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許時真正開學, 還剩三天。
許征在此期間, 弄來了兩部小靈通。
機身輕巧, 比笨重的大哥大攜帶起來方便多了, 全白翻蓋機身,中間一個大圈方向鍵, 下麵排布著或圓或圓角矩形的按鈕, 還有條掛繩。
在這個時代,擁有它,你就是村裡最靚的崽。
這兩部小靈通, 是許征高價從彆人手裡買的。
其實再等一段時間, 小靈通就會被全方位推廣, 基本上做到人手一部。
就連他當初在外挖煤的時候, 都買得起。
沒敢打電話回家裡,就在手裡中存了不少短信。
收件人是家,號碼是1234.
-礦裡真黑,白的下去,黑的上來。
-好險, 今天下礦的時候缺氧差點沒上來, 多虧了身旁的兄弟把我掐醒。
-家裡一切都還好嗎?
下礦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帶個氣球下去, 在那麼深的地方,每當感到喘不上氣的時候, 吸口空氣緩緩。
一旦在礦裡出事, 時間長了沒人發現, 就隻能爛在裡麵。
一條人命三萬,超過十條人命直接封礦。
超過十條人命,就會被列為重大事故,煤老板為了讓自己的礦能繼續開采,通常能隱瞞的都想方設法隱瞞下來。
封鎖場地,給足封口費,再把屍體拉去火化,換上批新的工人,繼續挖煤。
其實,他們怕的不是人死,而是受了傷還活著。
死了的直接一次付清賠償金,活著在醫院治療就是無底洞。
因為這樣,即便有救上來的機會,也很少有人會去救。
在礦裡挖煤,身體健全地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許征好幾次都與死亡線擦肩而過。
好在,命不該絕。
把小靈通給到許時的那刻,許時的眼睛都亮了。
手指纏過機身掛帶,緊緊攥著,生怕許征再將它拿回去。
見他那副寶貝樣,許征忍不住逗他:“要是期末成績不好,我可得收回去了啊。”
許時如臨大敵:“說好了給我的。”
許征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斷了他所有退路:“男人的話都不可信。”
“?”許時問號臉。
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反駁。
多了部小靈通,許時除了第一天拿到的時候興奮了會兒,接下來的日子,沒怎麼碰過它。
許征以為許時也就三分鐘熱度,沒想到,偶然無意提及的時候,許時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現在人都在這裡,我為什麼要對著部死手機?”
許征被嗆了下,這才明白許時的真實用意。
還是舍不得自己。
“我看看什麼時候放假,等沒課了就回來。”許征說道。
右安大學位於省會化舒市,是右安省內最好的學校,遷豐和化舒位於同省,但要到達的話,也得花上大半天車程。
現在交通不便,許征自己也沒車,從化舒到遷豐的交通工具除了綠皮火車就是汽車。
路也不平,坐火車還好點,坐汽車那叫一個折磨。
許征考上的大學雖然在省內,不過想回家一趟,也得折騰將近一天。
“好啊。”許時表露出他的最大誠意,“你回家以後,我什麼都不和你爭。”
“床你先挑,吃的你先吃……”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許時停下來看著他。
許征讀懂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多回來幾趟。]
“這麼乖?”許征笑問道。
許時點頭。
要走了才體會到許時對他的依賴深入骨髓。
許征晃了晃手裡的小靈通:“想我了就發短信。”
許時鍥而不舍追問:“那我能天天發嗎?”
“隻要還有話費就行。”許征答。
許時若有所思。
突然,砰地一聲,許征家的玻璃被砸中。
擊中玻璃的籃球彈出落下後,一雙手將其牢牢抓住。
往上看,那人穿著運動無袖背心,短褲,頭發很短,接近於寸頭,同時吸引了兩人注意,來人也不慌,反而衝著許征搖晃手裡的籃球。
許征認出他,是自己的同桌,陳浩鈞。
兩人交情還算不錯,但基本上處於脫離了學校就沒聯係的那種,好歹是同桌,平時互抄作業、上課睡覺幫忙放哨,這些他們都乾過。
他來找自己乾嗎?
許征前世的時候,倒是和他吃過頓散夥飯來著。
不過這次自從回來後,他便一直忙煤炭上的事,從未和班裡任何人聯係過。
許征出去見他:“我家玻璃砸壞了你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