我沒事兒,今天的事兒,你做的很好,也算是給我出了一口氣。”
白綺羅瞄一眼她小姨的臉色,說:“你怎麼打算?”
陳曼瑜:“沒什麼打算,他既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的情人。充其量就是一個追求者,既然他不能安分守己,我也沒有必要和他繼續下去。總歸下一個會更好。”
她倒是淡定的很,還沒有白綺羅惱火呢!
白綺羅仔細打量她,問:“您千萬彆把火氣憋在心裡啊!”
“你都幫我撒氣了不是嗎?你放心好了,你小姨我還沒有這麼脆弱呢!他若是就此消失,倒是好的。我就當從來沒有這麼個人出現過。如若不是,他還敢來糾纏我,我倒是不介意陪他玩一玩,讓他知道,招惹我陳曼瑜的結果到底是什麼。”
她眼中閃過一抹銳利,不過似乎又怕嚇到阿羅,很快的收斂了神色,笑說:“人生啊,就是這麼回事兒!總是亂七八糟,我都不放在心上。”
白綺羅撐著下巴,問:“小姨是我見過最灑脫的一個人,也是真正灑脫的一個人。”
陳曼瑜:“胡說八道呢,我哪裡灑脫?我可不是一個灑脫的人哦!灑脫的人就會什麼都無所謂,我不是啊!彆人得罪了我,我是要他死的。”
白綺羅噗嗤一聲噴了。
她戲謔的說:“我小姨果然是不同反響。那這些小姨夫,您搞死了幾個?”
陳曼瑜順著她的口吻:“我說是全部,你信嗎?”
白綺羅又噴了,她的每一任小姨夫都是小姨搞死的?
她點頭:“我相信啊,您眼裡容不得沙子。”
陳曼瑜:“行了,不跟你開玩笑了,給你削個蘋果吧。今年的蘋果又脆又甜呢。”
她垂下眼眸,認真的開始削蘋果,是開玩笑嗎?不是的!隻是,她不想嚇到一直疼愛的外甥女兒罷了。她的幾任丈夫,全都不是意外死亡。這要是說出來,怕是他們家小阿羅要嚇死了吧?
“你和馮驍好好的,比什麼都好,我們大人的事兒,你不用擔心。要是沒有鋼鐵一樣的心臟,我還怎麼在北平混啊!至於一個孟學成,他又算得了什麼呢?他該偷著樂的,也幸好他還沒跟我結婚,否則,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她經常會因為感動愛上男人,可是她卻不是一個會腳踩兩隻船的人。而同樣的,她也要求自己的男人不可以如此。
其實她的邏輯很簡單,要麼,大家都不做;要麼,大家都做。沒有特例,誰也彆想特殊。既然你要求我保守忠貞,那麼童顏的,你要付出的也是如此。
如若你做不到,也彆怪我做不到。
“來,給你。”白綺羅接過蘋果,一下子沒接住,蘋果掉在地上,她低頭:“沒事兒,我撿。”
…………“你個賤人,我打死你,你說你跟你姐夫是不是有一腿!我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東西!”恍惚間,白綺羅的腦海裡突然就閃現了這樣一個畫麵,模模糊糊的畫麵裡,撿蘋果的小女孩兒剛蹲下就看到怒火中燒衝進來的男人揪著女人的頭往牆上撞。這個女人,就是陳曼瑜。
她突然就愣住了,這記憶是原本的白綺羅的,當然,也是她的。
“怎麼了?蘋果臟了就彆撿了!”陳曼瑜拉她。
白綺羅突然抬頭:“我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兒。”
“小姨,您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是因為愛情麼?”若是旁人,她一定不會再多問一句,可是這個不是旁人,是她小姨,而且她知道,小姨不會放在心上。她小姨陳曼瑜是她見過世上最堅強瀟灑的女人。
陳曼瑜看向外甥女兒,她水靈靈的大眼睛滿是疑惑。
陳曼瑜:“你想問什麼嗎?”
“有人打你。”
陳曼瑜愣了一下,苦笑出來,說:“那麼早的事兒,你還記得?”
她靠在沙發上,說:“那是你四歲的時候,我以為你都忘了。當時你昏過去,醒來就不記得了。沒想到隻是撿一個蘋果倒是又想了起來。”
想起往事,陳曼瑜有些戲謔,不過倒是也不瞞著白綺羅了,說:“那是你第一任小姨夫,不過現在墳上的草估計都比人高了吧?嗬!他那種人,死有餘辜。”
白綺羅:“他打你。”
陳曼瑜點頭:“當初,我其實有一個情投意合的戀人。我們感情很好,我父親也很看好他,並且讚成我們在一起。就在我們滿心歡喜覺得彼此可以有更美好的未來的時候,他那邊卻出了問題。他母親相當不喜歡我,並且堅持要讓他娶他的表妹。據說他表妹身體很不好,從小到大最大的心願就是嫁給他。他表妹甚至找到了學校,跪在我麵前求我成全他們。甚至昏了過去。”
白綺羅微微蹙眉。
陳曼瑜嗤笑一聲,說:“那個時候全校上下都謠傳我是一個破壞彆人家庭的狐狸精。他表妹是一個淒苦又可憐的柔弱女子。即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我還是想要堅持一下的。可是他卻放棄了。他說大夫已經診斷出,他表妹隻有兩三年的性命了。他不能眼看表妹死卻還能冷下心腸跟我在一起。於是我們分手了。我們分手之後,我認識了你第一任小姨夫,他是我們家一位世交的公子,他對我很有好感,在你外公的堅持下,我很快就同意了跟他結婚。結婚後,我也就跟他離開了北平。我原以為,這是新生活的開始。確實,也就是新生活的開始,剛結婚那段時間,我們很快樂。不過這樣的日子隻有不到半年,有一次他回北平公乾,得知了我的那幢緋聞。從此以後,我的生活就陷入了噩夢。他每天對我都是冷言冷語,動輒就拳打腳踢,不過他又聰明,從來不打臉。偶爾沒忍住打了,也要讓我養好才出門,沒有人知道我在挨打。他們全家都打罵我,囚禁我。他那個弟弟隔三差五還要吃我的豆腐。弟媳罵我是狐狸精,恨不能殺了我。但凡我出門,他的母親和弟媳婦兒,妹妹都輪番跟著我,看守我。讓我沒有一分離開的機會。甚至連過年都找借口不許我回北平的娘家。期間我隻回過北平一次,就是參加你媽媽的葬禮。不過也隻待了兩天就被他走了。因為他的拳打腳踢,我曾經小產過一次。正是因為那次傷了身子,大夫說我以後可能不能再生了。而後他就在外麵養了外室,打算讓外室給他生一個。那個時候,我每天都想,自己死了算了。我真的不明白這個家表麵裝得忠孝廉義,背地裡為什麼是這樣齷蹉的一家人。他們兩麵派,一麵裝作正直熱忱,妾室都不納一個,情深似海。而另一方便,打我虐待我,以傷害我為樂。”
白綺羅攥緊了拳頭,氣的顫抖:“怎麼有這麼惡心的人!太該死了!”
陳曼瑜淺淺的笑了笑,眉眼微微垂下,她隻是說了一部分,那個時候,他每晚都不許她睡覺,命令她隻穿著內衣跪在地上;更有甚者,每次喝多都要逼問她和“舊情人”之間的種種,有沒有親,有沒有摸,有沒有睡。
不管她如何辯駁說沒有,他都要打她侮辱她強迫她做那種事。
他掌控著她,讓她連娘家都不能回。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兩年多。就在我越發的萬念俱灰的時候,你父親帶著你來這邊出差,順道來看我了。”時至今日,陳曼瑜仍然感激姐夫為她做的。
“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兒,並且指揮你哭鬨,引我帶你出去散心。”陳曼瑜視線帶著柔和:“你塞給我紙條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能夠拯救一切的小天使。”
雖然陳曼瑜一直都帶著笑意,可是阿羅還是覺得很難過。她安靜的看著陳曼瑜,握住了她的手。
陳曼瑜反手拍拍她,說:“無妨,我早就沒事兒了。因為你爸那幾日經常帶你來看我,又引得他疑心病起,覺得我們一定也有一腿,後來幾次,他就不叫我出去了。有一次你爸在前廳做客,他們全家都在纏著你爸裝模作樣,你自己一個人蹦噠噠來到後院找我,因為我給你的蘋果掉了。他沒有看見,進門就打我。結果被你發現了。你當時用蘋果砸了他,可是到底是個小孩子,被他一下子甩出去,撞到頭昏迷過去。當時那個混蛋,他竟然要把你扔到井裡淹死。這世間怎麼就有這樣的惡魔。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不能走,我走了他們過好日子潑我臟水?做夢去吧?我要讓這齷蹉的一家人,一個個的都死掉!”
白綺羅想到,這應該就是剛才那一瞬間的記憶閃現了。
“那後來呢?”她壓抑著自己的憤怒,縱然知道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可是卻不能控製自己的怒火。
“當時我生怕他真的害了你,抱著你就跑,也幸好,你爸不放心你,找了過來。”陳曼瑜提到那些凶險,仍是有幾分覺得恐怖,不過她說:“再然後,嗬嗬……就是他們的噩夢了。我給他弟媳和他們家老爺子下了藥。二人被捉奸在床。他二弟惱羞成怒,拿刀砍了親爹。老婆子差點把她最喜歡的二兒媳打死。在老婆子的主持下,他們離婚了。那個女人自己一個人回了娘家。他忙著處理那些事兒,倒是沒那麼多時間管我了。他那個混賬色狼弟弟這個時候又來勾搭我,我誆騙他,讓他給我錢,我就跟他。他為了得到我,接受了一筆外地的大生意,結果路上被山匪砍死了。因著他的死,那個被砍傷住在醫院氣若遊絲的老爺子一下子斷了氣。其實他不知道啊,所謂的山匪,是有人故意引去的呀!這個家裡接連死了兩個人,老太太一下子就病了,醫院診斷她患了傳染病,會傳染,會死人那種。嗬嗬,再然後,老太太怎麼能不傳染給兒子女兒呢!我受了兩年多的折磨,他們全家死絕了,才隻用了兩個多月。你說好不好笑。”
白綺羅一直都覺得她小姨是很颯爽的人,但是卻沒有想到,好像每一個豁達通透的人背後,都有一個蒼涼的故事。如同她這樣占儘了天時地利人和優勢的從來都是少之又少,鳳毛麟角。
她輕聲:“以後我會對小姨很好很好的。”
陳曼瑜:“看你這丫頭,原不想跟你說這麼些的,一時說起,倒是收不住了。其實我艱難也就是那兩年艱難而已。後來我的日子就好過了。誰讓我不好,我讓他十倍不好啊!”
這世上,從來沒有巧合,讓老頭子和她弟媳亂性的藥粉,其實是阿羅塞給她的。隻是阿羅自己那麼小,什麼也記不得,什麼也不知道罷了。所謂奸情,所謂土匪,所謂傳染病,想一想,無非都是錢可以做到的。
而這件事兒是白修然用實際行動給她上的第一課!
人人都奇怪她為什麼不會愛上白修然,因為,她身陷困境無力自拔的時候,她曾親眼見到白修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幾個來回乾掉了那些肮臟小人的性命。
乾淨利落,不留痕跡,甚至還給她留了不算小的家產。
牛逼,也恐怖!
陳曼瑜想,這個世上如果有一個人讓她恐懼又害怕,那麼一定是白修然。所以,她不敢。
“其實當年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麼你外公在臨終之際隻求白修然庇護我,連陳家都不顧。那就是因為,他一直都後悔把我嫁到那家。他也深深懊悔我當年受的那些苦。我想,他覺得那是他唯一能為我這個女兒做的了吧。”
白綺羅挽住陳曼瑜,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小姨以後都有我。”
陳曼瑜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的小阿羅啊!你看看,這就是我不願意提及那些事兒的原因。就不想讓你們跟著難過,而我現在說了,無非是想告訴你。這麼可怕的事情我都經曆過。我還怕什麼呢?難道會為一個孟學成難過?我是腦子瓦特了嗎?我呀,根本就沒把他當一回事兒。我有的是錢,有錢我乾啥不行啊!多帥多好的小夥子我找不到啊!”
白綺羅原本還傷感難受著呢,一下子又被她小姨拉回來了!
她脆生生的:“那是,隨隨便便包養一個電影明星,也比他帥一萬倍啊。”
陳曼瑜愣了一下,隨後拍腿:“還彆說哎,我真的可以包養一個電影明星啊!”
白綺羅:“啥?”
陳曼瑜笑眯眯:“不行不行,這事兒你不懂,我去找你那幾個姨娘,他們對電影圈那些小生如數家珍。我要包養一個大明星。”
白綺羅撓頭:“啊?”
眼看她這個傻樣兒,陳曼瑜笑:“還坐著乾啥,走啊!我們去你家,你三姨娘門清兒呢!”
從來都是白綺羅刺激彆人,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刺激到。
等到兩個人已經轉場到了白家,幾個人都坐在了一起,白綺羅還迷迷糊糊,不知道事情怎麼發展成這樣了呢!
而此時,同樣懵逼的還有白家的幾個姨太太,她們都傻乎乎的看著陳曼瑜,覺得自己好像是……聽錯了?
三姨太:“您說、說啥?”
陳曼瑜得體的微笑:“我近來覺得有些空虛,想要包養一個電影明星排解一下煩憂,你們知道誰比較火嗎?”
眾位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