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想,換來的是許時嫌棄的眼神。
許時嫌它長得醜,不肯用。
許征一片好心白白作廢,還不能拿許時如何。
不用就不用吧。
隨他去。
直到許征的耐心終於感化了許時,兩天後,就能看見許時臭著張臉拄著個拐杖在屋裡到處走。
雖然很醜。
但不得不承認,蠻好用的。
許征也為自己的眼光得到認可感到開心。
工廠和設備的事總算敲定下來,許征一口氣采購了五台蜂窩煤機,廠邊還有個曬煤場,頂端搭了棚子,下雨也不怕。
隨著一個個黑漆漆圓滾滾的煤球向外銷售,許征賬上金額在不斷上升,每天都有大筆資金流動。
雖然,這和前世的賬目比起來微不足道。
但好歹也跨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工廠有了,許征下一步的計劃是創辦公司。
公司名字全家人曾聚在一起討論過,最終一致通過真實煤業這個名字。
真實煤業,一則表示他們做的煤都是不摻假,貨真價實的煤球,真實可靠;二則取自許征和許時的名字,征時,真實。
公司法人填的是許征和王業萍。
一個月前,王業萍還在為許征的學費發愁。
一個月後,她就當上了公司老板。
之前許征對她說,一切有他的時候,王業萍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隻覺得是小孩子隨口說的承諾。
沒想到,許征真的做到了。
而且,還大大超出她所想。
王業萍不是第一次為許征感到自豪,但第一次覺得如此驕傲。
她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
沒白疼他。
王業萍之前在食堂上班,一月拿著一百二的死工資,跟著許征搞煤炭生意後,一天賺的比她之前一個月還多。
王業萍對生意上的事,其實不懂,背後的運作全是許征一個人乾的,她隻是按照許征告訴她的照做,統計信息,給下麵的人安排工作,乾的活簡單輕鬆。
自從開始賺錢後,許征對於錢財方麵,不像前世那般在意,賣煤的錢大部分交給王業萍收著。
王業萍一開始不要,許征用一句話說服了她:“這些錢都是小錢,以後會越賺越多,到時候再給我。”
至於許時在家裡的待遇,自然水漲船高,過上了一個月一百零花錢的日子。
一百塊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筆巨款,許時一開始還不樂意,許征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他也是投資方,現在一百塊錢就把他打發啦?
許征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直白問道:“你想要股份?”
“也不是那個意思。”許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
許征承諾道:“放心,等你成年了,就給你股份。”
“隻要你聽話,我的都是你的。”前世許征錯過了很多,對於這世的許時,隻想儘他所能,對他好點。
股份這種東西,許時想要,給就給了。
上輩子許時隻知道給他惹事,要麼就是來找他要錢的。
這輩子他給許時足夠的錢,讓他隨心所欲地活著。
自家弟弟,他不疼,難道交給外人來疼嗎?
更不用說魏言那個神經病把許時折磨成什麼樣。
這一世,許時的戀情他會密切關注。
但凡稍有苗頭,就掐死腹中。
要不是殺人犯法,他現在就把魏言給做了。
許時陷入憧憬:“那我豈不是要發財?”
“是啊,小財主。”麵對許時,許征變得比以前更有耐心。
八月八號,真實煤業開業的日子。
店鋪選在最繁華的商業街中心,占地麵積數百平方米,開業當天,門口兩側擺滿花籃,舞龍舞獅,鑼鼓喧鳴。
大鑔碰擊,發出響亮清鳴之聲,左一句:“開業大吉!”
再次重撞在一塊,右一句:“生意興隆!”
氣氛熱烈,吉利喜慶。
許征手裡拿著把剪刀,準備剪彩。
還未落剪之時,一聲中氣十足的製止聲:“等一下。”
許征看向來人,原來是他的老熟人,尤誌。
“不厚道啊,老許,開業這麼大的事,竟然不叫我。”尤誌走進衝他抱怨。
許征動手剪斷了綢帶,不把尤誌的話放在心上:“少來,昨晚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用的還是從尤誌那兒買的二手大哥大。
要不然,尤誌今天也趕不來遷豐。
尤誌連夜開車過來,一宿沒睡,終於趕在許征剪彩前到了,心滿意足道:“今天開業,哥送你三百噸煤。”
“大手筆。”許征毫不吝嗇誇他。
開業當天,全場煤球八折銷售,限量五百噸,售完為止。
上門買煤的人絡繹不絕,店內險些被擠爆,隊伍從店門口排到街角,無論家裡有煤沒煤,都加入了排隊搶購的隊伍。
八折的煤,不買是傻子。
店裡有王業萍,許征如今當上了甩手掌櫃,正好尤誌大老遠從關樂趕來,許征便帶他四處轉轉。
走了幾條街,尤誌最大的感慨就是:“你這地方空氣真不錯,天也是藍的,要是在這多住幾年,我估計能長壽。”
“你可以在這買套房。”許征建議道。
房地產是他們除了煤礦事業以外最青睞也最簡單的投資,趁現在房價便宜,一套房幾萬到十幾萬不等,早買早賺。
尤誌被他點醒:“你這提議不錯,你住哪?我買你附近,到時候咱倆還能做鄰居。”
“我家的地段不值錢。”許征一語道破。
之後十幾年都等不來拆遷,仍舊是那麼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管它值不值錢,買房最重要的是開心嘛。”尤誌滿不在乎。
好樣的。
不愧是煤二代。
現在就有日後人傻錢多的潛質。
許征把尤誌領回家裡,碰見了剛睡醒的許時,見許征在自己麵前,許時沒想太多地撲進了許征懷裡:“你怎麼回來了?”
“站好,有客人。”許征輕聲提醒道,“你尤哥,這我弟弟,許時。”
尤誌第一次見許時,無比震驚。
這許征長得比他帥就算了。
為什麼他弟長得比君寧還精致?
不,君寧才是最好看的。
尤誌連忙甩頭,把錯誤的想法拋出腦外。
“你們兄弟兩,感情真好。”尤誌捉摸半天,擠出一句。
“還行,皮得很。”許征沒放在心上,催促許時,“去刷牙,給你帶了早餐。”
許時拄著手裡的拐杖熟練地走進衛生間。
許征家小,尤誌一眼就能望到頭,他有些為難:“你這就沒大點的戶型?”
就這麼大點地,他擺個浴缸都放不開。
許征給他泡了杯茶:“你要是非得在這,可以買兩套相鄰的,中間打通。”
“有道理,你真是個天才。”尤誌能把許征吹到天上去。
尤誌看看這居住環境,再看看許征周身的氣度,搖搖頭:“真想不到,我第一次見你,還以為你比我有錢呢。”
沒想到真是窮人家的孩子。
尤誌當初捉摸不定是哪家孩子出來創業來了。
要不然,怎麼敢這麼跟他說話?
沒有錢,還能將不要臉發揮得理直氣壯的。
許征沒說話,喝了口茶。
尤誌說的其實也沒錯,許征比他有錢,但那是在發家後。
現在,他隻是個毫無根基事業剛剛起步的小老板。
許時洗漱完就坐在一旁的餐桌上吃許征給他帶回來的早餐,許家總共這麼大點地方,順便把許征和尤誌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
“你弟不招人煩嗎?”不知什麼時候,尤誌開始和許征聊起了兄長心得。
許征想了想,答:“還好。”
“你平時用什麼辦法讓你弟聽話?”從之前許征和許時的短暫相處來看,尤誌堅信,許征一定有什麼妙招。
“讓他聽話?我看,是我聽他的話吧。”許征苦笑道。
尤誌感同身受:“兄弟,我懂你。”
誰家都有個不聽話的弟弟。
許時將這段對話聽入耳中,用力地咬了口油條,哢嗞哢嗞的,格外酥脆。
聽到這聲響,許征知道是許時在無聲抗議,說不定還在心裡罵他。
許征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同尤誌閒聊。
其實,尤誌這回來找他,也不光是為了許征公司開業的事。
霍君寧上周出國了,大洋兩岸,他們斷了全部音訊。
尤誌心裡憋得慌,想找人說說話,思來想去也就隻有許征能和他說說這事,這才連夜開車跑來遷豐。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他媽都快隔了二十一個秋了。
尤誌心裡就算是片森林,葉子都能掉禿。
“我知道這樣挺丟人的,但我就是想她,有什麼辦法。”尤誌一口乾了杯裡的茶,問許征,“你這有酒嗎?”
許征把茶給他滿上:“以茶代酒。”
“來,乾。”尤誌一口悶。
許征覺得這幕挺熟悉的,每月29號,尤誌總找借口叫他出來喝酒,一開始還換著各種理由,後麵就直接用老子心情不好代替。
最嚴重的一次,喝到去醫院洗胃。
之後許征便不再慣著他,尤誌叫他出來,許征要麼給他點瓶裝的雞尾酒,要麼泡茶,二選一。
尤誌不愛喝雞尾酒,喝起來像氣泡水,撐得慌。
他選擇了喝茶,茶苦,他的心也苦,絕配。
這輩子,他和霍君寧沒分手,尤誌還是難受地來找他。
果真和前世一模一樣。
茶喝多了,有個問題,尤誌雙腿並攏,彆扭道:“你家廁所在哪?”
許征給他指了個方向。
尤誌放完水,路過餐廳的時候,一眼瞅見了許時放在椅子邊的拐杖,不由分說拿起來好好端詳了一番:“這可是好東西啊。”
“是吧。”許征言語帶上絲笑意,總算遇上了懂得欣賞他的人,此刻看尤誌的目光格外熱絡:“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有品位。”
一旁的許時被整得有點懵。
許時用吸管喝著涼了的豆漿,眼裡透露著匪夷所思:難道是他審美有問題?
尤誌在許家吃了晚飯,受到許家人的熱情招待,要不是家裡地方小,尤誌今晚就住這不走了。
許家人自然不能讓尤誌打地鋪,許征給他訂了市裡最好的酒店,尤誌一開始堅持要睡沙發,許征告訴他酒店附近有家足浴城,這才把尤誌趕走。
尤誌在遷豐就待了兩天,原本打算小住上半個月,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尤誌他爸尤廣宏從外麵回來了,尤誌得見他爸去。
臨走時,尤誌車後備箱塞滿了遷豐特產,其中一半是王業萍搗鼓回來的,比如當地的臘肉、臘腸等。
“阿姨可真熱情。”尤誌樂嗬嗬道。
許征叮囑道:“路上小心。”
“要是沒事,你下來關樂找我玩唄,我自己一個人可無聊了。”尤誌又道。
許征把人趕走:“行行行,趕緊走吧你。”
剛送走個尤誌,許征就對上許時哀怨的眼神:“哥。”
許征頭疼:“你怎麼也來給我添亂。”
“你會去找他嗎?”許時問。
“你一個我都應付不過來,哪有那閒工夫。”許征道。
許時最近變得越發黏他:“你要是去哪,一定得帶上我,不可以自己一個人偷偷跑掉。”
許征歎了口氣:“行。”
許時這才滿意地笑了出來。
差點沒把許征眼睛晃著。
總覺得許時一笑,世界都豔麗幾分。
真實煤業開業三天,銷售額破五萬,王業萍近日笑得合不攏嘴。
對待許時溫柔和善:“小時啊,最近想吃什麼,媽媽給你買。”
許時抖落一地雞皮疙瘩:“媽,彆這樣,怪嚇人的。”
“死孩子非得我罵你兩句才開心是不是?”王業萍一秒恢複本性。
許時渾身舒坦:“這才是你嘛。”
彆說許時,就連家庭地位最低的許敬言這段日子也好過不少,王業萍的數落少了,見誰都開心,就連他出去下棋都給他兜裡塞不少錢。
王業萍還成了市裡美容院的常客。
哪個女人不愛美?
要不是沒錢,誰樂意委屈自己。
有了錢後,美容護膚,服裝造型通通整上,王業萍整個人像年輕了十歲。
逢人就誇許征,兒子爭氣,給她創造這麼好的條件,才能讓她在現在這個歲數過得這般悠閒愜意。
許征這個名字,已經不單是彆人家的孩子這麼簡單,而是成為了彆人家的夢想。
要盼著自家兒子像許征那般出色已經是不可能了,自家的女兒還可以努力一把,嫁個富一代,一輩子吃穿不愁。
從那以後,許家每天都有人來走親戚,帶著他們的孩子,要麼讓許征指點指點生意經,要麼讓許征和自家閨女培養培養感情。
弄得許征好長時間沒敢進家門,天天早出晚歸。
那些人見不到許征,轉頭來騷擾許時,反正都是一家人,嫁誰都一樣。
許時腳上的傷還沒好,沒法出門躲,每天被各式各樣的人騷擾,從一開始的忍耐,到今天的爆發。
在那些人第二百三十六次提起許征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時,許時摔了杯子。
摔的還是許征常用的那個杯子。
“我哥喜歡什麼人,還輪不到你們費心。”許時因憤怒而顫抖,說完這句話後,拄著許征給他買的拐杖回了屋。
等許征晚上回來時,發現房門被從裡麵反鎖上了。
許征從許父那了解到情況,敲了兩聲門:“是我。”
屋內立馬有了動靜,隻聽見一聲撞擊,東西摔落在地。
許時坐在地上伸手擰開了反鎖的門。
許征推門進去,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許時坐在地麵上,拐杖丟在一旁,眼眶紅得像要滴血,憤怒和委屈交雜在一起,在見到許征的那刻,眼淚忍不住掉落下來。
許征知道他一定是忙著來開門,摔在地上,蹲在許時旁邊,心疼地問道“疼不疼?”
許時埋在他懷裡,哭得快要斷氣。
許征頓時慌了神:“這是怎麼了,誰讓你受委屈了,嗯?”
許時哭夠以後,把許征一把推開,質問的聲音沾染著濃濃的鼻音:“你現在是老板了,好多人圍著你,是不是就沒空管我了?”
“誰說的。”許征神色冰冷。
“那這幾天,你去了哪裡,為什麼又剩下我一個人?”許時越想越委屈。
不就是仗著他傷沒好嗎?
就這麼迫不及待地甩開他嗎?
“我……出去忙生意了。”許征目光飄忽不定,總不能說自己出去避難了吧?
他怎麼忘了這個。
他可以躲到外麵,在家裡的許時卻躲不開啊。
那般親戚如猛虎野獸,哪是許時一個人承受得住的。
許時一眼看穿:“你騙人。”
“我錯了。”許征認錯態度誠懇。
許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資格生氣。
但是他就是氣不過,憑什麼?
憑什麼那些人可以這麼不要臉地來騷擾許征?
憑什麼她們可以理直氣壯地開口?
許征以後,總會娶一個和他毫不相乾的女人進門。
或許十年,或許五年,又或許兩三年內。
一想到這,許時就覺得自己快氣瘋了。
就不能不娶嗎?
許征及時護住他:“瞎想什麼,我隻是懶得搭理他們。”
一句話勉強將許時從崩潰邊緣拉回來:“真的?”
“真的,明天帶你一塊出去,好不好?”許征又問。
聽著許征的心跳聲,許時的情緒一點點平緩下來,他用力眨了眨雙眼,拚命讓自己發出聲音:“好。”
不可以丟下我。
你親口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