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番外一 藥浴(上)(2 / 2)

公主的奴 施黛 11598 字 4個月前

她指尖緊了緊,故作鎮定,心道自己萬不能顯慌,在他麵前失了公主的儀態尊威,“好些了,阿燼你以後不用這樣,不是很疼。”

“分內的事。”

聽他這樣說,寧芙方鬆了口氣,原來他真的隻是伺候自己,若將他的行止對等在秋葵和冬梅身上,的確也不算越矩。

寧芙還被他牽著手,這回卻沒再覺得如芒在背,反而心裡鬆快了許多。

終於敷好做完包紮,他遲遲不放,但也沒實握,隻拉扯著她的指尖,像是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逗。

“收好藥瓶,明日後日不必來。”

“什麼?”寧芙一愣。

韓燼指了指雨簾,開口作解:“看天色,恐一連要落三日的雨,道路泥濘又侵寒,怕你會著涼。”

寧芙掂了掂手裡七成滿的藥瓶,這才恍然,“所以你才提前研好了三日的量。”

他點頭,眼神一動不動地盯看著她,“傷處好得差不多,再有三兩日估計便可痊愈,剩下的要小公主自己避人來塗,算是我怠慢。”

又叫她小公主……

聞聽到那個不尊崇的稱呼,寧芙輕輕偏頭,怪罪說:“你又不敬。”

他卻笑,眼神像是貪著什麼,聞她嗔惱,不僅不認罪反而似無意地輕刮了下她掌心,見她身顫,韓燼忍了忍才沒把人直接拽進懷裡來欺負。

當下故意惱她,“遵命,小殿下?”

寧芙抿抿唇,並不滿意,心想殿下就殿下,他為何還憑白加個黏糊糊的前綴,聽著也沒顯敬了多少,反而沒來由得叫人耳朵直犯癢。

她佯怒地抽回了手,可指尖沾帶著他的溫,麻酥酥的,搔得她心間都好不自在。

“你,你不許這樣喚……”

韓燼笑笑,順勢鬆了她的手,指腹則徒有依戀地摩挲兩下,態度轉而變得恭和。

“好,在這裡,我隻聽殿下的話。”

寧桀落座側位,思量片刻還是主動起身領罪,“父皇、母後,此番是兒臣私自帶芙兒出宮,又一時疏忽才叫芙兒招惹禍事,還請父皇母後責罰。”

皇後傅歸寧搖搖頭,看了寧鴻一眼,歎息開口:“此事不能全怪責你,芙兒平日受縱習慣,就算你不答應,待芙兒之後求到你父皇這裡,他未必不會鬆口,要怪隻能怪那南越公主,一個姑娘家家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想了想,傅歸寧又補充問詢,“對了,謝家二姑娘的傷勢如何了?”

聞言,寧桀的語氣不由緊了緊,“未傷到筋骨,但新傷牽引出舊傷,恐需靜養不短的時日才可徹底恢複如初。”

寧鴻看過來,拊了拊頜下須,交代說:“謝將軍剿匪有功,此番又帶傷應擂,勇氣實在可嘉,桀兒,你應寡人吩咐,命太醫院的人萬不可有絲毫怠慢,用藥要取最佳研配,療護一定儘心。還有,你親自提匙去國庫取來那把稀貴落影鏨金虎頭槍,替寡人賜予謝將軍,以召嘉賞。”

“是,兒臣遵命。”寧桀應下,猶豫著又憂心問說,“那芙兒的事,父皇可有決斷?”

此話剛落,這時,皇後的心腹女官孔尚宮聽召進殿,她恭然先行拜禮,起身後麵色端凝。

在這後宮之中,要論誰會真心相護五公主寧芙,除去皇後娘娘,大概就要數這位從小看著公主長大的孔尚宮大人了,皇後更是十分信任孔芸,初始聞聽寧芙答應馴奴一事後便立刻召她前來共同商議,想聽聽她的見解如何。

“孔尚宮,你來得正好,本宮與陛下正為芙兒的事直犯頭疼,不知你可有什麼好主意,能既不折損大醴顏麵,又能叫芙兒不與那南越卑奴接觸?”

傅歸寧率先開口,寧鴻同樣也望過去。

“陛下、娘娘,請恕微臣在此表抒陋見,依微臣看來,馴奴一事並未百害而無一利,實際恰恰相反,臣反倒認為這是個鍛煉公主心性的好機會。”

寧鴻蹙眉,“孔尚宮,你把話說清楚。”

孔芸恭敬繼續道:“五公主是微臣看著長大的,從小受著陛下和娘娘的萬般寵愛,被護養得如花兒一般,公主美麗單純、心地良善,隻是性子難免有些不堅軟柔。”

“如今,公主年歲已及笄,待不久之後招得駙馬便要搬離出宮,到時,殿下恐怕要一人管顧偌大的公主府,若仍持這般軟柔心性,難免會力不從心,更甚受騙受欺,所以,此番馴奴,磨煉心性,提前叫殿下見見坎,遇遇坷,未嘗就不是好事。”

聞言,寧鴻與傅歸寧麵麵相覷,雖聽得孔尚宮此話有理,卻仍難以徹底放心下來,叫他們嬌滴滴的囡囡去時時麵對一粗卑男奴,簡直想想便十足抗拒。

寧桀也存異議,“孔尚宮,那芙兒的安全如何能得保證?”

孔芸早已想得周全,於是詳言道:“關於公主殿下的安全問題,自是微臣第一思量的要事。年初時,陛下曾親自選址公主府,之後又命人開鑿地基,如今公主府的庭院雖還未起,但牆圍工事已畢,若將馴奴地點定在此處,不僅避人眼目,滿院的巡防護衛更能嚴防死守,想那南越劣奴不會尋到一點出逃漏機。”

“除此外,若再派箭弩兵將於高處四角護守,當保萬無一失,若那奴當真敢有僭越之舉,一弩斃命就是。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有箭弩冷器威懾在前,任其再怎麼頑化,想來也不會完全不顧自身性命。”

寧鴻靜默思忖半響,這才幽幽出聲,“孔尚宮思慮周全,此事確有可行的道理,選在公主府馴奴,總比兵營混雜處好得多,尤其芙兒還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如此安排也算得避就了閒言。”

傅歸寧同樣有所動搖,附道:“若真這般的話,那勢必叮囑芙兒要選一看著溫良些的去馴服,萬不能擇選碩猛憨粗,看著就駭目的。還有,安排在公主府的守衛兵士一定要選信得過又有實際本是在身的,此事絕對不能容半分的閃失。”

寧桀正肅點頭,主動要求道:“公主府的近侍守衛兒臣會親自去安排,一定確保芙兒無恙。”

“好,此事由你親自去盯辦,寡人與你母後皆能心安。”

“是!”

由此,大醴五公主即將挑馴南越男奴一事,當為板上釘釘。

……

寧芙本人其實並未料及父皇母後能答應得這般爽快,實際對於此事,她還是有所心怯,可事到如今,馴奴一事已不單單涉及她自己,更是牽扯到了大醴的顏麵。

思及此,她隻好硬著頭皮與二哥為伴,再去一趟兵營。

進營當日,寧芙沒想到南越公主竟比她本人還要積極,巳時未到便守等在營門口,見到她從馬車下來,便忙麵帶假笑地過來相迎。

“原本看你嬌嬌柔柔的,便想你事後肯定後悔,要尋找借口臨陣脫逃呢,沒想到五公主還算有點膽魄。”

寧芙麵不改色,微揚起下巴,也端持起姿態來。

今日她依舊穿著一身灰袍男裝,眉毛畫得也稍稍偏粗,此刻板起臉來勉強算有些威懾,她正肅道:“不過馴奴而已,又非什麼艱苦難事,我何必去逃?”

聞言,南越公主眼睛眯了眯,模樣看著有些凶,她哼了口氣,語氣不屑:“最好如此。”

寧芙也不再理會她,進營後便徑自奔去腹地,依照寧桀先前的吩咐,副尉陳覺早已帶著手下將一眾南越蠻奴捆綁於階下,隻待五公主親自來著選。

當下,石階左側右側各自跪著十人,寧芙沒有離得太近,隻遠遠的著目尋著那人身影,可她從頭到尾仔細略過一遍,卻沒有一個人的身形叫她覺得幾分熟悉,於是寧芙隻好邁步過去離湊近些再看。

見此狀,寧桀趕忙眼神示意兵衛跟從公主身後,以護其周全。

可寧芙挨個看過,卻依舊沒能找到印象中,那雙格外狠厲的眼眸,她正遲疑著,就聽南越公主再次不耐發難。

“你選好了沒有?就算再如何浪費時間,馴奴一事你也推不掉。”

“我沒想推。”寧芙靜靜回道,沒有給她任何眼色,隻看向副尉陳覺問說,“陳副尉,這些就是南越今歲獻來的所有男奴?是否有所遺漏?”

聞言,陳覺麵上閃過心虛之色,他猶豫地看向寧桀,忽的跪地認罪,“求太子殿下寬饒,是微臣巡查鬆懈,才致使兩奴隸昨夜尋機潛逃出營,所幸其中一人傷勢嚴重,而另一人一路管顧著他,遂遁逃得不遠。今早,兩人已被臣捉回營中關押於水牢,現那傷勢嚴重者隻剩半口氣在,如此劣奴,不配得公主著眼,微臣便未令人將其從水牢帶出。”

寧桀並未當這是一回事,他隻看了南越公主一眼,繼而冷冷道:“野蠻困徒,你處置起來不必手下留情。”

“是!”

顧不得南越公主難看的臉色,當即,寧芙聽著這些話隻覺得心驚,她幾乎可以確認,陳覺口中那傷勢嚴重隻餘半口氣在的出逃者,正是她要尋的那人,或許再遲一步,他當真就要殞命。

默了片刻,寧芙開口,語氣強裝著隨意之態,“既有膽量出逃,想來此人定是頑化不靈之徒,若選其來馴,公主應不會再覺得我是尋機取巧了吧?”

寧桀蹙眉剛要阻,南越公主則先一步開了口:“你開什麼玩笑,不是說那奴隸現在就隻剩下一口氣在了嘛,你選一將死之人,這還不是尋機?”

寧芙隻平靜回:“南越今歲獻奴二十餘人,有膽量在守衛森嚴的大醴兵營出逃者又有幾個?我是大醴的尊貴公主,選馴男奴自然要挑其中最有魄力膽量的,旁人入不得我的眼,我就要他。”

陳覺拊了把額前冒出的冷汗,壓低聲音在旁小心作著提醒,“公主殿下,此番出逃是兩人攜同,並非一人……”

南越公主盛氣淩人地挑著眉,聞言忽的出聲提議,“好,你既堅持要選那傷重者,我們不如再公平些。五公主識人賞魄,那兩人可謂皆俱膽色,五公主不如一並收取來馴,你若答應,我絕不再多廢話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