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沈星梨放棄了。
夏萌匆匆上了車,不知道有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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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梨吃過飯,跟奶奶說言嘉許今天回來,她去他那兒補習英語。
奶奶從廚房端來一盤車厘子,道:“不要空手過去,要謝謝嘉許哥哥給你補習功課,知道嗎?”
沈星梨撿了一顆車厘子丟進嘴巴裡,俏皮道:“我知道啦。”
言奶奶正在一樓看電視,他們家也剛吃過飯,客廳裡還殘留著紅燒肉的香味,沈星梨咽了下口水,言奶奶笑著問:“還有一些留著呢,星星要不要再吃點?”
沈星梨都十六歲了,是個要麵子的小姑娘了,禮貌拒絕道:“謝謝,我吃過飯了,不餓。”又說:“要不要吃車厘子啊,我媽媽給寄過來的,可甜了。”
言奶奶年紀大了,最不愛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奶奶不吃,端上去你和哥哥一起吃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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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嘉許一如既往地坐在電腦椅前,劈裡啪啦地打著字。聽見沈星梨開門進來,隨手指了下桌上的學習資料,“自己先看下,等我五分鐘。”
他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鏡,藍光的。
沈星梨不懂,問:“你近視了嗎?”
“沒有。”他取下眼鏡,放在她鼻梁上,解釋:“護眼的。”
“哦。”沈星梨玩了一會兒,這個眼鏡架在她臉上稍稍顯大,但是蠻酷的,她臉湊到他麵前,“好看嗎?”
言嘉許看著她,頓了兩秒,說:“不好看。”
“哦。”沈星梨不認同:“我覺得很酷啊。”
言嘉許說:“你戴眼鏡不好看,彆想了。好好護眼。”
其實蠻可愛的。但是沈星梨的眼睛太好看了,藏在鏡片後,很可惜。
沈星梨不太在意地坐在他床上,她發現言嘉許現在每周都很準時回來,不忙嗎?
她沒有問,反而說起自己:“我好像要戴眼鏡了,最近都看不清黑板。”
“暑假測的不是才5.0?”
沈星梨解釋:“但是老師把我調到後排了,如果黑板上的字很小,看的就很費勁。”
言嘉許放下手裡的鍵盤,也停下工作,低聲說:“先忍一下,我過幾天有時間去你們學校一趟。”
“嗯。”沈星梨自己不敢和老師說自己不想坐後排,畢竟這是她特意安排的。但是如果家裡有個大人去的話,施加壓力,老師就會非常給麵子了。
“彆的作業都寫完了嗎?”言嘉許問,翻了翻她抱過來的一遝試卷。
“寫完了。”
語文和數學都不用檢查的,因為他知道沈星梨沒有什麼問題,唯獨英語。
他看過幾次她的考試試卷,發現聽力和理解有些問題,沈星梨的單詞量不小,但語感很差,導致了很多對話不能理解,經常誤解意思。
言嘉許從小在雙語學校的,他的英文說得幾乎和母語一樣順,所以他把沈星梨揪過來補習。
沈星梨練習了兩篇理解和半個小時的聽力,依然錯誤率高。她氣餒的趴在桌子上,言嘉許摸摸她的小腦殼,“再練練。”
“好累呀。”已經十點了,她嘟嘟噥噥的撒嬌,享受了一會兒腦袋上熱烘烘的大手掌。
“我看完這一點你再回去睡。”
“好吧。”小女孩兒撅著嘴巴。
言嘉許知道沈星梨的問題在哪,她沒有在英語國家生活過,自然語感不強。於是給她下了幾部美劇,都是屬於語速很慢,對話生活類的。
今天給她看的是《絕望主婦》。
等他修改完她的作業,沈星梨已經趴在他桌子的另一邊睡著了,頭埋在胳膊上,露出小半張細嫩的臉頰,又長又黑的眼睫在下眼瞼落下一片暗影,一呼一吸很輕微,發絲兒輕輕地隨著呼吸晃動著,有淡淡的茉莉花味的洗發水的味道。
小姑娘是香軟的,漂亮的。言嘉許沒忍心喊她起來,抬手輕輕撥開落在她鼻尖的碎發,小女孩兒的美夢被打擾,微微皺了皺小鼻梁,小聲嘟噥著:“哥哥,你彆弄我呀......”
她是在夢裡無意誰說出這句話的,言嘉許的掌心卻忽然滾燙。
他的心沉下去,一直沉到地獄的最底層,體溫驟降,心臟收縮,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在那一刻,他對小姑娘有了不一樣的情感。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沈星梨,不是三五歲的小妹妹,也不是鄰居家可憐的小孩子。
她就是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子。
她笑,他就放晴,她哭,他就陰鬱。
但她現在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還不能稱之為女人。言嘉許克製著自己,不去想這些,先輔導好她的作業,讓她順利的以優異的成績考入理想的大學......
修改完了她的作業,剛想把她喊起來,樓下傳來汽車的聲音。
是言慎的車子的聲音。
他噤聲,轉而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床上,低語道:“先睡吧。”
*
樓下,言慎坐在沙發上,他很敏銳的看見了門口白色的運動鞋,他笑了笑問:“還是隔壁的那個小孩兒?”
言嘉許走下來,沒有回答,反問:“這麼晚有事嗎?”
言慎笑著,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一根白發都沒有,臉部保養的也很好,看上去像四十幾歲。
“散了會,過來看看你奶奶。”他說的雲淡風輕。
言嘉許沒有表現出懷疑,手插在褲兜裡,隨意的和他聊著。
現在的言嘉許已經接受了自己家庭的這種設定,他早不是憤世嫉俗的少年了。
無所謂吧,他都不在乎了,看,他現在都能坦然的和父親對話,甚至聊一聊自己最近在做的事情。
言慎知道言嘉許最近在做什麼項目。
每周,每月,都會有專人把言嘉許的行程,送到關少琳和言慎的辦公桌上。
“所以,你決定好簽什麼公司了嗎?還是去英國?”
言嘉許搖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還沒決定。”
“還是你想自己創立公司?”言慎很了解言嘉許,“如果需要資金,集團會出,畢竟言氏集團,你占有的股份不少。”
言嘉許淡笑,聲音還是冷的,極其敷衍,“再說吧。”
他總覺得言慎今晚忽然造訪,目的並不簡單。
因為夏萌傍晚來過附近。
果然,沒過幾分鐘,門外傳來劇烈的響聲,夏萌怒氣衝衝的走進來,高跟鞋劃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言慎急速走向門口,攔住她,“有話回去說。”
夏萌冷笑,臉皮也不要了:“回去說什麼?就在你母親,你兒子麵前說吧。”
言嘉許站起來,臉色忽然陰沉,目光裡像是淬了寒冰,冷聲道:“要鬨出去。這兒不是撒野的地方。”
言慎不講話。
言嘉許冷漠:“你們怎麼亂來我不管,但這裡是我的地盤,不行。”
但局勢已經無法控製。
......
沈星梨被樓下劇烈的爭吵聲吵醒,赤著腳下來,想下去看看。
剛推開門,就撞進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言嘉許抱住了她:“不要下去。”
聲音陰冷,但語氣更像祈求。
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生活裡的一團糟糕。
十三歲那年,父母已經把他所有的尊嚴都踐踏了。他們把一個孩子傷的體無完膚。
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珍惜的東西。
他不允許自己在沈星梨麵前,這麼卑劣,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