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又誇,你們家星星可厲害,長得這麼漂亮還這麼努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鄰居家的兒子,是工商管理碩士,長得也蠻好,不如介紹給星星啊。”
沈永龍大手一揮:“工商管理碩士不是一抓一大把的麼?花錢都可以買的。我女兒還小,不考慮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永龍是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
看不上!
沈星梨不習慣家長裡短,麵色尷尬。
曾紅在一旁沒插話。看上去這位媽媽非常無情,眾位親戚也說:“你們家老大不在跟前兒長大,好像很生疏呀。”
她被人戳中了痛處:“這你又知道了?”
親戚無語地走開。
終於到了離開的那天,沈永龍送祖孫倆去火車站,曾紅對沈星梨欲言又止,可是做了無數遍的心理建設,依然開不了口,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沈星梨全程當沒看見,檢查身份證,車票,行李,又去牽老太太的手,沈永龍叮囑她照顧好奶奶,又給她多塞了些零花錢,沈星梨沒要,理由是:“生活費您已經給了呀。”
但是曾紅知道這點兒生活費壓根兒就不夠買沈星梨買一件奢侈品的。
便說:“給你就拿著吧,你們學畫畫的,花費肯定多。而且同學家裡都挺有錢的吧,彆被比下去。”
沈老太想法很樸實,說:“星星是去上學,又不是去炫富的。”
曾紅沒接茬。
沈星梨看了曾紅一眼,擲地有聲地說:“爸爸給的生活費夠了。如果需要錢我自己也會賺的,我在機構兼職當老師,收入還是不錯的。”後頓了頓又補充:“沒跟彆人要錢。你彆發散思維。”
曾紅:“......”
時間到了,祖孫倆進去。
沈星梨沒有任何留戀,她的背影更是透露著一種終於要回家的急切感。
回家的車上,曾紅坐在副駕駛發呆,腦子裡不斷想的是,女兒的背影,以及她冷淡的態度。
去年,曾紅曾經跟沈星梨坦白過,他們中間隔著十多年,沒有生活在一起,也就不可能像阿力一樣依戀父母。這是事實,無法改變了,曾紅說接受這個現實。
各自安好。
但如今這個現實真的來了,她能否接受這種殘酷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還是希望,她的女兒,把她當做最親密的人,畢竟她是她的媽媽。
你知道有現世報麼?那個小姑娘不動一兵一卒,就足以撕碎了她。
最後的友善,就是她的報複。
忽然,她掩麵痛哭,直至崩潰,嘴裡囈語著:“她恨我。”
“她這麼好的孩子,對誰都好,卻獨獨恨我。”
沈永龍和沈智,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
沈星梨坐在回去的高鐵上,懷裡抱著奶奶的衣服,老人家已經眯困了。
她靠在椅背上,攥著手機,給言嘉許回複著消息。
最後疲憊地閉上眼睛。
她是無心的,並不想真的報複曾紅。
隻是這件事情,不能被人提起,不能想,也不能忘。
心裡惡毒的魔鬼叫囂著,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我難道不是你的孩子麼?
為什麼要把我送走?為什麼不是阿力?
你連過來看我一下都不肯的,小的時候,我想你的時候,做夢夢見你的時候,打電話給你哭訴的時候,哪怕你來看我一眼,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呐喊,在她心底許多年。
沈星梨這麼聰明的人,她是最知道,什麼樣的話會像一把猝了毒的刀子,狠狠紮在她胸口。
其實她什麼都沒有說,因為知道,每說出一句話曾紅都會受不了。
說多錯多。
但我和你,就是沒有親密感,就是有隔閡,你讓我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