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教授跟你們不一樣, 他跟趙姨一樣。
這句話,就跟天籟之音一樣。
這就說明,雖然於清寒跟他們不一樣, 但是於清寒在甄明珠的心裡也不是什麼特彆的存在。這麼一想, 真是令人心情愉悅。
甄明珠疑惑:“你怎麼突然就好像挺開心的。”
宿寧:“沒有吧。”
甄明珠微微黑線,說:“你的嘴角都翹起來了, 還說自己沒有,你以為自己是很愛笑的人嗎?”
宿寧挑眉:“難道不是?”
甄明珠翻白眼,說:“真是一個對自己毫無避暑的家夥啊。”
彆看甄明珠吐槽人,但是卻還是認真的把宿寧扶著躺下, 宿寧肉眼可見的……臉紅了。
甄明珠:“咦?你怎麼又臉紅了?”
她感慨:“你不至於吧?”
宿寧雖然臉紅, 但是麵不改色,十分“淡定”的說:“我就是熱了。”
甄明珠看看窗外, 又看看宿寧, 說:“雖然今天天氣不錯,春暖花開, 豔陽高照, 但是這才幾月份啊。要說天熱了, 那也不至於吧?你沒看到我還穿著毛衣呢嗎?”
宿寧:“我比較容易熱。”
甄明珠……甄明珠才不相信呢。
這人分明是個愛臉紅的人, 還挺能找借口的。甄明珠的“不相信”都要卸載臉上了。
宿寧抿抿嘴, 試圖轉移話題:“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甄明珠:“嗯?什麼談話?你偷聽哦?”
宿寧立刻解釋:“沒有, 耳力好而已。”
甄明珠好奇的問:“能多好?”
宿寧:“算特彆好, 隔壁說話, 院子裡說話,隻要你們正常音量不遮掩, 我都聽得到。”
甄明珠瞪大眼:“這麼厲害啊,這個也能練嗎?”
宿寧搖頭:“不是, 天生的。”
甄明珠長長的哦了一聲,感慨:“那你這挺好啊,很多事情不想知道也能飄進耳朵裡,那知道的秘密肯定多。”
宿寧沉默了一下,抬頭看向了甄明珠,甄明珠被看的莫名其妙,說:“怎麼?”
宿寧說:“所以,我知道我父母是怎麼死的。”
甄明珠一怔,恍然明白,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有點不好意思,說:“對不起哦,我以後不提這些事兒。”
宿寧倒是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你又不知道這些。而且確實,因為耳力好,影子的很多事情都瞞不過我。”
甄明珠聽他說起這些,索性坐下了,沒忍住好奇的問:“那他們知道你耳力好,說話還不注意?”
宿寧:“他們不知道,我瞞著,一直沒有說過。”
甄明珠覺得,自己又被震驚了一下,她說:“你耳力好,是小時候就開始的吧?你一直沒跟彆人說?”
宿寧:“我小時候,我爹娘是曉得的,但是我爹娘一早就教我,不是什麼事情都要昭告天下,自己要有點依仗,即便隻是耳朵靈光一點,也是跟彆人不一樣的,不必說。雖然那個時候我才兩三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那麼多年,我一直都言猶在耳,記憶猶新。也正是因為我什麼也沒有說過,所以彆人都不知道。”
他笑了笑,但是眼睛裡卻沒有什麼笑意:“沒想到正是因為這個優點,反而讓我知道真相報了仇。有時候也不能不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爹娘當年的叮囑,倒是成全了我。”
甄明珠拍拍他的肩膀,說:“彆想太多了,你現在也報了仇,不要難過了。不在的人已經不在了,該報的仇也報了,你總是要自己好好生活一下的。我想,你的親人也想你好好的生活,而不是糟踐自己。”
宿寧看向她的小手兒。
甄明珠:“把身體養好,以後好好生活,這比什麼都強。”
宿寧嗯了一聲。
他說:“這個我知道。”
甄明珠斜靠在椅子上感慨:“你竟然把這麼大的秘密告訴我了。”
宿寧繃緊了神情,認真又嚴肅:“你也不是外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甄明珠被說的不好意思了,局促:“你這樣說,顯得我好重要啊。”
“你本來就很重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宿寧眼神閃了閃,笑著說道。
甄明珠:“其實,真的救你的人是於清寒他們那些大夫……”
宿寧:“可是沒有你,他們也不會救我。我知道,你不是什麼人都會無條件幫助的。”
甄明珠一愣,疑惑:“哎?”
宿寧:“剛才你們還提到了那個私奔的姑娘,我聽得出,你雖然聽說了她的經曆,但是並沒有想要出手幫忙。”
甄明珠:“哎哎?”
宿寧:“所以,你也不是什麼人都幫助的,你三番兩次救我於水火,謝謝你。”
甄明珠:“哎哎哎?”
她終於反應過來,真是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解釋了。
她想了一下,說:“我這裡是春山客棧,來這裡的人,我才會幫忙,不來這裡的,我是不會專門出去幫忙的。這不符合我做事情的規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規矩,我這裡也有我的規矩。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不覺得那個私奔的姑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她現在想走的,是她想要的路。我幫忙?我能幫她什麼?幫她去殺了狗男人嗎?這個彆人幫不了她的。她毅然決然的決定私奔,就要承擔私奔的結果。而她也不是沒有出路,你聽到了吧?她其實可以去做丫鬟的,但是她不想,她想要去青樓,想要賺大錢。每一個主意都是她自己的,她主意那麼大,彆人幫不了她的。這種個性一般都比較尖銳,也比較自我,其實不怎麼聽得進去彆人勸的。保不齊,真的能讓她成功,然後回去複仇。但是說實話,除了賣了她的那個渣男,其他人,我不覺得需要複仇。你都逃婚了,不興著人家抽走資金嗎?至於她說的做局,是她的揣測,也未必就是百分之百。至於她娘的養子,那就更是兩說了。她自恃是獨生女,能拿住爹娘才逃走。現在她娘有了彆的孩子,她埋怨那個孩子又有什麼用。這遷怒實在是不應該。”
說到這裡,甄明珠停頓一下,說:“所以啊,這件事兒裡,她和那個渣男都有問題。當然,那個狗男人最該死。我是希望她讓那個男人好看的。這種騙女人的狗男人,就該死一萬次。”
“嫉惡如仇的女俠。”
甄明珠本來還很氣,聽到這個話,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說:“女俠什麼啊!我什麼也沒有做,我隻是在背地裡罵人。”
她撐著下巴,說:“彆說是山高水遠的,就算是近在咫尺,我也做不到像俠女一樣,一劍結果他們。”
她攤手:“我過不了心理那關。”
宿寧表情淡淡帶著笑:“你做不到的任何事,我都能幫你做到。”
甄明珠定睛看向了宿寧,宿寧平靜的很,仿佛就是說今晚吃什麼。
“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處理一切事情。”
甄明珠呆滯了一下下,隨即立刻擺手:“這倒是大可不必。”
她認真:“你給我好好養傷,不要總說嚇人的話。”
宿寧安靜了一下,隨即平靜的說:“好。”
他淡定的不行:“都聽你的。”
甄明珠:“……你這個語氣,聽起來可真是一點也不像是都聽我的,反而像是再說,我要乾一票大的。”
宿寧失笑:“你想多了。”
他認真:“我真的會聽你的。”
甄明珠抿抿嘴,黑亮的眼睛盯著宿寧,好半天,說:“勉強相信你。”
宿寧笑了出來,說:“你也不用勉強的,你看,我現在這個身體狀況,還能做什麼?”
甄明珠:“那你總是會好起來的。而且我覺得你好的挺快的。”
宿寧:“借你吉言。”
甄明珠翹起了嘴角……
要不說,人的身體素質真的不一樣,像是宿寧,他這麼重的傷,但是好的倒是挺快,又過了小半個月,人已經可以下行走了。當然了,他原來就可以自己去衛生間了,不然也不能來春山客棧休養。但是稍微動一動,傷口還是會很疼的,上個廁所,就跟唐僧取經似的,也是很需要時間的,但是這又養了小半個月,這問題倒是沒有了。
而隨著天氣漸漸暖和,他每日也會在中午的時候披上外套來院子裡坐一會兒。
宿寧好得快,也讓幾個於清寒幾個大夫很感慨,除了感慨這人身體素質比較好,也是感慨果然抗生素用的多了,身體有免疫,效果就慢,反之則是超乎尋常的有效。像是宿寧,他真是很明顯的一個例子。
他好的很快。
不過彆看宿寧每日都去院子裡曬太陽,倒是除了甄明珠,其他人倒是都不怎麼靠邊兒,這人臉上就掛著一個大寫的“冷”字,還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而且宿寧也不收斂,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冰冰不好惹,像是花卷他們性格都跟小耗子似的,自然不敢輕易招惹他。
是的,花卷還沒走,這倒跟甄明珠沒什麼關係,而是因為穀之齊一家。花卷跟穀之齊家的小紅小紫處的都很好,雖然她經曆多了點,但是到底也就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以前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小山村,現在要自己獨自麵對許多事兒,要一個人生活了。她其實內心也是很彷徨的。她沒有說,但是大家都是大人,哪裡看不出她的擔心與忐忑。
也不知道穀之齊夫妻怎麼商量的,到底還是主動問了花卷,要不要來他們家做小丫鬟。
穀之齊家以前也有兩個幫傭的,後來他們逃走了,也打發了幫傭,現在他們雖然住在這裡處處都方便,但是稍後就要離開,思來想去,有個人幫襯也好。
畢竟,花卷真是超級能乾的。
這幾日,她起的比雞都早,大家都在睡覺,她就熬了粥做了早飯,然後掃院子,像是甄明珠他們家所有的裝飾窗簾,還有什麼七七八八也都被洗的乾乾淨淨。
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裡,正是因此,王氏主動找了花卷征求她的意見。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花卷如果一個人出去討生活,實在是太艱難了,他們一起,總歸好一些的。
雖說是來他們家做小丫鬟,但其實不是賣身那種,就是跟幫傭沒兩樣兒,大家一起,互相也多個照應。花卷本來就彷徨無助,這一聽可不就一拍即合。
穀之齊要等張力那邊的客棧開張才會離開,所以花卷也沒走,就等著一起呢。
當然,穀之齊也不是擅作主張的人,這件事兒也是問過張力的,張力倒是無所謂,他們那邊總是需要有人做一些活兒的,如若多一個小丫頭,也是方便的。而且啊,這小丫頭接觸過春山客棧,他們將人放在身邊,也放心一些。
就這麼著,花卷倒是也有了著落。
她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兒,彆看她表麵堅強,其實心裡怕的不得了。她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生活過,她也從來沒有當過家,若是給她銀子,她都不曉得怎麼花。
畢竟,原來在家的時候,她連銅板都看不見的,那些都被爹娘緊緊的掐在手裡的。她也不會管家,她在家的作用就是乾活兒,乾很多很多活兒。
後來被賣掉了,還是乾活兒。
所有人的衣服都是她來洗,不過因為趕路的關係,倒是不用很頻繁。
花卷這一輩子做過最大的兩個決定,就是兩次逃跑。雖然第一次失敗了,但是第二次,她成功了。
她沒見過什麼世麵,什麼也不懂,心下十分的彷徨,好在,現在有了出路。
穀大叔說過了,她做小丫鬟,每個月都有月錢,也不是賣身,想到這裡,她就咯咯的笑,忍不住做夢都要笑醒那種。她也可以有月錢了。
花卷決心要好好攢錢,然後還給張力大哥。
懷揣著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向往,花卷每天更是熱情似火,乾活兒乾的如火如荼。
甄明珠:“其實我也不懂,我以前覺得我家也沒什麼活兒啊。這突然,就覺得我家煥然一新了。”
花卷這小丫頭,特彆能看見活兒,甄明珠家客棧以前是一般般小乾淨,現在則是一塵不染。簡直堪稱強迫症患者的福音,隻要你進門,就能感覺到窗明幾淨的快樂。
花卷住了小半月,這一天天就沒有閒下來過。
她的眼裡,總是有活兒的。
不過彆看每天乾活兒,就這,她還可有精力了,每天還會抽空鑽研針線活兒。她從小就是乾慣了粗活兒,自然不能像王氏母女三人那樣做細致的細活兒。
不說旁的,就是她手上粗糙的皮膚都能掛扯到料子的。
這是不行的。
但是簡單的針線活兒,她也是學得的。
一般尋常人家的姑娘,家裡的長輩女眷早就會教一些針線活兒了,倒不是像王氏這樣的水平,而是作為一個基本的手藝。自家總是要縫縫補補的吧?
但是花卷倒好,這些都沒有學過,她在家的時候,都是做粗活兒。看得出來,她家裡人根本沒想過她以後的日子,隻想著得力於眼前。
這些事兒,花卷不懂,甄明珠也不懂。
但是作為婦人,王氏是懂的,她少不得會多少跟花卷說一些,而花卷也曉得,他們村子的女娃子,雖說不會刺繡的,按時多少都會針線活兒,隻有她不會。
她原本就羨慕的很,現在有人願意教她,她自然是很樂意。
王氏這邊要繡屏風,所以都是小紅小紫教導花卷兒,可是彆看小紅小紫年紀小,那水平可不差。一般成年人都不如她們呢。總之,花卷學的很高興。
她不圖有多好的水平,就想著自己也也不能不會。
甄明珠跟於清寒通電話的時候感慨:“花卷這小姑娘就是個古代人,如果是個現代人,出入職場,絕對能把人卷成魷魚花。她可是個實打實的卷王。”
於清寒:“……”
不過甄明珠也沒跟於清寒說的更多,這邊的事情,於清寒也不是事無巨細都要知道。而且,甄明珠有工作日記的,她也會按時上交。不過吧,於清寒感慨:“她這名字,還真是……”
甄明珠:“我問過她了,她大哥叫饅頭,二哥叫大餅,她叫花卷,可見他們家起名字就這麼個路數。”
於清寒:“……”
這古代人起名字,也太隨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