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r41
來到一家酒店, 優雅安靜, 廳裡有鋼琴彈奏,服務生的聲音被壓低了, 鋼琴音像溪水一樣緩緩流淌開來。
言慎摁著額角,本是說:“去吃個飯吧, 聊一聊。“
言嘉許謝絕了, 坐在副駕駛並未回頭, 隻是笑著淡聲道:“彆了, 我懷疑你對著我吃不下。”那就彆浪費食物了。
到底是父子, 儘管從小未生活在一起,但骨子裡的東西,是會遺傳的。言慎活了這麼久, 知道言嘉許的德行,哼笑一聲道:“是你看著我, 吃不下吧。”
言嘉許沒再有耐心回答,是默認了。司機在前頭, 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平心而論, 言慎對這個兒子, 沒有多大的感情,那種父子之愛,在他這兒是不存在的。要說實在有什麼牽絆的話, 那就是言嘉許是他唯一的兒子, 自己的一切將來都得給他繼承, 還有, 幾十年以後,他墳頭上的草需要言嘉許來拔一拔。如果他心情好的話,能給他擺上一束小菊花.......當然,言總對這些不在意。
人活不過百年,也不相信來世因果,及時行樂就好。
因此,言慎對言嘉許沒有過多的要求。他們的相處就像普通的同事,或者言總高傲一點的話,把言嘉許當下屬對待。
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言慎靠坐在沙發裡,對麵言嘉許又把他黑重的筆記本電腦擺上來,掀開後劈裡啪啦的操作著......
很快筆電沒電了,他自己帶了數據線,但是沒有插頭,於是向服務生道:“麻煩,給我拿一個xx型號的充電器。”他的態度禮貌又謙遜,還笑著,有些壞,但露出好看的單邊酒窩。
女侍者臉色微紅,道:“請您稍等。”
很明顯,現在言嘉許甚至沒有把他當成一個該尊敬的長輩或者上司。
對服務生都比對他有禮貌。
言慎開口問:“你就這半個小時跟我說話的時間,也抽不出來麼?”此刻的言嘉許皺著眉,手裡的筆寫寫畫畫的,各種忙碌,跟他公司裡的工程師一樣,忙碌,且煩躁。
被斥責的人麵無表情,“隨和”道:“手裡這點活兒沒弄完,今天也不想熬夜,你有事就直接說,我能聽得見。”
言慎火氣蹭蹭地往上漲,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還好理智壓過了暴躁。
言嘉許即使沒做什麼,隻是穿著普通品牌的黑色t恤,牛仔褲,白色的外套跟那一摞書團在一起,被他丟在沙發上,不說話的時候總是這麼灰頭土臉的做事情。但骨子裡的狂傲也是收斂不住的,有股痞痞的拽勁兒。
言慎經常要反應個兩三秒,才能意識到:哦,這是我的兒子。
他思忖著開口,“昨晚的事情是個失誤,我沒管住夏萌。她最近的狀態不好,不是跑到家裡才鬨的。”
言嘉許手裡的動作頓了頓。
言慎:“她是因為孩子的事情跟我鬨。”他看著言嘉許的表情,“但是我不會再要孩子,有你一個就夠了。少琳也是。我們的一切財產也不會捐出去,將來都會給你。這一點你放心。”意思是,我錢都給你,彆想太多了。
言嘉許丟了一直把玩著的黑色水筆,懶懶一笑,仰靠進沙發裡,抬眉看他:“你今兒來是想跟我保證遺產分配的情況麼?”
這話挺欠揍的,言慎並未不悅,默認了。
言嘉許眼神略略的掃在言慎的臉上,吊兒郎當道:“好了我知道了,不用這麼麻煩,你現在就可以把錢打我卡裡了,我卡號你知道的。”
“.......”言慎:“言嘉許!”渾厚的男音,參雜著滿滿的怒氣。
言嘉許這才直了下後背,手肘抵在桌邊,勾唇道:“這才像公平的談話嘛,何必要在我麵前擺姿態?我對你們那些狗屁事兒說過什麼沒?你自己回憶回憶。”
是的,言嘉許作為兒子,從來指責過關少琳和言慎各自的私生活。
“但有一點我清楚,言氏的股份我占了21%,是爺爺走前留給我的,不是你施舍的,明白嗎?我不在集團沒有經營權,但不代表我是傻缺。彆想蒙我。至於將來你的錢給不給我,無所謂。”
他依然笑著。很溫和。
服務生把充電器遞過來,他禮貌的道了謝。
言慎承認:“是這樣。”
言嘉許又說:“還有,那套房子是奶奶的,那個家也是奶奶和我的。以後你再帶什麼人進來,把老太太氣暈,我保證沒昨晚好說話。”他臉色放鬆,脾氣壞了起來:“我這個人沒什麼素質,打個人也不算破壞人設了。”
言慎因為理虧半天沒想出什麼話出來,昨晚他帶著夏萌回去以後,家裡的保姆打電話過來彙報情況,說老太太到淩晨三點都沒睡安生。
言慎問:“要我回來看看麼?”
保姆道:“言總,您還是彆回來了,老太太正罵你呢。”
言慎:“.......”
造孽啊。
言慎說:“那就不說這個話題了。”
言嘉許看他:“你想聊什麼?”
言慎想起來,昨晚的混亂中,衝出來個小姑娘。身體小小的,卻把言嘉許護在懷裡。
那個小女孩兒他記得,就是鄰居家的,打小就喜歡在言老太太的客廳裡玩兒,也喜歡跟在言嘉許屁股後頭跑。
沒想到已經這麼大了,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言嘉許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樣。甚至,言慎想到,她昨晚是從他房間裡出來的,大半夜的......
他回憶了下,說:“那個女孩子叫星星是麼?”
言嘉許眼神這才認真了點:“你有事嗎?”
“隨口問問。她很可愛。今年多大了?成年了?”
言嘉許懶得理他。
言慎笑著,眼角的皺紋很深,但阻擋不住他那種老態的風流,和看透一切的睿智,道:“昨晚你們在房間乾什麼?”
言嘉許“啪”一聲合上電腦,“你閉嘴。”
言慎當然也沒往彆的地方想,就是說出來調侃一下而已。
他說:“你喜歡她。”
不得不說,言慎這個老狐狸道行太深了,隻看了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從來沒有人點破過言嘉許對沈星梨的態度和情緒,大家隻傻傻地當做那是哥哥對妹妹的寵愛和照顧。甚至他自己一直身處迷局,看不清前路。言嘉許覺得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等沈星梨再長大一點兒,這件事情才好攤開了告訴她。
現在跟人說,不僅會耽誤她,還會製造不必要的麻煩。
言嘉許臉色微慍,冷聲道:“跟你有關係麼?
“that’s all。”言慎找到了言嘉許的弱點,表情放鬆。
言嘉許收拾了東西,起身要走,連招呼都不想打。
言慎說:“她才十幾歲,你喜歡她這沒什麼奇怪,甚至你現在就動了要娶那個女孩子的心思我也沒什麼。但你覺得你們真能一直走下去麼?往後可要五六十年。”
言嘉許抬手揉了揉眉毛,掩飾心底的異樣,
“我和關少琳曾經也是那樣走過來的,我當年很愛她。”言慎說:“愛到連讓她多走一步路都不舍得那種,可後來人心都會變的,我變了,她也變了。一輩子的愛情是真愛,但是十年的愛情也是真愛,你不能否認它對不對?”他想起了夏萌,道:“哪怕後麵再遇到的人,心動了,也是愛情。沒有一段感情是錯誤的。”
“你挺渣的你自己知道麼?”言嘉許問他,“我頭一回聽人把出軌,說的這麼清新脫俗,言總牛逼啊。”
言慎並未在意他的嘲諷,說:“我會出軌。但你就能保證不會?嘉許,你還是太年輕,不要把這個世界太理想化了。”
言嘉許重新坐回去,看著他的眼睛說:“也許你說的對,現在還太早,我不能保證喜歡沈星梨一輩子,太長了。但是不辜負總歸是個人道德吧?”
言慎臉色冷了冷。
他今兒是來跟言嘉許講和的,怎麼就談論到這個問題上去了呢?
言嘉許“嗯。”了一聲,道:“有你這個基因在,我確實懷疑自己日後變渣男。”
言慎哼笑了下,他發現自己其實適合跟言嘉許當朋友,而不是父子。眼前的這個年輕的男人,聰明,通透,狡猾。他知道怎麼輕而易舉的擊潰你的心底防線,也知道怎麼抓取自己的利益。
是個對手。
言慎說:“你往我身上甩什麼鍋?”
“哦,那就是跟遺傳沒什麼關係了?”言嘉許說:“我跟你不一樣,如若將來我跟她走到最後自然好。走不到最後,她也是我最親的人。我不能保證一直愛她,但我會一輩子護著她。”十幾年的感情,豈是你能懂得?“這是我的承諾。”
*
沈星梨那幾天有點煩躁,因為她不僅要忍受夏成涵莫名奇妙的各種攻擊,還要忍受前座同學高高的腦袋——經常把她的視線全部擋住。
好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