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加入需要多嚴苛的要求。
巫嶸想著點了申請加入,不同於其他社團需要交納金錢等要求,巫學會彈出來的考核卻是要填一張長達二十三頁,問題多達一千道的問卷。
叮鈴鈴,叮鈴鈴。
鬨鐘聲從床頭傳來,巫嶸甩了甩手腕,按下鬨鈴。他剛才一直在填巫學會的問卷,卻也隻填了三分之一。現在是下午兩點,他該去酒吧坐班了。收起手機準備日後再填,巫嶸起身,下一瞬他卻發現鬨鐘竟然沒停。
鬨鐘吵吵嚷嚷的響,叮鈴鈴的聲音清脆悅耳,響久了卻單調的令人心生煩躁,漸漸地,那聲音逐漸模糊,聽起來越來越像手機鈴聲。
巫嶸不動聲色後退一步,手裡緊握著周巡的手機。
鈴鈴鈴,滋啦滋啦——叮鈴鈴鈴,滋啦——
模糊電流聲從鬨鐘裡傳來,這次就在巫嶸眼前鐘麵上漸漸浮上一層水霧。再不猶豫,巫嶸立刻撥通了周巡的號碼。電話響起的聲音格外漫長,但還沒等對方接通,鐘麵水霧深淺,已勾勒出個憤怒恐怖的幼童鬼臉。
“王……為什麼……不買手機……”
“打不通……電話……”
“王……”
“您該去死了……”
* *
“我要找你們酒吧的駐唱!放開,讓我進去!”
午後街道上,在行人厭惡目光中滿臉血渣,渾身泛著垃圾酸臭味,頭發被血黏成一縷縷的荀安被酒吧安保人員粗魯扔了出去。他重重摔在地上,背後火辣辣的疼,安保手中電棍讓荀安不敢再硬闖,他看著酒吧大門,憤恨又無計可施。
步履蹣跚,荀安沒在意旁人目光,走到馬路邊上蹲下。
“提燈鬼王過境原本會讓整個安全區都淪為鬼域,僅憑那些三流天師跟養鬼人就算豁出命也阻擋不了。”
荀安神經質咬牙:“正是因為傅清在,所以才抵擋了鬼王那麼長時間。”
荀安在首都天大讀大一時,傅清就已經是天大刑罰處的主任了。他是千載難逢的天才,最年輕的宗師人物,國寶級天師,年紀輕輕就能一筆在金符紙上畫出失傳已久的頂級三山符,施展起來甚至能鎮壓鬼王,千萬金難求一符。
他常年在外擒拿違反法規的養鬼者或擊殺鬼怪,偶爾回校教一節課,來聽課的人下到學生,上到各個流派勢力的天師能把門檻都踩塌。荀安上輩子一節都沒搶到傅清的課,關於他身世的消息還是從學校八卦論壇斷斷續續得知的。
據說傅清雖然出身於最正統的虎龍山傅家,但卻因為某些意外流失在外十幾年,最窮困潦倒時甚至買不起符紙,隻能去酒吧駐唱維持生計。
彆人都把這當笑談閒話,荀安卻當了真。他能從貧苦農家小子鑽營到首都天大高材生,靠的可不隻是這幅溫柔好相貌。經過他的調查思考,荀安發現這位國寶級天師,很有可能窮困時正是在他們楊家坪駐唱的!
“要不然為什麼傅清一直流失在外,提燈鬼王摧毀楊家坪後卻被傅家找到,青雲直上!”
更重要的是,逃難時巫嶸給他的護身符裡麵有張符篆,那張看似普通的符篆後來擋下了惡鬼數次攻擊,被林雯雯認出不凡,拿去鑒定,發現正是傅清早年手筆。
巫嶸從小到大長在楊家坪,他和傅清之間的交集隻可能在楊家坪!而荀安記得在這間酒吧裡確實短暫曾有個駐唱的道士,隻可很沒等荀安證實,他就被巫嶸殺死了。
“哼,巫嶸,傅清,你給我等著。老天待我不薄,讓我重生一次。這輩子傅清,林雯雯,符篆,首都天大,我荀安一定要全都把握在手裡!“
荀安攥拳發狠,在保安又過來驅趕前蹣跚走到能看到酒吧大門的角落,坐下來苦守。但他足足等了半天,一直到日頭西斜,竟連個人影都沒等到!
“該死的,人都去哪兒了?!”
* *
扣扣。
白玉般修長乾淨的手指扣了扣門,沒人回應。來者靜靜等了會,他身穿樸素道袍,背後一柄桃木劍,發絲被竹枝挽起,沒旁的裝飾。但他生的實在俊美,氣質出塵,再普通的衣袍也被稱得仙風道骨。
老梁壽衣店,就是這裡。
可是卻沒人應。
來者似乎覺察到什麼,微微皺眉,他不聲不響繞到店鋪後麵,接著一躍而起,袍角飛揚間如一隻白鶴般輕盈踩著樹枝,三兩下便單腳落到二樓窗台,桃木劍一挑,插銷應聲而開,道士絲毫沒有私闖民宅的自覺,從容自窗戶進到室內,正對上渾身緊繃的巫嶸驚愕睜大的眼。
“前日你給我的金錢太多。”
私闖民宅被主人抓包了,道士臉上卻沒有任何尷尬神情,大大方方開口,聲音清冽:“我說過,我隻收應得的。”
他如今已擺脫窘迫困境,今日正是來還錢的。
道士垂眸,眼睫如鴉羽,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巫嶸,而巫嶸卻隻看著他的手。道士從窗戶來,落地後,白玉雕琢般的手指正好搭在窗邊床頭櫃的鬨鐘上。
水霧消散,室溫回暖,剛才一直響個不停的鬼鈴聲直接斷了。