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前林父就和沈姨母商量好的,有了自己的地盤,也好儘快將下聘的聘禮準備好,也好提親——提親這事兒不好放在明麵上,畢竟副山長那邊已經和允文帝說過,兩個孩子已經定下了親事。如此一來,光明正大提親自然不可能,但也不能因此就把這禮糊弄過去,所以林父還是準備找個中間人過去提親的。
也不擺什麼門麵,兩家商量下就好。這麼做也不止是重視規矩,最重要的是,女方的臉麵也好看不是。
再有就是定親,這個到不用私下裡偷偷摸摸進行。畢竟“兩家說定”的情況,有可能隻是說好了還沒下定,所以倒是不影響他們大張旗鼓的過六禮。
不過他們是小門小戶,太過張揚的局麵也張羅不出來。屆時還是看情況行事。
但不管怎麼說,房子總歸要收拾好。不然真個在徐府下聘,那才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林父和沈姨母是遲早要回平陽的,京城人若是笑他們,老兩口儘可以不在意。可總得把兒子的臉麵撐起來。他是讀書人,有意科舉和仕途,就更不好留下這種笑柄讓人詬病。再來就是,既然已經高攀了人家姑娘,就儘可能給人家撐點麵子。
林家是不富裕,但林家竭儘全力去操辦這親事了,這就是林家的誠意。
青兒應下此事,第二天就尋了幾個人過去打掃。
他是直接雇傭了新宅子附近住的幾個婆子,因為房子用的急,青兒就多出了幾個錢。那些婆子聽說有這好事兒,個頂個的賣力氣,所以不過一天時間,就把裡裡外外都收拾的妥妥當當。
至此青兒的假期就到頭了,他需要回書院讀書,林父和沈姨母就把他手中的事情接了過來。
林父負責雇傭人手,將房子檢修,破碎的瓦片翻新,更有甚者,準備用作新房的地方,也趁機重新粉刷布置。
沈姨母需要操心的,是新宅子中的床鋪以及家用的一些小物飾。但沈姨母本就不是個善於交際的,又是初到京城,對那些店鋪、流行什麼的都一問三不知。所以,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還得找個幫手。
這事兒自然隻能找翩翩。
畢竟徐母也是個甩手掌櫃,她如今在徐府,那是老太君的做派。除了琴棋書畫那是啥都不用管的,反正萬事有能乾的女兒操心,她也著實不用在這些俗物上費心思。
徐母把翩翩推薦過去,沈姨母感激的不得了。
而翩翩呢,念著嫂嫂的好,恨不能把那些情誼都回報到嫂嫂娘家人身上。如今用的著她了,翩翩真是很上心的。
當天她就帶著沈姨母和萱萱出門,一來算是帶她們逛逛京城;二來,就是買東西了。
一整天下來,他們逛了衣裳鋪子,收拾鋪子,布樁,點心鋪子,花草鋪子,連帶著一些古董店,都進去逛了一圈。
而這一天也著實收獲頗豐,不僅入眼的物品買了許多,他們還定下了準備定做衣物和床鋪用品的布樁。
不過因為訂製的東西多,一時半刻選不完,所以乾脆請了東家明日帶著布匹小樣兒去徐府。等他們好好選一選,再把所用的布料都定下。
忙忙碌碌的,又過了半月時間。
而這半個月中,不僅新宅子被收拾的妥妥當當,就連幫著說親的人選都找好了。
其實有更好的說親人選,那是那些人家他們攀不上。而能攀上的人家中,最合適的自然是徐母。畢竟徐家和林家是姻親,兩家關係親厚;而她又是徐二郎的母親,又已經升職成五品誥命,且她的幼女翩翩,又和柯柯交好。那由她來說親,自然是合適的。
但還那句老話,徐母在這些大事兒上,有些提不起來。
她本身就不會說話,不會和人打交道。若是有人奉承著她,那也就算了。偏偏這次需要她去奉承彆人,沒錯,就是這樣的。想求娶人家的姑娘,自然要奉承人家爹娘了。
再來,人家姑娘的爹娘一個正二品刑部尚書,一個當朝公主,那一個不是大齊朝有頭有臉的人,誰還當不起你的奉承了?
理是這麼個理,可該說的話,徐母她說不出口。
於是,人選換成宿夫人。
去柯家提親那天,是宿夫人和青兒一道去的。
因為這親事實際上已成定局,隻是缺了禮數,如今隻是在走禮,所以柯家的人也沒有為難他們。隻是姑娘家到底矜貴,你讓做父母的就這般輕易的應下你的提親,那誰心裡也不會舒坦。
所以留他們喝了一盞茶後,主人家身邊體麵的嬤嬤就親自送了他們出來。
等兩人走後,五公主才朝屏風後邊招招手,讓柯柯出來。
柯柯麵如桃花,小臉紅的像是塗了胭脂。
當娘的見著情況,那裡不明白自家姑娘是對那小子動了心。那還能怎麼辦?隻能硬著頭皮應下這親事了。
不應又能如何呢?真把女兒嫁到五皇子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五公主就是在宮裡長大的,如何不知道宮裡是怎樣人吃人的情況。
她年少時在宮裡受了許多磋磨,硬是憑著明哲保身和那股子敢豁出去的勁兒,成功的活到出宮嫁人,且嫁了自己選好的夫君。
但是柯柯沒她這份本事,她隻能夠把自己的小家經營好,再大的局麵,她應付不來。
而林家,顯然不是最好的選擇。
但不得不說,林家這個公子,如今瞧著也著實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反正早先五公主對林家和青兒的介懷,隨著這一次的見麵,逐漸減退。也或許是事成定居,無法修改了,五公主在身邊嬤嬤的勸說下,就開始往好了想——未來姑爺能被老太爺收為關門弟子,學識人品自然是不錯的。雖然他現在不起眼,但說不得幾年後就要金榜題名,蟾宮折桂。再來,姑爺家在西北,在京城人脈有限,他以後想要高升,離不開自家老爺和老太爺的幫扶。既然有求與柯家,自然不會虧待柯家的姑娘,所以姑娘嫁過去後,再是不用擔心姑爺弄一屋子女人讓她糟心的。況且,姑爺家中隻剩下一個未出嫁的妹妹,聽說也是溫和靦腆的小姑娘。而林家父母慈和仁厚,再是不會磋磨人,不會給人難堪的。林家老爺也教書育人,想來不到老的不能動,是不會和兒子住在一起的。自家縣主上不用照拂公婆,下不用應付小姑,隻用操持她和姑爺的小家,日子不能更舒坦。
五公主被勸說的心動,外加嬤嬤還說,之後小兩口就在京中過日子,等於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想閨女了,隨時可以把人喚過來,亦或是清閒了,她自己去閨女家走動走動也好,總之非常便宜。
被這種種好處打動五公主對兩人的親事就不排斥了,如今見著柯柯麵紅耳赤羞答答的模樣,她自然也不會怒其不爭。隻是想著,回頭得找人試探試探女婿對閨女是個什麼想法。
若他隻是看在柯家的人脈和老爺子的份上,才認下這樁親事,那……她就在他前邊吊著根胡蘿卜,讓他為了能更進一步,一輩子對女兒好。
反之,若是他心中有柯柯……那真是求多求不得的好事兒了。
五公主拉著女兒的手說,“稍後我讓人傳話過去,就說這親事我們應下了。林家的老爺夫人也來了京城,想來也是想快些把你們的親事定下的。我和你爹也怕宮裡再出意外,所以也不準備耽擱。定親的事情我們和林家商量商量,若是不出差錯,就定在三天後,你看如何?”三天後是個宜婚姻嫁娶的好日子,隻希望日子選好了,女兒後半輩子的日子,也能過得好。
柯柯臉紅的紅撲撲的,她此時心都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隻顧著想隔著屏風看到的青兒的容貌,還有他說的那些言語,那裡還能聽到娘親再說些什麼?
五公主又問了一遍,她才羞的不行的說,“一切都聽娘的。”
然後借口要去繡嫁妝,三兩步小跑出去。
等屋裡安靜了,五公主才滿麵惆悵的和身邊的嬤嬤說,“真是女大不中留,看看,還沒怎麼著呢,就滿腦袋那小子了。”
嬤嬤嗬嗬笑,就道,“姑娘對林公子上心,我觀林公子方才似乎察覺到屏風後邊有人,整個人都僵硬了幾分。由此看來,林公子對姑娘並非無意。”男有情女有意,隻要用心經營,姑娘會過好的。
五公主就感慨一聲,“但願如此吧。”繼而又絮叨了幾句,“我至今還記得柯兒剛出生時的畫麵,小小的一團,皺巴巴的,都沒我兩個巴掌大,可這一轉眼,都要嫁人了……”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嬤嬤自然趕緊好言哄勸,總算在老爺辦事回來前,把公主哄好。
卻說柯家私下裡應下了林家的提親,很快兩家就核對了八字,開始走六禮。
也是這時候,京城中的人家才知道,原來刑部尚書大人的嫡長女,定給了老太師的關門弟子。
老太師的關門弟子是誰?那是徐士衡,對,正是如今在河州任同知的徐士衡的妻弟。
當然,這個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瑾青是老太師的關門弟子這一身份。
既然是關門弟子,那他和尚書大人的女兒,這,這不亂了倫常麼。
就有些年老迂腐的官員,私下裡竊竊私語,還琢磨著給允文帝上書,彈劾老尚書至禮法於不顧。
看到了這封奏折的允文帝……雖然不想說啥,那是心理是非常舒爽的。
畢竟他也沒想到,那老頭拒絕了自己的五皇兒,卻為嫡親的孫女選了這麼個夫婿。
倒不是說這夫婿人不好,畢竟老話都說莫欺少年窮。雖然這少年名聲不顯,但既然能被老太師收為關門弟子,想來也是意良才。但是不管什麼良才,還能比得上龍子皇孫?
這讓允文帝心裡不大舒坦。
可轉而又想,這老頭如今可是自打臉呢。
想當初,咳,咳,因為他和那些大臣的夫人有些勾纏,老太師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罔顧倫常,不看為君。那時候他抬不起頭,臉麵都丟儘了。可如今天道好輪回,這老頭兒竟然也辦了件罔顧倫常的事兒。
以後見了那老頭,就好好看看他還不能保持在他麵前趾高氣揚、大氣凜然的樣子。
允文帝隻要一想到,那老頭因為這一樁事,在他麵前抬不起頭來,就覺得大夏天吃了冰塊一樣爽。
若是有可能,他此時真想把老太師拉到朝堂上,讓他聽聽下邊的臣子怎麼排揎他的。但是想想老頭也古稀的人了,且有個兒子還正得他重用,如此,他到不好公然下他的臉麵,不然倒顯得他心胸狹隘似得。
對,不僅不能下他臉麵,他還得把老太師的臉麵抬起來。就從禁止大臣說些有的沒的開始,如此也好讓老太師看看,人和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也好讓臣子們都悄悄,他這帝王,滿腹經綸,非常有容忍之量。對他儘忠,為他效勞,他是始終會袒護著的。
允文帝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於是朝堂內外得到肅清,官員們再也不敢嘀咕老太師昏了頭腦,罔顧人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