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許多平台發送了鏈接，然後設定了高昂的入場費用。
不過短短幾分鐘時間，直播間的觀眾數量瘋漲。
彈幕再次密密麻麻刷了起來，下方的評論區也熱火朝天，人們吵得不可開交。
這些操控偵察艦的人不敢拉近距離，隻能借著優秀的拍攝裝置，遠遠定位到幾個涉案關鍵人物。
畫麵有些模糊，看不清他們具體的神情和口型，但也能對上身份。
艾倫和白幼縱然沒有被套上拘束器，也是在無數軍官們的注視下默默登上船艦。
蘇琳也沒立刻離開，本著湊熱鬨的心態混了進去。
在皇家安全團隊的圍繞下，顏公爵站在內艙門附近，遙遙向艾麗斯招手。
公主殿下興高采烈地跑過去。
他們倆低聲說了句什麼話。
顏公爵抬頭看向蘇琳。
蘇琳這才慢悠悠地走過去，“公爵閣下，你能在一念之間炸掉任何人的腦袋，這麼多年裡，當你看著其他皇室成員或是貴族在你麵前冷嘲熱諷的時候，你會不會下意識幻想他們的死狀？”
艾麗斯似乎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怎麼不問我？”
蘇琳用一種你腦子短路的眼神看著她，“你好歹是S級覺醒者吧，除了皇儲殿下誰還會對你不敬呢。”
“事實上，最初我確實會這麼做。”
顏公爵似乎微笑了一下，“後來我意識到殺死那些不喜歡你的人，隻能帶來一時的快感，那些問題仍然存在。”
蘇琳：“真的嗎？如果你殺了皇儲殿下，那問題可能真就解決了。”
“你認為他帶給我的問題是什麼呢？”
顏公爵不置可否地說，目光若有若無地掃到逐漸走近的兩個人。
“他認為我奪走了他的母親，但是對我來說，我從沒想過獨占海蓮娜，我愛她的一切，如果他的兒子願意尊重我，我也會給予同樣的回饋，相反也是一樣的——問題在於，當我要他付出代價的時候，我想要儘可能減少對我妻子的傷害。”
蘇琳倒是聽懂了，“唔，所以如果你殺了他，反而會在你們夫妻之間造成裂痕。”
“後來我意識到，我隻需要等待，等他消磨掉他母親對他的感情，等我的孩子們可以取代他——”
顏公爵意有所指地說：“而我的妻子非常清楚我在做什麼。”
艾倫和白幼將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
前者的臉色極為難看。
他可能想要暴起殺人，然而他也意識到自己不能這麼做了。
“當然。”
他冷笑一聲，眼神充滿了絕望和諷刺，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的下場。
“她一直放任你的做法——”
“你錯了，殿下。”
顏公爵慢吞吞地打斷了他，“她是在給你機會，這麼多年裡，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重修你們的感情，但你做過什麼？在她忙碌疲勞的時候，你甚至從不曾給予她哪怕一次安慰和問候——你不是在賭氣，你是真的不關心她。”
白幼本來懵懵懂懂，聽到這裡禁不住咬著唇小聲說了一句：“但她是母親，她才應該是主動的那個人——”
“她是母親，不是仆人，她不欠任何人，她也曾在他小時候關心他愛護他教導他，但是他回贈她的是毀掉她的婚禮，將她的第二場婚姻視為對他的背叛，而且在接下來的十數年裡，從沒有過一句抱歉。”
顏公爵停頓了一下，“當然，殿下，這是你與她之間的事，重點是你和我——”
艾倫眼中翻湧的情緒消散了，重新射出仇恨和怒意。
顏公爵絲毫不在意，“在與海蓮娜結婚之前，我沒有見過你，我曾經想要當一個好父親，但是，你毀掉我心心念念的婚禮，讓我丟儘顏麵——”
“然後我意識到，我其實不是什麼好人，我沒法以德報怨，我也要讓你嘗嘗這是什麼滋味。”
他似笑非笑地說，“今天，你們的愛情故事暴露在整個帝國麵前——殿下，你知道你的言行一直在被直播嗎？”
艾倫臉上血色儘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幼終於想明白了，她不可置信地驚呼一聲：“這一切都是你——”
“是我做的，不過反抗組織的人，包括皇儲殿下本人，都給了我很多機會。”
顏公爵並沒有將一切和盤托出，包括他收買了許多組織裡的成員，他顯然不打算全都告訴這兩個人。
“他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他隻有十二歲！”
白幼哭著說，“即使做錯事也可以理解，難道你小的時候就從沒有——”
“我是受害者，我不想理解。”
顏公爵想了想，“——再說，接下來的那些年裡，我不但沒有等到他的道歉，我的女兒剛剛學會說話，就被他在公開場合羞辱，而且你看，白小姐，至今為止，他也沒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艾麗斯抱著手臂站在一邊，“告訴過你了，艾倫，自私很正常，但是如果你自私過頭了，隻會遭到報應。”
她似乎還想說幾句狠話。
顏公爵阻止了她，隻轉向白幼：“你似乎是個很善良的人，白小姐，那麼我祝你們的感情長久，也希望接下來你們的生活愉快。”
那兩人被浩浩蕩蕩的押送隊伍帶走了。
蘇琳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十二歲並不小了，新聞裡不止一次報道過這年齡的‘孩子’惡意殺人事件，如果讓我來處理，他們一定都是死刑。”
艾麗斯頗為讚同，“隻有這種時候，我才會可惜帝國並不是真正的獨|裁製。”
蘇琳：“隻有？”
艾麗斯點了點頭，“是啊，畢竟如果真的是那樣——皇帝一定會非常非常累。”
她們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蘇琳想想剛才顏公爵的話，知道白幼的死刑估計也不會有了，不過她確實沒有親自參與過犯罪活動。
“他們會被流放嗎？”
“那還用問？”
艾麗斯攤開手：“隻能是流放——媽媽也能接受這個結果，畢竟她和舅舅姨媽們的關係也很糟，她完全能理解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之間，會有很多矛盾甚至不死不休，這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感謝白小姐足夠重要吧，否則他要是和我拚命的話，事情就麻煩多了。”
蘇琳再次看向顏公爵，有些感慨這家夥果然能豁出去，畢竟萬一出了差錯，他的女兒就要沒了。
“你誤會了，侯爵小姐。”
後者大概是猜出她在想什麼，“最初我的設想裡，被他們抓住的是我——不過艾麗斯願意去做這件事，因為她也恨著他，她很想成為這個計劃裡的一部分，然後近距離欣賞他的痛苦和掙紮。”
蘇琳了然。
人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至少在皇儲殿下身上，這句話應驗了。
或許換一個善良高尚人成為皇帝的新婚丈夫，願意以德報怨、用愛感化憎恨自己的繼子。
然而這裡沒有或許。
顏公爵並不會這麼做，每個人衡量得失的標準大概也是不同的。
在他看來，皇儲毀掉了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一些東西。
白幼再如何哭訴指責，再如何同情可憐她的男朋友，認為他才是受害者，為童年的“無心之失”遭受陰險狠毒的繼父的報複——
那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蘇琳收起念頭，看向旁邊的父女倆，“我們要走了。”
蟲族本來就意在采集某些特殊的元素物質，傳送回死淵當能源。
——這個宇宙裡本來也算不上資源豐富，如果利伽沒有為她在這個宇宙裡挑到身體，那麼他們根本不會來。
現在，收集工程進行得差不多了。
蟲族並沒有殖民計劃，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會撤得乾乾淨淨，以後大概也不會回來。
那兩人都不傻，縱然不清楚其中關節，也能大致猜出來這種撤離恐怕是永久性的。
“那麼，作為海蓮娜和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顏公爵溫聲說道，“雖然親王頭銜對你來說意義不大，不過，希望你會喜歡你的王冠，它鑲嵌著泰蘭皇室僅存的最後一顆仙女之星——”
蘇琳確實聽說過這個，是隻能皇室成員使用的某種極為美麗的衰變結晶。
它需要不斷充能才可以保持光輝，而充能所使用的能源也極為昂貴稀有，礦脈星球都掌控在皇室手裡。
“原著”裡好像也是白幼得到了它。
蘇琳沉吟一聲，“我聽說所有擁有頭銜的皇室成員，都至少有一套由泰拉特金屬打造的王冠和飾品——那種材料能夠隨心所欲的變形？”
顏公爵似乎很高興她對這個感興趣，“當然。”
艾麗斯湊過來，“對了，在阿爾法XII-1，那地方算是你的領地了，我、阿黛爾和艾文為你修建了行宮，有空可以去看看，算是我們送你的禮物吧，另外，如果你希望皇宮作為你婚禮的——”
蘇琳：“謝謝，但我本人不熱衷喧鬨的典禮，他對這個也沒興趣，蟲族更沒這種風俗——我準備在接下來的旅途裡找些有趣的地方度蜜月，這就夠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皇室警衛們，都不同程度鬆了口氣。
鑒於他們都不太願意麵對那些高等蟲族。
艾麗斯倒是勉強控製住表情，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誠摯笑容，“祝福你們。”
蘇琳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知道另一個人是誰嗎？”
所有人的表情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們不知道‘魔眼’閣下的名字。”
艾麗斯糾結地說：“鑒於這個詞是我們想出來的稱呼，不知道牠對此是否有意見——”
蘇琳：“噗。”
蘇琳：“牠確實有自己的名字，但那差不多也是彆人給牠的，而且牠不會在意你們如何稱呼牠——重點是，我說的不是牠。”
她消失在原地。
皇室成員和警衛們：“？”
遠處偷偷聽這邊說話的高級軍官們：“？？？”
同時，在一艘艘戰列艦裡，透過那些巨大的舷窗，士兵們見到了此生難忘的景象。
星空中煙雲浩渺、璀璨的透射曲線四處散落，蕩漾出恢弘光海。
千萬道腥紅的躍遷光圈浮現出來，緊跟著數千艘宏偉的巨型巡洋艦。
——這種屬於蟲族的頂尖戰船，平日裡從不會成群結隊出現，因為它屬於一個指揮官，而蟲族指揮官們鮮少聯合作戰。
然後，隨著蜂群般密密麻麻、數以千百萬計的驅逐艦整齊劃一地出現又散開——
那個巍峨艦隊陣列的正中間，再次出現了十餘艘更加巨大的飛船，它們有著直徑數十千米的錨地輪徑。
十數道體格迥異於人類、儘情舒張著瑰麗翅翼的身影。
牠們都籠罩在耀眼的輝煌光彩裡，像是兩列絢爛燃燒的火焰，在正中間的虛空裡，則浮現出腥紅能量構建的道路。
褐發少女佇立在那條宛如天梯的道路上，身畔是洶湧沸騰的能量海潮。
有人站在那條道路儘頭等待著她。
……
不久後，在死淵的高塔裡。
“我忽然意識到我們跳過了一個重要的步驟。”
“？”
“儘管有一點多此一舉，但我好像確實還沒有詢問過你是否願意和我結婚？”
“當你得到整個族群的力量時，我就已經同意了。”
蘇琳：“所以我的自殺行為就等於求婚了嗎？好吧，真浪漫。”
短暫的沉默之後。
“我願意。”
“——我還沒正式詢問呢！”
“那你再問一次吧。”
“你就是故意的！你隻是想聽我多問幾遍！”
“這真是很糟糕的指控——原話奉還，親愛的，我覺得你也是故意的，原因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