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不能當做沒看見,就摸摸她的頭發問,“翩翩怎麼了?”
翩翩鼻音濃重的說,“爹,爹爹是不是好不了了?”
裡屋一靜,徐父都不鬨騰了,明顯也在聽結果。瑾娘就板著臉,教訓翩翩,“胡說。父親這狀況隻是輕微中風,好好吃藥調養,說不得兩三個月就康複了。翩翩彆說晦氣話,父親的病隻是看起來重,實際上大夫看過後,都覺得樂觀的很。”
“真的是這樣麼?”
“可不是。”
翩翩被安撫住了,但裡屋的徐父明顯不信瑾娘這套說辭。他也不是翩翩這等不知世事的豆蔻少女,混跡青樓楚館幾十年,徐父見多了因為喝花酒和玩女人而癱瘓或喪命的人。
可以往都隻是看看,絲毫不覺得自己會步那些人的後塵。而如今,他也成了其中一員。
徐父身上的冷汗都出來了,再不敢僥幸,也不敢胡鬨。如今他且巴不得吃藥呢,就想著好歹先把命吊住,才能想治病的事情。不然,拖著這慘敗的身體,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嗝屁了。
徐父吵著要吃藥的時候,徐翀出去了一趟,稍後回來低聲和瑾娘說,“怡翠閣的媽媽桑帶著重禮過來賠罪了。”
賠罪是應當的,畢竟早先不知道徐父的斤兩,隻當他是個小地方來的土財主,他們還讓看門護院的把他丟出去教訓了一通。偏就那麼巧,徐父癱了。
這若真是個窮鄉僻壤的土財主遭了這一難,他們頂多賠上三瓜兩棗就將人打發了。畢竟開紅樓也是有靠山的,他們又見多了男人吃花酒中風的事兒,根本不以為意。
可偏巧昨天被丟出去的倒黴鬼,就是如今的天子寵臣徐侍書的父親……這誰知道啊。
怡翠閣的媽媽桑昨天得知了此事,惱的差點沒把“丟人”的幾個大漢都打上幾十板子。可事情都發生了,打了也白打不說,說不得還得自己出藥錢,死摳門死摳門的媽媽桑自然不會做這樣的賠本買賣,所以就不打人了,而是乾脆利落的扣了那些人兩年的俸祿銀子。
這一招可謂一招製敵,再毒辣沒有了。
對付自己的手下可以這樣做,可對待徐父,媽媽桑還得端正了態度,過來賠罪。
那徐府能讓這樣的人登門麼?
肯定不能的!
徐父被人丟出去,巧合致“殘”的事情傳出去,已經足夠徐府成為京城的笑話了。這要還讓一個媽媽桑登門,那徐府成什麼門庭了?那以後還有人敢來徐家麼?即便來了,人家不得想,連一個媽媽桑都能登徐家的門,他們不得羞與之為伍麼?
所以,那媽媽桑自然是不讓進的,徐翀直接就將人打發了。
就連那人帶來的重禮,也一道丟了出去。
瑾娘聽到徐翀的處理,拍掌說了聲“好”。
這有的錢能收,有的錢不能收。那筆錢就在不能收的行列,不然豈不是說明,他們對昨天那事不在意了,咱們一筆帶過兩清了?
世上沒這麼便宜的事兒!
而不收錢就代表之後要找茬,這也是應有之意。
瑾娘雖然不想徐家貿然和人結仇,那這仇卻該結。不然彆人還都當徐府是軟柿子,誰都能捏兩把了。而出了手則不同,雖然徐府依舊會讓人笑話,可卻不會有人敢輕視了。
瑾娘到底不好在徐父的屋子多呆,又吩咐了丫鬟們幾句,讓她們看顧好徐父,就離開去了徐母的屋子。
徐父癱瘓在床,這事兒對徐母沒什麼影響。不,影響還是有的,畢竟那人不能出去風流瀟灑了,徐母心裡還是挺美的。
彆誤會,徐母絕對不是吃徐父的飛醋。都幾十年的夫妻了,都成老菜幫子了,她還能稀罕他不成?
而徐母這麼樂嗬,純粹是幸災樂禍。徐父不好過,她就舒坦了。
所以徐母非常有閒情逸致的在作畫。
外邊冷冽如冬,徐母的畫卻喧嘩熱鬨如春。百花爭豔出現在畫卷上,紅的黃的粉的紫的,色彩絢麗明媚,還有蝴蝶和蜜蜂穿梭在其中湊趣,當真好一副春日盛景。
看見瑾娘過來了,徐母還招呼她去看看自己做的畫如何。
瑾娘對畫卷的了解……一知半解。
她雖然學建築出身,也會畫一些設計圖,但那些圖紙都是求實的,和徐母這些飄逸的風景畫截然不同。
瑾娘又是個工科生,沒什麼審美情趣,所以這畫的美醜,她還真看不出來。
不過挺好看就是了,所以瑾娘就說了幾句褒獎的話。
她從色彩和配景上入手,也算說到了點子上,反正徐母聽的挺滿意的。甚至瑾娘離開時,徐母還大方的將這畫卷送給了她!
瑾娘:天下紅雨了吧!!
和徐二郎成親這麼多年,這還是徐母第一次送她東西!!
她成親敬茶賜的珠寶不算,她懷孕時給的燕窩補品也不算,那這還是徐母第一次不是基於某種特殊情況送她“禮物”。
這畫卷,必須得好好保存啊。
瑾娘就高興的帶著畫卷離開了。
徐母看著她歡快離去的背影,看她親手捧著她作的畫,那副稀罕的樣子,好似那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徐母心裡熨帖又高興,扭頭就和李嬤嬤說,“咱們從平陽過來時,我特意挑揀了百十副得意畫卷帶過來,你去取來,稍後我從中挑選幾幅給瑾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